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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问之,你和凌夕怎么了吗?”吃饭的时候,就连夏涵似乎都意识到了男生的不爽,岔开话题问道。

他只是摇摇头,却又听见女生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凌夕是不是喜欢你?”

“咳咳咳……”莫问之被饭粒呛到,抬起头脸色有些惨白,“你说什么?”

“证据就是,她还一直用着那个手机挂件啊。问之,你记不记得高一的时候你买游戏书的时候附赠了一个手机挂件,本来是要送给我的,然后我不喜欢那个黑色,结果凌夕她说刚好缺一个,你就给她了。”

因为那个挂件夏涵自己也见过,所以记得很清楚。

“看到她还在用那个挂件,就觉得……这个女孩子,是不是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执着。”

夏涵稍后还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莫问之却完全听不见了,他还记得那个手机挂件,只是自己无意中送给对方的,她为什么要留到现在?而且如果不是夏涵提起来,凌夕在他面前接过无数次电话,他竟然从未发现那个挂饰。

这个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他们是最好的哥们,最铁的死党,他原本以为他什么都了解她,正如对方可以将自己从外到里看得透彻一般,莫问之今天才发现,原来他从来都不曾真正认识她。

或者说,他从前根本没有想要去了解的想法。

ACT 3

“今天约了我出来,看样子凌夕你是真的喜欢问之了?”夏涵还是往常一般恬淡的坐在那里,凌夕也知道,莫问之喜欢上对方的正是这种清新淡雅,而她自己,是怎么也无法做到的。

“对,”她干脆把话摊开说,“你并不了解问之,他其实并不像表面这么阳光,我好不容易能有和他进一步发展的机会,所以……就当我求你,离开他吧。”

“既然觉得自己没有胜算,那么退出的不是你吗?问之想要的是普通人的恋爱,而不是像你这样优点和缺点全部都看透的人,这样的人恋爱起来没有一点新奇,只怕也是无趣的吧。”

女生妆容不减,依旧慢吞吞的说,“凌夕,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习惯罢了,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爱情。”

“而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强迫症。”顿了顿,女生慢慢的说道。

“凌夕,夏涵!”莫问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只听见女生说了“强迫症”这个词,慌慌张张的正想开口,却听见夏涵说道,“没事,是我把凌夕约出来的。”

“机会难得,问之你选择吧,我,还是凌夕?”

莫问之发愣了几秒才明白夏涵的意思,顿时尴尬,“这算怎么回事?没有必要……”

“我是你的女朋友啊!为什么要犹豫?”而这边厢,反而是夏涵有些坐不住了。

莫问之怔忪了几下,下意识的去看着凌夕,而这一次,女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给他安稳和坚定的笑容,仍然是淡淡的喝着柚子茶。

他突然就有一种感觉,自己那个从小长大的玩伴,就这么会离他越来越远。

男生终于慢慢的开口,他突然觉得自己喉咙干涉难耐,声音仿佛不像自己:“对不起,小夕,我没办法选择你,我们俩从小玩到大,我还是觉得你很像妹妹……”

迎接他的,是女生淡淡的笑意,“拜托,这真是最烂的借口。”

“我明白了,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和方才的坚定截然不同,凌夕拍拍手站起身,朝着两人挥挥手,“拜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问之突然觉得,女生的笑脸映在霓虹灯的背影之中,竟然有着让他胸口刺痛到难以呼吸的悲凉。

“那么我们走吧。”夏涵拉着他也走出店门,莫问之看着两人倒映在橱窗中的影子,却是像极了街上来往的情侣,大概自己有这样想法的时候,就已经伤害到凌夕了吧。

他突然停下脚步,“问之?”

“……我本来就是胆小鬼,小夕她连我小时候为了逃课装病这种糗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很害怕,这个人了解我太深了,如果一载进去就绝对无法出来。”

“赌注太大了,这和夏涵你在一起时完全不同!如果凌夕厌倦我的话可以去找别的男生,可是如果我被抛弃了……那怎么办?”

十几年的相濡以沫,十几年的冷暖相知,其实他早已分不清对凌夕到底是抱着爱情还是亲情,莫问之呆呆的站在喧嚣的街头两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他拉着她的手时内心是有着欣喜和动情的感觉的,但是为什么,他现在满脑子却是另外一个女生的模样?

这是他强迫症的后遗症?还是本来他就是自私的人?

