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伸手也打笑脸人
众美人进宫时日虽长，但宫中未立后妃，平日所见都是同一级位的美人，此是第一次来朝见比自己高的妃子，面对坐在盘龙榻上，不住用美眸打量着她们的那个美若天仙、娇贵若帝后般的女子，不由自惭形秽，进来前所想好的话，此时一句也不记得了，只呆呆的站着等她发话。
“昨夜皇上宿在你们那？”见她们不说，紫绡只得自己找话。只是话一问完，紫绡就想打自己的嘴，怎么问这句。
“是！”诸美人抬眼见她脸上并无异色，才齐齐回道，个个粉面含羞。看得紫绡心中酸溜溜的。
“他现在，上朝了？”问都问了，不在乎多问一句。
“皇上，皇上还在歇息。”众美人尽管不想这么说，但又不得不这么说，说时，眼睛直扫她，就怕她吃醋。
“啊！”紫绡闻听瞪大了眼，已放到唇边的茶，半天没喝进一口。
“娘娘，是不是茶冷了，不好喝。”
身边的文仪见她失态，赶忙低头凑过头来问道。
“嗯，是，冷了。”紫绡感激的看了文仪一眼，把茶杯递给她。
紫绡起身探头向外瞧了瞧外边的太阳，又坐了下来，“嘿嘿，本宫明白了，美人们昨夜侍驾辛苦了。宫人们，给众位美人看座，上茶！”。
尽管心里是打破醋坛子的酸，紫绡还是面带着笑，招呼宫人们上茶看座。以前在家中，为了不让爹爹伤心，无论受了多少的委屈，她都在爹爹面前装出一副笑脸，几年的磨练。那皮笑肉不笑的功夫已练得炉火纯青。
“多谢娘娘。”众美人谢过座，便坐了下来，边品着宫人呈上的香茗，边偷眼打量着殿内的布置。
乾德宫是皇上的寝宫，平日里不管多少宠爱，建武帝也不让踏进一步，今日还是因为要她们向靖妃请安，才让她们进来的。
看着这个坐在盘龙榻上，雍容华贵的女子及她身后那两个高举日月双轮扇的宫女。和袖手而立的，两行排至殿门的宫女太监，美人们心中酸涩难耐……这，是帝后才配有的威仪呀！
“众美人昨夜伴驾辛苦，怎么不多歇息一会，这一大早就来请安了。”紫绡关心的问道她的话让两边的宫女太监拼命咬着唇。
“皇上说娘娘怀有身孕，最怕寂寞、冷清，所以一大早就差我们过来给娘娘请安，陪娘娘说话解闷。”一个美人站起回道。
“哦！”紫绡听了虽没说什么，心里却暗骂建武帝，请安倒是假的，派她们来逼她吃醋才是真的。
几口茶下肚，美人们恢复了常态，向她问候着怀孕后的饮食寝安。虽然厌烦，她也耐着性子，一一回复。
“娘娘怀有皇嗣，这是宫中头等的大喜事，我等特备了些薄礼来给娘娘道贺，还请娘娘笑纳。”仍是那个站起的美人说。
“啊！”本漫不经心低头喝茶的紫绡闻听，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眸滴溜溜的直视她们。
众美人早听去接靖妃的宫人说靖妃特别爱财，今日见她这样，更是深信不疑。忙忙从怀中取出自己要献的礼物。走近前去。
“娘娘，这对玉镯是我家祖传的……
“娘娘这金钗……”“娘娘，这串玉珠……”“娘娘……”
美人们你刚展示过，我就走上前，虽然只是一两件小小的首饰，不过还真是宝贝，精美之极，看得紫绡目不暇接，文仪等人哭笑不得。
紫绡拼命咬着唇，直到她们全介绍完，才说：“听你们说的，好像都是祖传之宝，都是有意义的的东西，为什么不好好留着，要送本宫？”
要真那么有意义，你们舍得给我？想起当初自己为了那包首饰付出的代价，她压根就不信她们说的。
可她忘了，人和人终是不一样的，有人为了讨好皇帝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了做成人肉佳肴，为了讨好她，这些美人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娘娘怀有皇嗣，这是天下头等的大事，只有献上有意义的礼才显得有诚心。”“对，请娘娘收下我们这些礼物”“请娘娘……”众美人一脸的诚恳。
怀有皇嗣，也许日后就是皇后、皇太后，要想在宫里呆下去，讨好她准没错，而且看她好像一点都不嫉妒的样，也许……
“既然美人们如此诚心，若不收下，那就是本宫不对了，本宫谢过众姐妹了。”一边说，一边示意文仪把礼收下，懒得再和她们说下去，收了好打发她们走。
“众位美人，冬日无事，本该留你们多聊一会。可皇上还在等着你们去侍候，本宫也不敢留了，你们心意已到，请回吧！”
收完礼就打发人。
众美人见她如此说，也只得说了些请她保重身体的话，退了出去。
