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魔的首领俨然对眼前的一切早有了解,“正神”们见首领已死,更是没命的杀了过来,所施招数却一一被小次郎化解。
雷光已经惊呆了,他从未想过母亲讲述过的传说,被自己亲眼目睹。
那是传说中久未出现的隐王才会运用的忍术,为什么云平先生会知道。
幻术,那是记载在古老的清水家中一门早已失传了的忍术,与催眠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但它所体现的内容,却远比后者真实的多,让人分不清虚实,所追求的事物,可以给与片刻的安宁。
这是隐王可以许下的承诺,这便是欺骗了隐世千百年的森罗万象,多少人为此耗尽了毕生的心血,到头来换得的只是这片刻的被蒙蔽了双眼的虚无安慰。
幸福从来没有施舍,只有靠自己争取。
可笑的是,这千百年来被这诱惑了的人,竟无一人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
雷鸣似乎也是明白了少许,她看向了结界里已经毫无意识的两人,话却是对着云平说的,[帷老师,想必壬晴肯定知道森罗万象的骗局,为何他依然要依靠它的力量。]
[那并非是愿望,只是成为隐王的唯一手段。]这次答话的却是小次郎。
[为什么,]雷鸣的手指深深嵌入了剑鞘,[壬晴他就那么想成为隐王么,即使这样牺牲了爱他的人也无所谓?]
[隐王虽然不能控制生死的定数,但是却可以拥有掌握所有禁术的力量。]和穗从林子里慢慢的走出来,踏着那些同胞的尸体来到众人的身边。
[我们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雪见似乎读懂了妹妹的话,[相识八年,他居然瞒天过海了这么久,真是不简单。]
[没错,壬晴真正想要的,就是那个可以能够令霄风起死回生的‘蛇药’,但是炼成这个,除开必要的是掌握所有步骤,还需要年轻的忍者的脑子。]和穗用手堵住了欲张开的嘴,再也忍不住情感的泄露,嚎啕大哭起来。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他要上哪里去找这味药引子,]小次郎接下了刚才的话,[‘蛇药’是通灵性的药,故而年轻忍者的所掌控的忍术越多,‘蛇药’的效果越好。而大家认为,既年轻又是精通各种忍术的人,最有可能是谁呢?]
风静静的吹拂着白桦林的树梢,沙沙的声响在这残存的几人看来,却如同死神敲响的钟声久久回荡在耳旁。
年轻的新一代隐王,无疑是符合这个条件的最佳人选。
[可,可不一定是要壬晴吧,]加藤似乎还想辩解着什么,[‘蛇药’不是只要年轻忍者的脑,脑子就可以重生了么?]
[的确,那也可以达到目的,]风魔的首领露出从未在世人面前显露的悲彻的目光,[但是,霄风会因此而记挂痛苦余下的日子,这又是壬晴无法瞑目的。]
彻底摆脱气罗的烦恼,彻底消除曾经的罪过和往事,彻底远离隐世,彻底脱离霄风,以香道空的身份,彻底排除出生的不幸,彻彻底底清清白白无忧无虑的活下去。这所有的一切,只有隐王才可以做到。
无需明说,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可无奈的是,霄风似乎并不想老老实实的接受壬晴为他铺平的路,这好像是我认识他们两人时唯一没有对对方吐露的心声。]云平用左手点燃了烟,右臂斩断的伤口处隐隐作疼,那天霄风来拜访自己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要将森罗万象从壬晴的体内彻底剥离下来并且不伤及壬晴的性命。]
[那不是不可能的么,]雪见大惊失色,[我原来偷听过首领与一季小姐的谈话,白衣之术只能破坏掉森罗万象,根本不能剥离它啊。]
[从表面上来说的确是这样,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云平感到有滚烫的液体划过脸颊,那是他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痛,是他一生都难以释怀的悔恨。
[上一届森罗万象的宿主,叫做六条旭,她是壬晴的母亲。也是我最敬重的人。]
倾听他人痛苦的往事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可所有的人都没有打断男子的话。
