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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雏桃,卡聿是幻之魔剑,千万别被迷惑。

这是这几日以来亚修说过的最多的话,他好像在随时随刻防范着,担心一个不留神雏桃就被洗脑了。

可是雏桃却越来越迷茫,虽然宫野栀帮助卡聿解开封印是不争的事实,但她伏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小心”却又那么的情真意切,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她。

下定决心般,雏桃啪地合上书,走向侧卧在地板上阖眼假寐的亚修。

“喂,亚修,魔剑和主人的契约……究竟是怎么回事?”

亚修睁开眼,沉思了一下,然后坐起来,“魔剑一生只认同一个主人,他的名字刻在这里,磨灭不掉……”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锁骨,“能够命令魔剑的,只有铸造我们的铸剑师阿凡。阿凡死后,他的灵魂碎裂成了几片,你和宫野栀体内都有他的灵魂碎片,所以我和卡聿才会选择你们。”

“可我们又都不是真正的阿凡……”

亚修仍然像抚弄小孩子一样揉弄雏桃的脑袋,“我答应过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

雏桃一抬眼,就撞进了亚修眼底温柔的笑意里,像是太阳融进了心底,无比心安。

静校后,图书馆里只剩下正在做整理工作的图书管理员,夕阳斜射进来,在她身后洒了一地的寂静。

雏桃踮起脚将车架上的书一点点塞回原处,当风早寺和宫野栀都不再出现在学校里后,这种生活竟然变得像幻觉一样,或者……曾经有他们的日子才是幻觉?

“……唤醒沉眠,拒绝真实,将幻象弥盖天地,以弑神!”

低沉的吟唱在空寂的图书馆里响起,雏桃猛然回身却也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抹火焰般耀眼的红光。宫野栀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闪电形的红剑。

“栀子?”

“雏桃,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宫野栀这般说着,却举剑指向了雏桃。眼看着一团红光跃至眼前,雏桃已经惊吓得无法动弹。

一股清凉的风冲到雏桃面前,张开成为薄薄的护壁,包裹住红光将它们引到了别处。

亚修拦在雏桃前面,“卡聿,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卡聿解除剑之状态,恢复成了人形。他赤红的眼眸打量着亚修,声音里带了些劝说性的示弱,“亚修,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世界恢复正常的唯一办法只有……”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亚修仍然没有任何动摇,坚定地护住雏桃。

可是被保护在身后的雏桃,却突然用藏在袖口里的匕首刺进了亚修的侧腰……

幻境解除。

亚修被封住了行动能力,立在原地无法动弹。而雏桃,早在亚修赶到之前就已经落入了卡聿手底……换句话说,从亚修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中了卡聿的幻术。

与此同时,雏桃也泪流满面地从另一场幻术中醒来。

在那场幻术中,她亲眼看到了自己曾经是如何锻造出魔剑、如何指挥魔剑四处挑起战乱;她也看到了自己被阴阳师围攻的时候,卡聿和亚修是如何拼死替她抵挡符咒刀剑;最后出现的画面,是她以牺牲三名阴阳师为代价强行扭转时空……

“现在你明白了吧?”卡聿将跪倒在地的雏桃拉起来,“亚修封印我,是因为我有带你回去原来世界,修复时空失衡的能力。”

“如果你带她回去,她立刻就会被阴阳师杀死的!”被封住行动力的亚修使劲挣扎。

卡聿根本无视亚修,继续对雏桃说,“如果你继续像这样在时空罅隙中游走,只会害得更多的人类被掠夺掉灵魂。你还不知道的吧,魔剑若要生存只能以灵魂为食。”

雏桃倏地睁大了眼睛。

“如果你回去了,我和亚修也会跟随你离开这个世界。宫野栀和风早寺的生活,就能恢复原状。”

她原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她消失后的世界才叫做“原状”,她一切存在痕迹都将被抹杀,不会再有人记得她……

宫野栀会忘记她,风早寺也会忘记她,但他们都能代替她好好地活着。

这就……足够了吧?

卡聿说,只要以他的剑身贯穿她的身体,就能杀死这个世界的她,却不会伤害她原本的灵魂。之后他会打开时空通道,将她送回原来的时代。

雏桃点头同意。

可是在卡聿贯穿她之前,亚修却突然出现在他和她中间。亚修抱着她,和她一起被幻之魔剑贯穿身体……

“亚修……”

“我答应守护你,不能食言。”轻轻的亲吻落在她的眉心,亚修的声音似水温柔,“我会和你一起回去,所以不用害怕。”

即使明知回去便是毁灭的命运,如果是为了最重要的人,也能心甘情愿了吧。

——呐,亚修,如果下次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遇,能不能不要抢我的许愿苹果?

