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庵堂奇遇
婉离的心为何这般的疼。疼的出现阵阵幻听。
一阵阵淡无飘渺的筝音传到自己的耳迹。好熟悉的曲子,好熟悉的筝音。
素心拿过一方小小的罗帕来到可心身边,替她柔柔的擦道:“姐姐,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闻不到?”
她仰头吸了鼻子,在空中画了一个圆。还是没有闻到。
可心淡淡一笑。
“此花名叫栀子花。在我家乡到处都有这种花。只是奇怪的很,栀子花只在六月到八月开放,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呢?公主,可能是我说错啦!”
怀疑的神色袭扰婉离的心。她放下紧蹙的黛眉,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一口。内心的暗香浮动。
没错。确有花香。这花香带着夜晚的雨气,清新浓烈。
看到素心狐疑的神色。
可心拉过她的小手对着婉离说道:“公主,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上街去走走吧!趁王爷不在,咱们好好的放松放松。说不定能找到那花香。”
素心若有所悟一般,静静的说道:“王妃,我们今天去翠微庵吧!哪里的菩萨灵验的很,王妃这次逃过一劫,说不定是观世音菩萨在庇佑着您呢?”
她趁势拽了拽可心的袖口。
可心立刻会意。
对着婉离央求道:“是啊!公主,咱们出去走走吧!整天呆在这梨香苑中,可心的心都快要发霉了。”
黛眉疑虑重重。这次出去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被人掳走。
桂嬷嬷临死前那凄婉的红光,怡红院那深红的血河,突兀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心颤栗着,惊骇着。
可心知道那眼中的疑虑。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冰凉料峭的玉手。
旦旦说道:“公主,你放心,这次我再也不会和你走丢啦!”
望着可心和素心那可怜兮兮的目光。婉离沉吟片刻,方定下心来。
可心忙收拾起来,带来些许的碎银。
素心眼中深藏隐忧。
三人追随那润湿而浓重的花香来到街上。
皇城上下,沐浴着晨光。金光熠熠的皇城,热闹非凡。
暮然,婉离停住三寸金莲,好似要等那幽幽的花香。花香似有飘无。淡淡若然。
婉离浅浅的笑了笑。复前行。
一股香气从身后绕到前面来,和空气中的淡淡弱香交替并拢。
可心仿佛看到了菲国的琴泉宫院落中那些栀子花,一夜雨后,白白的,肥肥的,立满宫殿的殿前屋后那碧绿的枝头上。它们就像从溪水中沐浴归来的女子,半掩着衣袂,水汽湿湿,香气盈盈。
琴泉宫的主人总喜欢采摘满满一篮送给公主。
可是公主却不甚喜爱。瞅了一眼,皱皱黛眉,再也不看。可是栀子花还是每日一篮,送到公主殿内。
实在太多了。她就将那些白白的,肥肥摊在竹制的大簸箕里。照耀在火红的阳光下,晒的干干的。天凉时节给公主冲上一杯。公主虽不爱那看那浓烈的花,却极爱饮那香香的茶。
可心低着头就这样闻着想着,沉浸在回忆的国度里。
突然,被婉离的一声惊呼所唤醒。
“可心,快看,那可是栀子花!”
“公主,在哪里?”
可心抬头,猛然发现前面一个提着人提着栀子花的人,沐浴着晨光,向前走去。那碧绿鲜浓的栀子花叶上,露头露脸的立着硕大的洁白的栀子花。贯通了血脉的香,浸入骨髓的香,上面带着水滴,像是绝代佳丽,向着她们隐隐走来。
婉离看的呆了,一动不动。
素心眼眶泛红,似有所悟。
可心紧走几步,来到那人的前面。
对那人说道:“请问,你这花卖么?”
那人停住前行的步伐,猛的一怔,看了看可心,而后掉转头来。
萧杀的眸子转动。
冷冷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此花不卖!”
满蓝的栀子花在对婉离微笑。婉离的心开始不安,感到一阵失落。
自己为何会这般的失望,自己最爱的不是蔷薇,难道是这洁白而浓烈的花朵么?
来世还是今生?
自己的心跌入这盈盈香气里?