“娘娘，玉真宫美人请见。”落雁宫美人刚走，守门的太监又跪了回来。
“不见！”再怎么忍，紫绡这回也忍不住了，重重把茶杯放回几上。
“可，可皇上遣人带话来，说，说前日家宴娘娘没见完，今日要补见，说您是后宫之主，不能厚此薄彼，要一视同仁。”太监战战兢兢的回道。这个主子不好惹，那个主子更难惹。
真真的欺人太甚！紫绡脸色发青，坐在盘龙榻上，半天才回道，“你去和她们说，昨夜皇上太过劳累，现在还未起床，本宫要为皇上熬鸡汤，调补身子，请她们改日再来。”
“是！”太监慌忙退了下去……
“秀月！”紫绡喊了声。
“娘娘有何吩咐？”秀月赶忙走出班来。
“你赶快去御膳房拿一只鸡，外加一些人参，黄芪等做鸡汤的调料来，本宫要亲手给皇上熬鸡汤，补补身子。”“娘娘，您……”
“娘娘……”她的话，不光秀月，连侍立两边的太监宫女都吓了一跳，以为刚才她只是用来打发那些美人的借口，没想到她当真了，不由面面相觑，惊呼出声。
秀月更是不敢移动脚步，目光投向走过来的文仪。
“怎么，本宫的话，你敢不听？”紫绡见她不去，脸色一沉，提高了声音。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见她变了脸，秀月吓得赶忙跑了出去。
“娘娘，您这是干嘛？这事黄德良会做的，您就不要操那份心，安心养胎就是了。”刚收好众美人的礼物走过来的文仪担心的看着一脸阴沉的她。
皇上这次做的有点过火，再怎么说靖妃都怀着他的骨肉，怎能这样刺激她。如果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你怎么这么说，皇上那么体贴本宫，怕本宫寂寞，一大早的，就叫人来请安，陪说话，还送了那么多的礼，怎么着，本宫也要回报一下啊！你们没听说，他累得现在还未起床呢！”
放着国事不理，这么无聊的要看我吃醋，反正我也无聊，就陪你玩玩，看谁斗得过谁，我要是一点心机没有，早就死在那两个女人手里了，紫绡暗暗咬着牙想。
靖妃要的东西，很快秀月就拿了上来。
乾德宫正殿，高大的火炉上架起了一口锅，紫绡亲自往锅内放着材料和水。她要亲手给建武帝熬一锅大补的鸡汤。
宫女太监们围在一边，垂头丧气的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来靖妃真的对皇上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香气慢慢的溢了出来，紫绡坐在火炉边，边磕着瓜子，边盯着火炉上方的锅，除了解手，没走一步。
御书房内，建武帝黑沉着一张脸，反背着手在来回走着，谁都知道他满腹的怒火，除了那六个从儿时起就跟随身旁的太监，连黄德良都不敢靠近一步。
庆王几次想走进去，都没勇气。
杜辉苦笑：“你明天再来。”
“怎么那个也一样？”庆王很是不解，有种和皇上抬杠的人他还是佩服的，他只是不明白，一个外表温温顺顺的女子这么有勇气。
“还不是他逼的，都是自己的女人了，还试探什么，这回好了，想得要命，别人就不服软，连台阶也没的下。”杜辉看着殿内不停走动的人，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主子的计谋，想用那一大帮美人去气她，把她气得哭了，然后找借口去安慰，再然后顺理成章留在乾德宫，可谁知算盘打得好，靖妃不领情，还亲自鸡汤熬上了，要给他补补，如此不把他放在心上，能不气。
“我还是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喜欢她？”这是庆王昨夜问过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杜辉还是昨夜一样的回答。他确实也不知道。
“看他那样，再这样下去，怕又有人要丢脑袋了，要不我去见见靖妃，劝她服软。”庆王看着杜辉。
“嘿嘿，在宫里不适宜，皇上在她身边布满了耳目，你要对她说的话，不可能不泄露，我透露给你的秘密。你别忘了，为隐瞒这件事所付出的代价？若是有以外的人得知这事，当初那一百多个人不就死得不值了吗？”杜辉并不同意。
“我可以让她支开那些人。”庆王觉得这不是难题。
“你的书房门窗紧锁，门外守卫森严，可我还不是出入自如。”杜辉讥笑他。