最后的舞请与我一起

初夏的清晨,柔软的风混着浅淡的白色日光轻松地穿越了敞开的窗户,它们在空气中肆意地舞旋却不小心扫过了熟睡中少女的面颊。

木浅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已经天亮了么。难得的周末却被日光扰了美梦,任谁都会有些微的怒意,木浅晴翻了个身,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准备继续睡。

但是……明明记得昨天晚上特意拉上了窗帘……

木浅晴翻身坐了起来,扭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窗帘被拉向了一边,日光趁势洒满了整个房间,窗户也被拉开了一半,风欢快地跑进跑出,翻飞着卷起来的,是少年白色的衣角。白衣的少年斜坐在窗台上,温柔的风在微微泛起紫红色光泽的短发间穿插而过,少年靠在那里闭着眼似乎打起了瞌睡,白皙的面庞上的五官精致到会令女生忍不住嫉妒的地步,在睡梦中,少年的嘴角无意间形成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少年?木浅晴愣了愣神,很快便从眼前这幅养眼的画面中清醒过来,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坐在她家的窗台上?难道他是从外面爬到十七层的吗?

正在尝试着做出种种猜测的女生丝毫没有发现,白衣少年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看着她。

“是我吵到你了吗?不好意思,你可以继续在睡一会儿。”少年徐徐地开口,干净柔软的声音穿透空气震荡开来。

出于本能反应,木浅晴摇了摇头,“没有,我不睡了。”

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现在应该发生的对白,“你是谁?”本来想伪装成严厉的声音却忠实地表露出来了主人的慌张。

“海石竹。”少年轻松地跃下了窗台,向木浅晴走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少年逆光而立,周身被染上了薄薄的光晕,像是即将融化在日光中的幻象。

“呃……你的名字是海石竹吗?”因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木浅晴从床上下来,赤脚站在微凉的木地板上,双手不由自主地捏住了睡衣的下摆。话音刚落,便开始在心里狠狠地埋怨起自己来,现在根本不是该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吧?但是……面对眼前这个温暖而美好的少年,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产生起危机感。

“嗯。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

“木浅晴。”原来他有一双樱色的眼眸,瞳孔是很漂亮的淡粉色。但是,这种颜色的眼睛很奇怪,不是吗?“你怎么会在我家?”

“我找了你很久,现在来接你回去。”少年是很认真的语气。

木浅晴不禁哑然,一个刚刚还问她名字的人,竟然说已经找了她很久?重新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想着应该快醒来了吧,只是但愿梦醒后还能记得这样美好的少年。

但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少年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还增加了对他的触感——少年把她横抱起来放回了床上,“不要着凉了。”

“你不是在做梦。”少年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耐心地解释着,“我是来接你回魔界的,焰还在等你。”

木浅晴越发地混乱了,魔界?焰?她一把甩开拉住自己手腕的少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面对她终于忍不住爆发的火气,少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向她伸出手,“来,把手给我,我就可以带你回去。”

少年的笑容如同海妖的歌声般,带有蛊惑众生的力量,木浅晴不自觉地伸出右手,然后被少年握进了掌心。

海石竹,是那种会在春天绽放的紫红色花朵吗?

木浅晴重新可以掌控自己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大片安静而空旷的土地上,到处都是齐腰的白色的草。陌生的气息破风袭来,女生抑制不住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颤抖。

“很冷吗?抱歉,忘了给你带外套了。不过没关系,等到了宫殿里就什么都有了。”少年敏锐地发现了她的颤抖,皱了皱眉,安慰着她。却压根没想到她的颤抖不是因为寒冷。

“这是什么地方?”木浅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一些,“拜托你,让我回家吧。”

遗憾的是少年并没有在听她讲话,他正皱着眉在左顾右盼,终于,他把视线转向了她,语气异常地严肃,“听着,我们在转换时空中出了些差错,本来我们应该是直接回宫殿,但现在却到了红雾山脉的边缘。”

虽然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但是少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好像现在连解释的时间都变得异常紧迫,“我想我们一定已经惊动了那些妖兽,我会去引开它们。在这里不能开启时空隧道。你从这里一直向北走,直到看到驻守的卫兵,然后在他们那里等我,明白吗?”

