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成这样走在东京商业街上都很正常,更别提这里是古城京都了。”秋川又凑近了一些,故意摆出痞子似的笑容,“其实你穿和服,真的很可爱。”
如果不是秋川闪得很迅速,如果不是董青青穿着木屐又被和服裹住双腿,她一定会追过去掐死他灭口!居然这样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下调戏女孩子!
东映电影城是东映公司的古装拍摄基地,平时对游客开放,里面武士忍者各种COSPALY,看见穿和服的女生不止自己一个,董青青才稍微放得开了一些。
秋川买了个一次性相机,停停走走地给董青青拍照,镜头里的女孩笑容明媚,一反他初见她时满眼弥漫着的让人心疼的忧伤样子。
或许她本来就是活泼的性格,只不过他遇见她时正是她情绪低谷期,但就是那眼底的碎泪灼伤了他的眼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去温暖呵护,然后自以为她现在的一颦一笑全归功于自己治愈了她。
那些凝固在胶片上的笑颜,同时也透过镜头镌刻在了他的心底。
傍晚的时候,秋川告诉董青青,虽然她错过了樱花季也没能赶上枫叶季节,但总算是没有错过七月夏末的烟火大会。
租来的那身和服刚好派上了用场,每个参加烟火大会的女孩子都是这种传统打扮,举止优雅地同朋友或恋人一起出来看烟火。夜幕完全降临之后,随着一声爆鸣声,夜空中绽放了一朵玫红花朵,随后数不清的烟火点亮了整个夜空。
“真美啊……”董青青喃喃自语。
“嗯。”
“这些就是你想要给我看的不一样的京都吗?”董青青扭头问他,“岛原,西本愿寺,壬生屯所,古都旧城,还有烟火大会,这些依旧是传统风格的……”
秋川打断她:“我带你看的京都,是没有顾泽的京都。”
“……”
“如果你只看到他记忆中的京都,那么其他的许多美好许多人,你都会视而不见。”秋川直视她的眼睛,直到又一个烟花流星雨般坠落,才继续说下去,“青青,或许你会觉得很唐突,但自从在御神木下第一次见到你,我就……”
接连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响,混杂着巨大的人潮声淹没了秋川藏人的声音。
董青青踮起脚尖,凑近了秋川。
秋川很配合地低下了头……
“你就什么?我没听见!”董青青凑到秋川耳边,突然问。
秋川满脸黑线,静默了好久,才别过脸,“没什么。”
“再说一次嘛,刚才太吵了我真没听见。”
“不说了。”
“再说一次嘛,干嘛这么小气!”
“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你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喂喂你别走啊!等等我!”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机会错过}
返程的时候,董青青从飞机上小圆窗朝下面回望了一眼,可隔着厚厚的云层她已经看不到那个浸透了她各种回忆的古城京都。
在三万五千英尺的高空中,董青青觉得自己好像多了留恋的心情,淡淡的,却无法忽略。
靠在椅背上,董青青闭上眼,画面一帧一帧地跳入她的脑中——从晴明神社御神木下相遇开始,一直到机场候机室中他问她在中国哪个城市。
无论她在北京也好,在其他城市也好,距离京都都是无法横跨的遥远。
如果真的有那种“一旦错过就不再”的人,那么秋川藏人也算是她生命中的这类人吧。
从京都旅游回来,暑假结束,学校开学。
一切按部就班地恢复了原样,董青青仍然每天骑车穿过长安街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京都的那些风景那些记忆被掩埋在了英语课本之下。
直到某天,她接到了一个未知号码来电,熟悉又柔软的日语在耳畔响起:“周末没有补习班的话,一起出来吃烤肉吧?”
怀抱着的厚厚一摞物理试卷散落了一地,她浑然不觉,“秋川……藏人?”
“是我。之前忘了跟你说,我其实在北京留学,在北医念临床心理学。”
隔着电话,董青青完全能想象得到秋川那张阴谋得逞的嘴脸,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混蛋……”
“喂喂你别以为我听不懂中文!好歹我也在中国学习了一年呢!”