“……那些话对着凌夕的时候再说吧,你就是因为想太多才会盲目不前,”夏涵慢慢的往后退,“你个没出息的男人。”

晚上十点左右,当凌家二老都准备睡觉的时候,被莫问之风风火火的敲开自家大门,倒真是有些下了一跳。

他们与莫问之的父母都是工作上的好朋友,也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对于莫问之曾经得过的病也是怀着怜悯之心,但倒真是第一次看见这孩子这样亟不可待的问着他们,“小夕啊,她去外地旅行了啊,怎么没和你说吗?”

她终于还是离开了。

莫问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那里又回到自己家中的,只是他无神而狼狈的样子倒是惊了父母不小,以为他又犯病了,忙拉着他问寒问暖,但男孩只是习惯性的摇摇头。

越短暂,就越美丽;越美丽,就越该被珍惜。抓住了,是一辈子的回忆,错过了,是一生的遗憾。可是人这一生中,错过总是大于抓住,就好像后悔总是占据了大部分的回忆。

是谁,给了你感动,给了你幸福。是谁,陪你欢笑,陪你流泪。是谁,说爱了,就不放手。是谁,不说爱,也会陪你走。

这个人,于万千人中走过,你看得到,认得出吗?

她藏着深深的预谋,一步一步走进他心底,房间里还残留着两人打电动时的味道,桌上还摆着凌夕吃剩下的口香糖包装,她明明说过,不会放过自己的,他却依然浑然未觉。

“凌夕还是没联络吗?”

“嗯,问过她父母和又安,都是有联络的,她是刻意躲着我,”莫问之面露赧色,“可能她也觉得累了吧,说不定她和又安肯定在哪里……”

“凌夕不是那种人,”夏涵打断他的话,“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男生咬了咬惨白的嘴唇,终于默默的,将脸埋进了臂弯之中。所以他没有看见,夏涵看着自己时眼神的颓唐。

ACT 4

一个月后。

傍晚下起了很大的雨,夏涵刚好拉着他出外约会,因为堵车所以女生会晚一些来,莫问之便跑到商场的店门前躲雨。

那人如同水墨画走出来的一般,发梢带着的水珠滴落到锁骨,犹似身在烟中雾里,不过一个月未见,他却觉得女生仿佛已经脱胎换骨,凌夕嫣然一笑,正和简又安共撑着一把伞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冲进了雨雾里,拽上了凌夕的手。

“……好久不见,问之,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我还赶着和又安约会呢,”凌夕礼貌的想挣脱他的手,男生却拽得死紧,赤红一双眼,“取消掉。”

“你说什么?”

“取消掉,我有话要和你说,”不知是因为雨水太冷或者其他,男生的双唇煞白,眼神却有些充血,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跟我走。”

凌夕有些担心他会发病,终究叹了口气,转身对男生说道,“又安,你先回去吧。”

简又安看着仿佛融入进雨水般落汤鸡的两人,将伞递过去,却被男生拒绝,然后他抬起头,看见夏涵撑着伞站在不远处,那眼神极像自己,既不走近,却也没有办法转身离开。

小夕,小夕……简又安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他明明知道,凌夕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那个差劲的男人,至始至终都只要勾勾手,她就会奋不顾身的抛下他,跑到对方的身边。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终究得不到,凌夕可以和他分享自己对于莫问之的烦恼,他也愿意和她假扮成男女朋友,以此来刻意激怒莫问之,但这一切在两人的关系中,都不过只是个闹剧。

爱情有时像一株荆棘,握的越紧就会越痛,他相信夏涵也是如此。

“别淋雨了,”凌夕拉着他上了公交车,“现在回去,然后你现在可以说了。”

“……包装纸还在,我舍不得丢。”

女生开始是有些茫然的神色,接下来却带着不自信的眼神问道,“包装纸?那是我口香糖的……”

“对!很傻是吧,我就是有病,所以才会自私,我马上丢掉!”莫问之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两眼盯着窗外急忙的说道,“我会丢掉的!你去和简又安约会吧!”

“……为什么,”凌夕低下了头,“你不是已经选择了夏涵吗?”

“对啊!我应该选择她,她是我理想中的女孩子,我不是应该选择她吗?”莫问之突然回过头,“但是,为什么你还要留着我随意扔给你的手机吊坠!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凌夕将发梢往后拨,“对啊,为什么呢,我也应该丢掉的,那不过是别的女人不要剩下的东西,我却还当着一个宝贝一样……”

最后那个字的余韵,被如数吞进了男生的嘴里。

那个时候她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只能傻傻的保存着那个吊坠,因为那是莫问之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虽然别人不要,她却觉得尤为弥足珍贵。

凌夕静静的由着男生抱着,两人如同冬眠的刺猬蜷缩在一起,刺痛却温暖,脸上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只觉得全身如同暴涨的洪水,胸口上满腔的东西仿佛都要决堤。

爱情果真是一场轮回,输赢要等待时间的判定。她模模糊糊靠在男生的臂弯里想着,或许得病了的,不是莫问之,而是她自己。

“问之,拜托你,和那个女生分手吧。”

他嗅到了来自女生身上好闻而淡雅的青草香,看来很多时候并不是他没有发现,而是他刻意不愿意让自己接近对方,越是接近,就越会踏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

“咦?什么时候?”女生很明显不相信,带着惊恐的望着他。

“明天。”

“哈哈……”凌夕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之你别逗了,你不要开玩笑……”

“如果凌夕当初再坚定的选择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我不想见到她。”

“你怕自己会动摇吗?”

