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冰山,你没吃过吧?”林慕桃摇着手里的团扇,十分得意。
夜冥渊微微一笑道:“以前每年伏夏,厨子都把蒸好的乳酪放到冰里,撒上糖,加上果子,味道也和这个差不多。”
林慕桃啊了一声,说;“你们也吃冰淇淋?”
“什么冰淇淋?”
“没什么……好吃吗?”
夜冥渊尝了尝,点头道:“恩,好归好。只是这东西太凉,伤脾胃,以后还是少吃。”
林慕桃顿时把脸一沉,抢过他手里的碗:“不吃拉倒,我去喂鸟。”
“谁说我不吃?”他笑着夺过来,低头一勺一勺舀完,又舔了舔唇角回味:“恩,真甜。”
林慕桃白他一眼,不觉鼻尖已经冒出一层热汗。夜冥渊拿旁边的团扇轻轻替她扇凉风,蝉鸣声骤然停了,窗半开着,细碎的光影从槐树的叶间地筛下来,此时安安静静,什么喧嚣都没了。
把头搁在夜冥渊肩膀上,林慕桃眯起眼睛说:“好困啊,这秋老虎真折腾人。”
突然细竹帘子一掀,有侍从贸然进来,正撞见这一幕,不由涨红了脸。夜冥渊懒懒地问:“什么事?”
那侍从连忙低下头,回道:“沧武将军刘毅求见。”
夜冥渊看了一眼臂弯里的人,林慕桃已经睡熟了,悄然把她搁到塌上,夜冥渊才和侍从一起出去,院里的兰花架子下候着个男子,正百无聊赖地负着手。
“刘将军,久等了。”
刘毅蓦然回头,拱手一笑道:“王爷说哪里话,这别院里景色幽雅,在下实在是大开眼界。”
“将军来这里,不会只为了赏花看景吧?”夜冥渊掐下一朵兰花,嫣紫色的花瓣浓艳欲滴,在他纤瘦的手指间辗转。刘毅盯着他手里的花,淡笑道:“在下此次来,是想给王爷送一份厚礼。”
夜冥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失笑道:“将军两手空空来送礼,可真是有意思。”
刘毅道:“我知道一般古玩珍赏入不了王爷的眼,可这两样东西却是千金难买,您一定喜欢。”
“喔?”夜冥渊不由挑了挑眉,问道,“你说说,什么东西?”
刘毅盯着夜冥渊树影花荫下笼罩的脸,冰雪似的,一时有些失神。旁边的侍从咳嗽了声,刘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接着说:“四个月前孙大之乱,沧州城守被自己的亲弟弟张猛杀害,还有尊夫人六王妃被胁迫到扬州,以至堕了胎,这等杀子夺妻之仇,您不会不想报吧?”
夜冥渊望着他,面容很平静,默然良久,然后微微冷笑了出来:“很好,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
刘毅道:“孙大和张猛,这两人不在我手里,是我兄弟刘山抓的,现在就关在洛城北府营的地牢,王爷若不相信,不妨亲自随我走一趟。”
夜冥渊沉吟了一会,对身边人吩咐:“我去去就回来,你看好夫人,别让她多心。”
侍从低头应了,等他们的身影走远,才转头回去。房里静悄悄的,悬着天青色的纱幔,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伸手撩开轻纱床幔,入眼的满床衾褥散乱着,哪还有半个人影。
正好有个丫鬟进来,他急忙抓住一个问:“王妃呢?”
小丫鬟挠了挠头说:“不是刚才还睡着么?我们一直在门外守着,并不曾见人出来。”
那侍从气急败坏地甩开她,怒道:“废物,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还塄着干什么,快去找啊!”小丫鬟嘀咕一句,放下手里的水盆,掀帘追了出去。
林慕桃其实一直没有真的睡熟,本来只想在夜冥渊怀里多赖会儿,谁知道有人突然闯进来,和夜冥渊说了两句话,又神神秘秘地出去了。她觉得奇怪,就悄悄跟到院子里,藏在兰花架后。因为离的有段距离,他们谈的内容听不真切,只听到“杀子”“报仇”几个字。
自从扬州回来后,林慕桃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按说沧州城守被人所杀,夜冥渊应该把沧州囊入怀中而不是无动于衷,安静的似乎有点不寻常。以他那种性格,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现在看来,原来私下一直有动作。
林慕桃见他们出了正门一直向北行去,于是也顾了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转眼到了洛城北府营,林慕桃不禁有点纳闷:“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这里守卫的森严程度,她已经见识过,想进去恐怕不大容易。看他们轻松跨进大门,铁棘栅栏又关上,林慕桃就有点着急。她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慌称是给夜冥渊送钥匙,那些门卫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她,说:“不可能,王爷刚吩咐过,不准放任何人进去。”
林慕桃冷了脸:“你们敢拦我?”
门卫恭敬地低下头:“不敢。”
林慕桃沉默半晌,又换了副面孔说:“不让进也没关系,反正耽误了他的正事,怪罪下来也不止我一个,你们人人都有份。”
众人对望一眼,只好不情愿地拉开栅门:“王妃快去快回,勿在里面耽搁太久。”
林慕桃立刻钻进去,对两个随行的侍卫说:“你们不用监视我,这只有一条路,我也跑不了。”甩开了所有人,她一个人进到地牢里,地形大约还记得,路很窄,湿漉漉的墙壁上燃着松明火把。
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一阵一阵的惨叫,像是受了极重的酷刑,喊得不似人声。林慕桃忍住没有出声,蹑手蹑脚的慢慢向传出声音的牢房靠拢。到了尽头,有间密封的牢房,可能因为管得严的缘故,铁门半开着,依稀能窥见里面的人影。
火光熊熊,照得牢房亮如白昼,形状古怪的各种刑具摆在两侧,上面染着陈年的黑血。就听到有“啪啪”闷响,她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是马鞭打在肉上的声音。林慕桃只看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孙大。衣服破烂,割破的皮肉上到处是鞭痕,全身血淋淋的,看来吃了不少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