“可是……”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说“可是”了,风中夹带着的腥臭气息越发地强烈,已经可以感觉到了从西边那条蜿蜒的山脉处传来的怒吼般地震荡,少年引来风,借用风力催促着她向北边快速移动。

当环绕在木浅晴周围的风减弱最后消散的时候,她急急地回头想要找寻白衣少年,却已经看不到了一切开始发生的原点。

少年的风,只能送她达到这里,剩下的路她必须要自己前行。

虽然很想就这样远远地逃开,但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听从海石竹的吩咐在驻守禁区的卫兵处等他。既然她不能自己打开时空隧道回家,那么就只有依靠海石竹的力量,而且在这样一个陌生的而且貌似充满危险的世界里,目前看来唯一值得信赖的人就只有那个少年了。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木浅晴才等到了海石竹。

“你……没事吧?”看到海石竹的瞬间木浅晴忍不住大惊失色。少年原本纯白的衣衫被染成了红色,看起来非常疲倦的样子。

“没事。受了点伤。”海石竹见到她平安无事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稳下来,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浅笑,“我马上带你回宫殿,来,把手给我。”

“海石竹,你听我说。”木浅晴避开他的视线,不希望在完整地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之前再次被他故技重施迷惑了神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弄错了,所以让我回家吧。”

半天没有回应,木浅晴开始有些撑不下去了,最终还是因为担心少年的伤势而提前妥协,抬起头,刚好撞进他樱色的眼眸里。

“看看你自己的眼睛。”海石竹在空气中随手一抓,左手上凭空出现了一面小巧的镜子,然后递给她。

木浅晴疑惑地照了照镜子,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刚要开口询问,突然噤了声。

光洁的镜面上忠实地反射出了她的容貌,刺痛了她的双目的,是一双紫色的瞳孔。

“一回到魔界,你的眼睛就变成了紫色,所以我并没有找错人。”海石竹突然退后一步,然后屈了右膝,半跪在木浅晴面前,“圣公主殿下。”

只凭了紫色的双眸,便断定了她至高无上的身份。

从未想过会有个白衣少年,竟然尊称她为魔界的圣公主。纵使这是无可避免的命运,也请告诉我故事的始末。

海石竹带着木浅晴回了魔宫。并不是借助海石竹穿越空间的能力,而是乘坐了双翼兽。

让时间倒流回两个小时前——

当木浅晴说穿越空间时感受到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令她十分难受,提出让少年换一种旅行方法的时候,海石竹再次皱紧了眉头。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一滴地流过,海石竹终于不情不愿地开了口,“还可以召唤双翼兽,也许它可以带我们飞过去。但是……我没有召唤它的能力,它也不会服从我的命令。”而且……这种生物算是他的天敌。“真的不愿意直接穿越空间吗?”

看到木浅晴坚定地点头之后,少年缓缓地开口,“虽然我不能召唤双翼兽,但也许你可以做到。”

尽管木浅晴不相信自己有海石竹说的召唤能力,但还是按照少年的指导去做了。据说,那是启动召唤契约的结印。片刻之后,一只双翼兽自空中划落停在他们面前,满含戾气的血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浅晴。在木浅晴看来,这家伙的确是有点像传说中的翼龙。

如果不是震慑于圣公主的魔力,那么便是这只双翼兽刚刚吃饱,总之它没有朝着海石竹扑过去。甚至在海石竹跟在木浅晴后面尝试着爬到它背上的时候,它也只是不耐烦地抖了抖羽毛。

自彩云间穿过,地面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当看到所谓魔界和她生活的现世没有多大区别的时候,木浅晴终于感觉到四肢开始温暖起来。

现在木浅晴尽可能地紧挨着海石竹,站在魔宫的大殿上,等待魔王的到来。

尽管海石竹已经告诉她了,说魔王是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人,但是当木浅晴真正看到魔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稍稍地有些吃惊。不是因为他年轻俊美的容貌,而是因为他浑身环绕着的冷峻而凌厉的气。

“王,她就是圣公主。”海石竹恢复了初见她时干净柔软的声音,但此刻听来却觉得有些刻意收敛起情愫的冰凉。

“听说她刚才召唤了双翼兽,是吗?”年轻的王语气冷淡,却在看到海石竹点头肯定的时候略微地浮现了笑意,但笑意很快消散无踪以至于让人忍不住怀疑那份柔软只是一时的错觉,“你受伤了,回去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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