[壬晴在两岁的时候,旭的身体已经渐渐衰弱了下来,为防止森罗万象进一步吸收她的精力,我将研究了许多年的成果告诉了旭,希望她能够答应我的请求。而如你们大概所知道的,将白衣之术与气罗结合,是唯一有可能彻底剥离并封印森罗万象,这是一位先哲毕生研究的心血,而我那时莽撞冲动,以为只要熟练的掌握了两种禁术便可以救旭。]
云平抹了抹脸上的水渍,继续说道,[可是在施术的同时,我才知道这样两种禁术同时从体内喷发出来对于自身来说是心脏根本负担不了的刺激,就这样,我有那么一时的动摇。结果,却激怒了那妖怪,它连壬晴都要杀掉,可旭挡在了前面,用最后的力气争取了我带着壬晴逃跑的时间。]
男子用仅有的一只手一下下狠垂着地面,直到手掌皮开肉胀,鲜血模糊,却掩饰不了他早已哽咽的声音,[霄风拜托我的,正是让我教会他这个忍术,并且让小次郎将自己存在于壬晴的记忆中那部分彻底消除。]
那尽管已是绝症的少年,却正因为这样,他有着比当年云平更加勇敢面对着来自死亡的恐惧。
[雷鸣,那封壬晴给你的信中你所看不明白的地方,其实暗含了壬晴早已在五年前就在脑中成形的计划,他只对你说了这些,可见当初对于你不阻拦他去灰狼众,或多或少怀着的是感激之情吧。]风魔突然插了这么一句话。
持剑的少女转过身看像结界中已经双双倒地的两人,[白是指白衣之术,因为“气罗使”最终会化为灰尘,所以灰则是指气罗,而白与灰的交接处,就是……等一下,那不是霄风的计划么,就算壬晴会使用饭纲心眼,五年前的霄风并不知道这个方法啊。]
[饭纲心眼的确是读心术,但若是用在森罗万象的体内,它还有另一种用途,那就是预知。]这次开口的是加藤。
[但是,这也不是……首领,你明明说过饭纲心眼是无法对于心爱的人施术的啊。]沙罗完全不能理解这如潮水般涌来的疑惑了。
风魔首领的身体却在发生着变化,这是风魔的禁术转变化唯一不能控制的,当使用者处于极度悲伤的时候,他的身体会幻化成孤独的狼。
伴随着狼人孤独的悲鸣,还有风魔首领隐隐约约的声响,[如果壬晴和霄风的关系能用爱情这样简单的字眼可以描绘的话,那么他们早就不会痛苦了吧。]
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双眼,或者是在祈祷奇迹的发生,或者是在掩盖过于崩溃的泪腺。
两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底会怎样?
壬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汪湖水的中心,白女子立在正上方,轻蔑的望着他,[愚蠢的人,你以为自己斗得过我么?]
四周是紊乱的气场,只有这湖水是死一般的沉寂。
壬晴不再说话,他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触摸着的湖水突然不再像镜子一般平整,抖动也越来越明显,显然白衣的女子是没有料到这一切的,她捂住自己的头,痛苦迅速蔓延了整个脸部,使得她在顷刻之间苍老了下来,皮肤不再细腻光滑,而是满目皱纹。
很快的,壬晴听到了脚步声,那是他听了八年,并记下到永远的熟悉的声音。
他们在很多地方相遇,却第一次在壬晴的体内看见了彼此。
霄风的脸色意外的不再苍白,隐隐中透出些嫣红。
平心而论,怀揣着五年的秘密,壬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仔细看着霄风的脸,在抛下包袱的这一刻,他终于如愿。
与自己共渡了八年的人,仅仅年长自己两岁的人,常常因为气罗的副作用而失去光泽的脸,此刻深深镶嵌进了壬晴那一刻早已玲珑的心。
霄风,或者称为香道空,是个非常清秀的少年。这张脸在徘徊逡巡了数十年之后,终于不再有阴霾。
壬晴看见空笑了,笑得恬淡如水却光芒璀璨。
空轻轻拥着壬晴,那句他等了八年的话缓缓的流入壬晴的骨血。
ろくじょう みはる,いつまでも爱してる。
[如果爱情,是建立在与亲人离别,与友人反目之上,是践踏了他人情谊之上,是阻挠了所重视的人的幸福之上,那不能称为爱情,那不是我和他的全部。]
云平先生和风魔先生异口同声的念出这样的话。
[这是霄风和我说的。]云平将头埋入胸口。
[这是壬晴和我说的。]风魔恢复了人形后这样说到。
[雷鸣,诗缟走时和我说过,她转达给你相泽的话,]沙罗突然抬起头,顶着红肿的眼睛望向失魂落魄的少女。
[雷鸣,我不想死。]
少女突然单方面解开了结界,却被雷光拉住使得她不能靠近那已经分不清彼此的两人,然后像是用尽了全部的精力来宣泄了这竭力压抑着的感情,雷鸣的声音沙哑,却不输力度。
[壬晴,霄风,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