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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自那以后,木灵语学东西越发认真了,跟着张仲生习画也越来越长进,练习已经从写意转为工笔。张仲生常常赞赏地点头,却还是吝于口头的夸赞,只是时常会叹着“淑妃娘娘的画工”云云,让木灵语短暂地记起二皇子慕容清来。

闲着无聊的时候,她也画上一幅小画,写上只言片语托董氏给她爹娘寄回去。董氏见她行事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气度,也很高兴,连带着整个府里都觉出了主母的变化,纷纷说二小姐的好话。

秋天的时候,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木灵词有孕,皇帝大喜,按例加赏,却越级封了个二品德妃,朝中大臣的亲眷纷纷进宫贺喜,却不料一个月不到,德妃小产,牵连甚广,皇帝震怒,砍了好些个宫女内侍的头,木灵词身边的越黄也在其中。

木灵语疑惑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同情。木灵词入宫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了龙胎,却这样没了。虽说封了个妃,但与失了孩子相比,应该是孩子比较重要吧?木灵语抱着她的大侄儿逗着,心下百转千回。

“小姐抱着哥儿累了吧?要不让我来抱会儿?”碧丝走上前来拖住她微微有些下沉的手臂,担忧地问:“小姐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给咱们听听,说不定能为小姐解忧呢。”

“唔……不必。”木灵语掂了掂怀里的小家伙,问道:“夫人还没回来?”

“是啊,德妃娘娘也真可惜,龙胎没了指不定多难过呢……”

木灵语眉眼一沉,将怀里的小婴儿递给碧丝道:“你抱着吧,我身上有些不舒服,估计是染了风寒。我进屋去睡会儿,别来打扰我。”

碧丝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待绿枝伺候她躺下后便一起阖了屋门。

董氏仍旧滞留宫中,恐怕是与木灵词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木灵语现在最怕的,便是木灵词诏她进宫说话。她无力改变自己的出身,但是她绝对不愿意知道这些秘辛的事情,绝对不愿意卷入这些纷争。所以,一定要避开,避开……

“易嬷嬷,易嬷嬷!”

“小姐?嬷嬷在库房那边点算这个月的食材和银钱用度,这会儿没在院子里的。”绿枝闻声进了屋来卷起帐子,道:“要奴婢去传嬷嬷过来么?”

“不用……”木灵语复又躺下:“等她回来你让她到我跟前来,要是我还没醒,便叫醒我。”

“是。”

“下去吧。”

木灵语半躺在床上出神,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易嬷嬷才轻轻开了门进来,见木灵语眨着眼睛望着她,不由上下顾视了自己一遍,疑惑地问:“姑娘怎么这样望着奴婢?可是奴婢有什么不对?绿枝说姑娘找奴婢呢,是有什么急事?”

“都跟嬷嬷说过很多次了,莫要再唤自己‘奴婢’,我听着别扭。”木灵语坐了起来,拍拍床沿,道:“嬷嬷,坐。”

“使不得使不得……”易嬷嬷连连摆手:“奴婢的身份……”

“让你坐便坐,哪那么多讲究!咳咳……”木灵语呛了两声,道:“嬷嬷难道要让我扯着嗓子跟你说话不成?坐近些,我说话声儿才能放小点儿……”

易嬷嬷迟疑地凑上前,却也不敢就这样坐了,只挪了小半边屁股在床沿,担忧地拍了拍木灵语的背,道:“奴婢走前不还好好的?姑娘还逗着小少爷玩儿呢,怎么突然就咳起来了?”

“嬷嬷也觉得我在咳么?”木灵语意有所指地再次眨眨眼睛,望向易嬷嬷道:“嬷嬷应该明白,我唤你来是为是什么。”

易嬷嬷一呆,沉默了片刻后道:“姑娘何必……”

“上次故意病着这样的法子不能用了,我不想连累身边的人,特别是碧丝和绿枝,她们伺候我伺候地很用心,要是因此害了她们,我会不安的。所以……我想不出法子,只能倚仗嬷嬷了。”

易嬷嬷看着她故作沉稳实则还是有些惊惧的眸子,思索半晌后沉了声气,问道:“姑娘,奴婢说过娘娘不会害你,你又为何一定要避着娘娘?”

“因为我跟她不是一路人。”木灵语移开眼,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她所认为的对我好,我不一定觉得那样就好。反过来说,我觉得好的,她不一定看得上眼。这便是我们之间的区别——她想把她的思想强加在我身上,可是我不愿意接受,即使她觉得这是好的。嬷嬷你明白么?”

“所以你一定要帮我,这个敏感的时候,我绝对不能进宫去。”

“姑娘……”

“嬷嬷久居宫中,一定有法子避开。”木灵语眼中流光一闪,看向了易嬷嬷:“这是你表白忠心的机会,若你给我出了主意,那我便真心信了你。否则……嬷嬷是两面都可以为主,但我这面,却是只此一次机会。”

易嬷嬷微叹了口气,双手搭在木灵语的被褥上向前提了提,无奈笑道:“姑娘算准了奴婢会答应,不是么?”

“是嬷嬷看得通透。”木灵语就势抓住易嬷嬷的手不放,眼底执着、希冀汇聚,最终敛成点漆黝黑之色,道:“所以,嬷嬷也一定会想到法子助我渡过这关。全赖嬷嬷了。”

易嬷嬷想抽出手,无奈木灵语握地死紧。“嬷嬷便在这儿想,想到了便告诉我,时间宝贵,耽误不得。”

“姑娘先放开奴婢……”

“不放。”木灵语望定易嬷嬷道:“嬷嬷没觉得,我的手在抖么?若是放了,我怕它抖得更厉害。”

“姑娘?”

“所以嬷嬷你……快些想出法子来安慰安慰我,让我的手别再抖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面对无知的未来便更加恐惧。易嬷嬷深深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抽出她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盖住了木灵语的手,安抚性地轻拍了下,随后微微一紧,道:“嬷嬷帮你想办法,不会有事的。”

“好。”

木灵语就这样坐着等着易嬷嬷的“主意”。她这次是山穷水尽了,为了不出现上次故意受凉差点连累碧丝的状况,她没办法再让自己出点儿什么“意外”,又加上现在外头风声鹤唳的,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木灵词小产这当口,她是不敢去宫里的。万一木灵词忽然要她进宫想陪,说出些什么她不该知道的话……她便是逃不过也得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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