夏涵当初问自己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吃醋的懊恼表情,他没有回答,而是选择安抚的搂了搂对方,那心态上的慰藉,不知道是来安慰对方,还是单独的想安抚自己。

并不是那样的,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无所谓动不动摇的问题,而是如果他再见到她的话,自己就会彻底沦陷了。

无论结局如何,总会有人受伤。

“这不像你的风格,问之,”凌夕大约是冷静下来,慢慢说道,“我知道你就是个胆小鬼,像这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伤害他人的做法不适合你。”

“怎么,你在完全搅乱我的生活后又想不负责任的走了?那么你为什么又要回来,还和简又安站在一起!”男生情不自禁的抬高了声调,见女生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够了。

他的确是懦弱,害怕孤独,所以他需要一个来自于凌夕的清楚而明确的答复。

“凌夕,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想要什么,是眼前的一响贪欢,还是看得到未来的稳定?”

“我都要……”凌夕将那皱巴巴的衣服抓成一团,脸深深埋了下去,“也可以都不要……”

“我只是想……我想要一个羁绊而已,比口香糖和青梅竹马这样的字眼更加深沉的羁绊……”女生吸吸鼻子,却终究忍不住滴落了眼泪。“至少在我难过的时候,会想到还有一个你,就算不是百分之百拥有你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会是零,我就很满足了,我只想要……这样的而已。”

“我们两这样的人,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幸福……”

“我的幸福自己把握,不需要你多嘴,”莫问之拉着哭哭滴滴的女生下了公车,“我会去打电话叫夏涵来。”

“我们都太自私了,走吧。”他叹了口气,却没有放开女生的手。

ACT 5

夏涵来的时候,莫问之很是愧疚的,因为他完全将那天约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我是来送还你的伞,上次你借给我了,本来想还给你的,不好意思……”女生眼里的笑容有些牵强,更让男生觉得尴尬,他接过雨伞,偏了偏身子,“进来说吧,我们要谈一谈。”

都是他优柔寡断,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照成伤害。

“抬起头来,莫问之,我要你好好的和我说。”似乎在两人之间,冷静的都是夏涵。

“你知道我有病吧,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至少这一次想努力一下,但是我却读不懂她的心思,她却可以把我看得透彻,我很害怕,所以我想离开她。”

“有病?什么病?”

“……她没说过吗?”莫问之不断地揉着本就皱巴巴的衣服,“我小时候出了点事故,所以……我有强迫症。”

“没有,凌夕没有和我说过。”

莫问之自从女生进门后就灰败的眼神似乎终于有了些色彩,却仿佛失了语言能力一般,“她……她没有说?”

“我早就说过了不是吗,”夏涵的语言中充满了疲惫,“凌夕不是那样的人。”

梦醒,雾散,他终于看见真相,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有些人会一直说我爱你,但有些人却一直在爱你,动词不同。说一百句我会给你的,不如一句拿着。

“为什么不说话?既然要分手,就应该说出分手的理由啊,比如‘我不喜欢你了,’‘我很讨厌你’,”。

“……对不起,我说不出那样的话,对不起……”

他终于忍不住抱住她痛哭,女生的抽噎声在自己的怀中断断续续的响起,他还记得自己在高二的烟火晚会上拉着女生一起放烟火,那个时候他曾经以为夏涵嬉闹的侧脸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福祉。

“其实我早有预感的,看见凌夕的手机吊坠后我就知道了,她有着我远远比不上的执着和毅力,果然抢别人的东西,是会遭到报应的……”

“夏涵你没有错,那个时候我不属于任何人……”

“不,问之的心一直是那个人的东西,这一点我最明白了啊。”

男生在水雾迷茫中更加搂进了怀里的人,“对不起,夏涵,我是真的……真的喜欢过你。”

凌夕侧身轻轻带上了门,将那还在融入一体的两人封锁住视线以外,她没命似的逃回了家,看着一地的狼藉,那里有她和莫问之一起走过的十七岁光阴,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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