可心不死心的继续对着那人说道:“这位公子,可不可以抬爱一下,我家小姐真的很喜欢这花。你说多少银子。我们买下就是!”
那人一袭白色的棉袍,萧杀的眸看向婉离,眼中所有所思,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向婉离问道:“你喜欢这花!?”
婉离喃喃地说道:“栀子花开朵朵香,清香阵阵绕心房。栀子花开要趁早,阿郎恋妹莫说忙!”
萧杀的眸渐渐地转黑,透露着强烈的兴趣。他细细看去,婉离那素丽洁白的长袍,圣洁如无垠的栀子花海。
“小姐也知这山野之歌,看来小姐与这花有着不一样的情缘。在下就此抬爱,赠予小姐,希望小姐能像这花一样,用一生的守候来获得永恒的爱!”
“永恒的爱!”
婉离清亮的眸望着这个陌生的男子,他如清晨的薄曦,虚无缥缈而又那么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的心伤还没有完全的愈合,痛开始乏遍全身。内心苦笑。
“我还有爱么!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又在哪里?!”
她莞尔一笑。双颊点点霞光。迎着那白白的花,开的正旺。男子怔了一下,不敢再看。将花篮递给婉离。轻语一声。
“小姐,给!后会有期!”
可心忙掏出钱袋中的碎银,付给那位公子。一眨眼,那人却不见。
婉离只顾盯着那花,不曾发觉。
素心心事重重,低头想着什么?大大的眼睛显得急切火燎。
携着花香,和着温暖的阳光。慢慢的前行。
佛门净地,香烟缭绕。
木鱼声声,磕头阵阵。
婉离跪在神命非凡的观音大士面前,磕头倒地。身后的小丫头可心素心亦三叩首。起身侧立。
婉离还跪在原地。
素心对可心悄声的说道:“姐姐,今早吃进了冷风,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先去……”可心握住素心的小手说道:“妹妹,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陪你去。”
素心慌道:“别,别,姐姐,你还是在这里陪王妃,咱们可不能大意啊!”
可心咬着唇,点了点头。
素心扶住肚子,忧愁的离开大殿。急急地向庵堂后院行去。
婉离双手合十,闭上眼。
黑暗来袭,她看见了那晦暗天空下狰狞的表情,粉耳听到了凄凉的哀号。她看到了那痛苦而忧愁的脸。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求您保佑他平安归来!”
到底谁是他,是他,还是他?自己的心如何会如此的琢磨不定。受虐的心为何会如此的狂躁不已。她五体投地,匍匐在不可亵渎的观音像前。
“菩萨,请原谅我的,原谅我脆弱的魂灵,原谅我不可抑制的心。菩萨,若果您听到信女真诚的祷告,烦您告诉信女一声。信女要如何去做?”
浸入骨髓的香并着香火的熏香扑入婉离的鼻息。婉离深深地吸了一口,睁开眼,望见菩萨在对她微笑。
三叩首,起身而立,呆呆的向门外行去。可心提着花篮紧跟身后。
“咦,可心,素心哪里去啦?”婉离关切地问道。
可心笑了笑。
悄声地说道:“到后院去了。说是肚子不舒服?这小丫头,身子就是弱。”
婉离“哦”了一声,对着可心说道:“可心,我们去寻寻吧!走丢了可不好!”
二人在大殿外等了一会儿,还是未见素心瘦弱的身影。
婉丽一阵心悸。恐慌阵阵向她袭来。
“素心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惶惶的对可心说道。
可心额角微汗。盯着那开得正旺的栀子花,也心急道:“公主,我们还是去寻寻吧!呆在这里也只是干着急。”
婉离抬头看了看天,天空真蓝,蓝得让人动心。一朵云飞过去,有一朵云飞过来。瞬间变成了一只飞鸟,她想要逐鸟而行,去到遥远的西域边疆。
那鸟越来越大,翅膀遮天蔽日。乌云渐渐地从西边飘过来。蓝天快要被大鸟的翅膀席卷而去,无影无踪。
“可心,走吧!去找找素心,天快要下雨啦!”