董青青拿着电话,松了口气:“秋川……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原来我们并没有错过。”
从神社中求来的桔梗御守仍然安稳地放置在钱包中,据说桔梗御守是晴明神社内每年七月到九月桔梗花开时才有的御守,桔梗的花语是永恒不变的爱恋,一如那个爱着半妖至死不变的巫女。
这些关于桔梗御守的事情是她后来才知道的,难怪秋川藏人会说,他捡到她的桔梗御守便是缘。
原来当御神木无法带着戈薇穿越到犬夜叉身边时,就会把犬夜叉带到戈薇身边。
风吹过夏天的海岸线
{顺时针?对手戏}
静校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偌大的教学楼早已人去楼空。
罗言从左侧楼梯上到三层,顺着走廊朝着尽头的班级走过去。高二三班的教室开着门,暖黄色的日光从教室里泻出来,在走廊地板上投下一大片光圈,罗言就朝着那片光圈走过去。
他站在高二三班的门口,迎面而来的浅薄的夕阳日光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没想到黄昏时分的日光竟也这样耀眼……
他看见被夕阳浸染的教室中央,有人正在接吻——站在课桌中间的女生背着手微扬起头,穿白衬衫的男生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低下头轻轻地亲吻她,日光穿透飞扬的尘埃从他们身旁坠落,男生垂下的额发在两人侧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罗言尴尬地站在原地,呆滞了几秒钟,然后后退着离开了教室门口。他完全没预料到自己会撞见这样的场面……因为是沙织发短信让他过来找她的。
见门口的罗言已经离开,沙织推开了柳澄,用手背蹭蹭嘴,面无表情说了句“够了”。
柳澄倒是勾起了嘴角,向后一靠坐在了桌子上,两条长腿分叉开,然后一伸手把沙织拉到了跟前,“立刻翻脸不认人啊,小狐狸。”说着他抬手想去刮她的鼻子。
沙织侧头避过了他的手,语气中夹杂了些许不耐烦:“不许叫我小狐狸。”
“可是‘海岸线’的那个招牌主唱,不就是叫小狐狸嘛。”话一出口,柳澄就看见沙织下垂的睫毛颤了颤,随即又忽地扬了起来,像是两扇蝴蝶翅膀。
沙织看向柳澄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微怒来形容了,她一字一顿,警告式地说:“乐队已经解散了,今后不要再提。”
“解散就解散了呗,你也别一直耿耿于怀了。”柳澄捏了捏沙织的脸颊,丝毫没把她的恼怒放在心里,口气仍然很随意,“反正我也不喜欢看你整天跟罗言厮混在一起。”
沙织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拎过书包,说了句“我走了”转头准备离开教室,却被柳澄拽住手腕重新拉了回来——
柳澄在她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轻吻,然后放开她,笑着挥手说再见。
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动手动脚的性格,沙织也不跟他计较,摆摆手转身就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沙织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本以为是柳澄又发来了无聊的短信,没想到翻开手机竟然看到是罗言——
——回家路上小心。
沙织合上手机,眼睛瞥向窗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却固执地不肯让它们掉出来。
事到如今,发这样的短信还有意义么?
{逆时针?初光}
沙织是因为罗言,才结识了那些心怀梦想的人。
去年新年联欢会上,沙织作为高一新人站在舞台上大放光芒,一曲独唱惊艳全场。从镁光灯全方位烘烤着的舞台上跳下来,沙织的眼睛里只有白晃晃的世界,在视觉还没恢复之前,她什么也看不清。
所以沙织根本看不清在自己跳下舞台时扶住自己的人是谁,她以为是等在后场接自己的同班同学,所以理所当然被那人拉着走了。坐在后台的休息椅上,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沙织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已经可以看见东西了么?”男生伸手到她眼前晃了一下。
沙织点点头,又想起他刚才的伸手相助,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叫——”
男生刚想做自我介绍,报幕员就急急忙忙地奔过来揪住他,埋怨着“罗言你在干什么!下一个节目该你们上了!”然后把他拽走了。
罗言只来得及扭过头来冲沙织挤个眼色,就被推上了台。
沙织也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就被找过来的同学拉走,卸妆换衣服。等一切全部弄妥帖了,顺着边角溜回到前面观众席上的时候,罗言的节目已经结束了。
像这种联欢会的场面都是异常混乱的,本就不是个适宜相识的地方,所以那个莫名其妙的叫做罗言的男生实际上并没有给沙织留下过多印象,如果不是短时间内又有了第二次相遇的话——
联欢会结束,沙织走出礼堂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看到了正冲自己招手的罗言。
沙织走过去,问:“你找我有事吗?”
