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赤着上身的汉子,脸上横了条刀疤,肋骨一条条凸着,用鞭尾端挑起孙大的下巴,说:“王爷,他昏过去了。”
只听一声轻哼,冰醇悦耳的声音道:“用盐水泼醒,给我继续打。”
一桶水兜头淋下去,猛听得一声厉嚎,孙大不停晃动着铁链,手脚用力地抓着,竟抠破了结实的墙皮,指头鲜血淋漓。
旁边悬着的男人,吓得惊悸抽搐,一直喊:“饶了我!饶了我吧……”
过了一会儿,孙大反省过来,从乱发里睁出一只眼,吐了口血痰:“呸,姓夜的,我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歹毒。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听卢恩的话,先宰了你那个臭娘们儿!”
雪白的袍角进入到视野里,一步一步,不紧不慢,仿佛有无尽的时间可供消磨。
突然,脚步若有所思地停下来,那个人影背对着他,饶有兴味地问:“你说,你想怎么个死法?”
孙大张开嘴,哈哈大笑:“死?你以为我怕死吗?杀了那么多人,还能活到今天我已经赚了。实话告诉你,那一箭是我射的,她肚里的孩子就没了,没了!啊哈哈哈哈……”
话音未定,夜冥渊的鞭子就已经迎面落下,带着凌厉的刺耳声响,如闪电般,一道深深的血痕霎时在他脸上、脖子胸前裂开。林慕桃看到一条满是刺棘的长鞭,在空中挥着,发出“飕飕”的脆响。
孙大的痛呼又起来了,一声接着一声,尖利如刀,好象可以穿破房顶,难以相信是人发出来的。他不断地哀号,可鞭子依然毫不留情地重重落下,连旁边的人都觉得残不忍睹。
随着惨叫,夜冥渊挥鞭的动作越来越猛烈,破碎的衣衫与溅起的血雾一起横飞,他额上和手上的青筋暴凸起来,似乎带着彻骨的恨意。直到鞭子突然断裂,他握着留在手里的一截残柄,才气喘吁吁地停住。
牢头战战兢兢地过来,把一块干净的手巾递给他,小声问:“接下来,怎么处置?”
夜冥渊拿湿巾擦了擦汗,看着奄奄一息的血人说:“把他们两个的肝挖出来,我要瞧瞧是不是黑的。”
牢头的手一抖,抽了口凉气,颤声答:“是……”
林慕桃在门外目睹完这一幕,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对于孙大她不是不恨的,只是这种刑法实在太过残忍。夜冥渊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汗水,苍白的唇紧紧抿着。林慕桃看着他此时阴郁之极的面容,和平时雪砌冰雕般的容颜,真是全然不像一个人。
那个光身的汉子磨完刀,在孙大胸口比了比,正要动手,夜冥渊突然止住他说:“让我自己来。”
他亲自接过刀,锋利的刃尖挨着肌肤,眼看就要划下去。林慕桃脱口呼道:“不要!”
夜冥渊手底下一顿,回头看见林慕桃,不由皱紧了眉头:“你怎么进来的?”
林慕桃不理他,一把夺取夜冥渊手里的刀。夜冥渊一愣,转头对林慕桃低声说道:“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冥渊,别阻碍我为我孩子报仇!”清脆的声音,却让人不容抗拒。
夜冥渊楞了半响,叹了口气,慢慢的退回椅子上,看着林慕桃怎么做。
“刚刚我夫君说要把你的肝挖出来看是不是黑的,可是我不喜欢那么残忍的方式哎。怎么办好呢?”说完,林慕桃转身对老头道:“去烧锅热油来,再拿些蜂蜜,捉些蚂蚁来。”
牢头一愣,转身请示夜冥渊,却见夜冥渊点点头,示意他去办。
很快,林慕桃要的东西就拿来了。孙大和张猛看着这些东西,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滚烫的热油被林慕桃慢慢的淋在了孙大的身上,‘嘶嘶嘶嘶’的细响和阵阵焦臭的肉香伴着孙大凄惨的叫声,让密室中的众多狱卒和那个牢头都不由得起了一身的冷汗,夜冥渊没有说什么,只是紧抿着唇,脸色阴沉,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孙大已经彻底晕死过去了,林慕桃却没有打算放过他。拿起刷子,林慕桃将蜂蜜密密麻麻的刷在孙大的伤口和烂肉上,又将蚂蚁全部放在孙大身上,孙大几次被痛醒,却又在瞬间被痛晕过去。
夜冥渊看着林慕桃面不改色的使着酷刑,终于按捺不住,几步上前,想要去拉林慕桃,却见一抹刀光映亮了双眸,在自己尚来不及阻止之下,就已经刺进孙大胸口,林慕桃手腕一翻一挑,就剜出块热气腾腾的肝,抛飞到地上。
扔下刀,林慕桃擦净手上的血迹,看了眼站在身后满脸惊愕的夜冥渊,突然转身扬手就挥了一掌,夜冥渊也不躲闪,‘啪’的极为响亮的一声,耳光实实落在脸上。他面上一热,黯白的脸颊浮起五道指痕。夜冥渊却不恼,缓缓侧过头凝视着林慕桃,因为他知道,林慕桃这一巴掌,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保护好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孩子,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哪怕自己在她面前再怎样的安慰着,说以后孩子还会有的,可是她,还是恨自己的吧。
林慕桃一愣,却不忍心再挥手,于是终究落进他的怀中。
“好了,别闹了。”夜冥渊不理会她的挣扎,拥在怀里,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我说过,你身上的每一处伤,我都会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现在打也打了,该扯平了吧?”
林慕桃一边不甘心地挣动,一边喃喃道:“冥渊,我给我们的孩子报仇了,可是为何我还是恨不开心呢?”泪终于掉下来。
夜冥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林慕桃,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轻柔的用手拍在林慕桃背上,像是在安慰一个胡闹的孩子。
等他们走远了,牢头才揉揉眼,问身边的狱卒:“哎,我没看错吧。这……”
狱卒讪笑道:“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懂了吧?”
牢头看着地上的死尸,长叹了口气:“哎,这都算怎么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