可心拽紧手中的竹篮,紧紧地跟在婉离的身后。寸步不离的向庵堂后面行去。
婉离想着菩萨的笑脸,她的心早已飘到西域边疆。低着头,自顾自急急的走着。冷不丁的踩到一双黑色的棉靴上。
她猛地刹住脚,身子却不由自主往前一冲,生生的撞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脸色并着栀子花娇羞而开放。
她头皮发麻,脊背都麻了。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立定。抬头。
一张如仙飘逸的脸出现在婉离的视野中。他扶住那娇弱的芊芊臂膀,暖暖的声音似栀子花开。
“小姐,你没事吧!”
那黑发似流水一般散落开来,直直的从肩头落下,风吹过,在飘逸的脸庞前浮动开来。
婉离的脸绯红一片,如桃似杏。对着那飘逸的脸莞尔一笑。
可心忙上前拽紧婉离,也关切的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那典雅的发髻被撞个稀烂,婉离如何不尴尬。
她顿了顿对可心说道:“可心,咱们快走吧!”
错开,前行。婉离窈窕的离开。
他还怔在原地。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里。
那流盼千古的眸,那含着秋水的眸。那一抹暗沉的香,那一袭清丽的颜。
她是谁家小姐?生的这般亮丽。生的这般清雅。生的这般摄人心魄。
一低头。翠绿迷了眼。
他俯身低下头,弯腰蹲下,细长的手指拾起沙地上一根碧玉的簪。慌忙起身,对着那空谷幽兰大声唤道:“小姐,你掉了东西啦!”
粉粉的花香还在鼻前飘动,人却消失在了过往的人海里。
他呆呆的望着那幽兰消失的那一头,他呆呆地望着那凄冷的背影,他苦笑了一下。
她只不过是在人海中匆忙的一遇,他与她如同浮萍一样,巧然的相会在了这一秒。
他掉转头,落寞的离开。手中紧紧地拽着那碧玉的簪。拽的手心都出了阵阵潮汗。
前行了少许时候,可心便看到匆忙从庵堂后院出来的素心。
“妹妹,你怎么啦!”
一见到素心,可心便察觉到可疑。素心的眼眶红润,还不停的用罗帕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她遇到了什么事?
素心听到可心的叫唤。止住手中的动作。背过脸去,深深地呼吸一下。方转过脸来对着婉离和可心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小小的虎牙露了出来。
“王妃,姐姐,没事。许是风沙迷了我的眼。加上肚子疼的有点厉害,所以素心才会如此。让王妃和姐姐担心了。”
“素心,肚子疼的很严重么?要不要去大夫那里瞧瞧?”婉离关心的问道。
素心眯着眼睛,看着婉离。惊诧道:“王妃,您的发?”
婉离青葱手指抓了一缕散落在额角的青丝,瑟瑟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侧立一旁的可心快言快语说道:“呵呵。我家公主刚才差点……”竹篮中的栀子花不停地抖动,可心捂住嘴呵呵地笑了出来。
婉离轻轻的咳嗽一声。
素心一脸茫然的看着可心。见到婉离一脸的娇羞,不好再问。对着婉离说道:“王妃,您饿了么?”
“妹妹,你还别说。你这一问,我肚里的虫子就开始叫唤啦!”
可心松开手,嘻嘻地说道。
“王妃,姐姐。前面那条街上的食膳坊很出名的。王妃,我带您去尝尝吧!”素心眼角的泪光终于散去,似水地说道。
话刚说完,可心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公主,我来这里这么久了,只听到食膳坊的大名,可还没有去过一次呢?公主,咱们去尝一尝好么?”
婉离抬头看了看天,大鸟腾云而去,微风乍起。她的心波澜不定。低声道:“天色不太好,我们还是早些回府的好。”
可心拉着婉离白丝滚着金边的袖口。央求道:“公主,不急。天色尚早。可心求您啦。就去一次吧!素心,那里的菜式比起王府的来要好许多是不是!?”
她拉过素心,当起说客。
素心也赶紧地过来。
对婉离说道:“王妃,您就可怜可怜姐姐吧!再说了,咱们也难得出来一次。好不容易来了,就这么遗憾着回去。只怕姐姐以后都不得安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