“我叫罗言。”他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然后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直入主题,“我觉得你的嗓音很好,你加入我的乐队吧。”
不是询问式的邀请,而是果断式的定论。沙织几乎要被他的自负逗得笑了出来,但他直视着她的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在这雪色月光中让她产生了流光溢彩的错觉,拒绝的话怎么样也不忍心说出口,于是她退让了半步,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罗言带着沙织去看了乐队的集结场地——沙织也终于明白了放在音乐教室角落里的架子鼓是做什么用的了。
被罗言带过去的时候,刚好是乐队的集合时间,沙织坐在钢琴前,听着这群热血少年倾情的演奏。两根鼓槌在罗言手中仿佛是生了根,任凭他如何旋转翻转都不会掉落,沙织安静地享受着这场听觉视觉 上的双重盛宴——鼓点声不仅恰到好处地点缀了整个曲调的节奏,罗言还不断地用两根鼓槌耍出各种花样。
“喂,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抱着贝司的男生问,他的眉眼间有着毫不掩饰的张扬。
“他是柳澄。”罗言走到沙织面前,手搭在钢琴上,俯身问她,“来做我们的主唱吧?”
沙织看见那个叫柳澄的男生牵动嘴角笑了笑,她的视线刚好和他相碰,也因此看懂了他眼底的嘲讽。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他轻蔑的神色还是成功激起了她的斗性,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罗言的邀请。
罗言为她一一介绍其他成员,轮到柳澄的时候,柳澄微微一笑:“‘海岸线’的主唱,可不是随便哪个花瓶都能摆上台的。”
他的笑容很好看,像是白色日光那样透彻耀眼,一下子就让沙织晃了神。
{逆时针?两人三角}
乐队的名字叫海岸线,罗言说总有一天他们的乐队会名扬四海。罗言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沙织把那种光芒定义为梦想的颜色。
现在,她混迹于一群梦想少年中间,成为了他们唯一的主唱。她把自己的扫肩发扎成了一个小马尾,开始穿宽大的T恤衫,耳朵上戴了像是血滴般的石榴石耳钉——为了配合摇滚乐队的风格,她抛开了以前刻意伪装的淑女形象,伸展四肢随性而行。
沙织开始习惯于流连音乐教室,即使午休的时候,也愿意抱着参考书或者小说跑到音乐教室去看。午休时的排练场所很安静,沙织盘腿坐在地板上,闭着眼睛沐浴阳光呼吸吐纳——感觉浑身好舒畅!
她盯着架子鼓敲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跑过去,拿起鼓槌,低音大鼓、小鼓、手镲、吊镲一个个敲下来……敲完一遍又敲一遍,她模仿着记忆中罗言的姿势,却敲得毫无章法。
“我教你吧。”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沙织抬眼看见罗言就靠在门口,惊得差点把鼓槌扔在地上——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个正着。不过好在罗言脾气温柔,不仅没怪她乱碰自己心爱的架子鼓,还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打鼓。
虽然有了罗言指点,但沙织仍然敲不出鼓点节奏,最后罗言也放任玩得不亦乐乎的她不管了,自己弯腰拿起柳澄的贝司,坐到了旁边。
“你要干什么?”沙织问他。
“试音。”说着罗言拨弄起贝司,熟稔的指法下流淌出生涩的调子。
罗言拨弄着弦,时而停下来在纸上勾勾写写,渐渐地,他弹出的旋律流畅了许多。沙织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那张纸上是被圈点涂改得有些凌乱的曲谱,“这是……你写的?”
“嗯,咱们乐队要有自己的歌。”罗言说得很坦然,好像这是一件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真看不出,你还会……弹贝司啊。”沙织原本想感叹的是他会写歌这件事,但瞬间又觉得玩乐队的人似乎都会那么一丁点写曲子的本事,自己如果这样大惊小怪反倒会显得很没见识,于是临时改了台词。
“嗯,这里的乐器我都会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