“那你说怎么办？”这不行，那不行，庆王头都痛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劝说？”庆王纳闷地看着杜辉。
“我给你找就是了，你保证说服得了她？”杜辉看着他。本来他想请庆王妃出面的，可是不巧，庆王妃偏偏就回了娘家，他只得把赌注下在他身上“我给她跪下，求情，还不行？”只要有人能改变他的侄儿，他可以不要这张老脸。
“眼泪也不要舍不得啊！”杜辉嬉皮笑脸。
“我老脸都不在乎了，还在乎这点眼泪。”庆王可没心情和他玩笑，“你要快点，看他这样，我心里不好受呀！”
鸡汤的香味弥漫了整个乾德宫，把堂堂皇帝寝宫的正殿拿来熬鸡汤，恐怕上古至今，也就大宁皇朝的靖皇妃，不过估计，日后也不会有第二个。
“嗯，不错，挺可口的。”紫绡就着汤勺尝了尝，就招呼宫人把汤碗拿来亲手盛放鸡汤。
整个熬汤过程，不假手任何人。
“你们见了皇上要说这是本宫亲手做的，一定要看他喝完才能回来。不然，本宫可要按宫规处罚的！”
“是”秀月答应着，捧着玉盘的手微微发抖。
“瞧你怕的，这是给皇上送补品，又不是送毒药。本宫这么体贴他，他一高兴，说不定还赏你些好东西呢！别怕，没事的。”紫绡安慰着秀月，又叫两个宫女一起陪去。
看着她们走了出去，她不由掩嘴偷笑。他一定气得七窍生烟，不过那也不能怪她，要气，也是自己找的，虽然他一不开心就拿别人威胁她，可这次，嘿嘿，自古说得好，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虽残暴，她可以打赌宫人们无事。
一走出乾德宫，秀月就叫苦：“明摆着这就是把我往火炕推，还没事！”
“我没觉得呀！娘娘给皇上做汤，是好事，是因为她体贴皇上。如此知疼知热，皇上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叫往火坑推？”走在身边的宫人晓月不以为然。
“那你来捧。”秀月和另一个宫女晓霞几乎异口同声。
“我捧就我捧。”她真个接了过来。
守立在御书房门口的太监一见她们，便都看了过来，脸上布满了同情。杜辉走近前，看了一眼玉盘上的那碗，被碗盖盖着的鸡汤，小声说：“小心点，皇上正生气呢！”
听杜辉这么说，晓月才觉得有些害怕，她回头看了看远远躲着的秀月和晓霞，又看看一脸同情看着她的御书房门口的那几个太监，小声哀求道：“杜公公，可不可以帮晓月端进去？”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杜辉。
杜辉强忍住笑，“可到可以，可是，你们娘娘不是说过要你们亲眼看皇上喝完吗？如果咱家送进去，你就完不成娘娘交代的任务了，可是一样要受罚的哦！”
“你，你知道？”晓月睁大了眼。
“嘿嘿，小姑娘，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别什么都充大头，瞧你两个姐妹，多聪明！”杜辉指着远远站着，拼命往这边瞧的那两个宫女笑道。
他这么一说，晓月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步子也迈不开来。杜辉忍住笑：“你再抖，汤都要洒出来了。也不用那么怕，靖妃娘娘聪明着呢，不会让你来送死的。”
杜辉的话多少给了晓月些安慰，她站在那里努力地安慰着自己，让自己静下心来，慢慢朝殿内走去。
“皇上，娘娘听说您昨晚劳累了，特，特熬了碗鸡汤，令奴婢送过来给您补补身子，娘娘说请您趁热喝了，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跪在地上，晓月不知这是第几次开口了。
可建武帝黑青着脸，恨恨的瞪着她捧在手里的汤，一句话也不说，那凶狠的目光如果是剑，晓月已经被砍成肉酱了。
虽然怕得全身冰冷，可晓月又不得不说，谁叫自己脑子缺根筋，揽了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活儿。
她多害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捧着盘的手抖过不停，那碗在盘中震动的发出的声音就像她的心跳一样。
杨威看不过去，赶前几步，接过她手中的玉盘，“好了，你去回娘娘，说她的心，皇上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