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去万福寺吧。”木灵语正呆着,易嬷嬷开口道:“去万佛寺吃斋念佛,净身焚香,诵经祷告,为娘娘祈福,也为未来得及降生于世的皇嗣超度。”
木灵语呆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忙道:“好,好,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姑娘可别……”易嬷嬷无奈地制止她急躁起身的动作,道:“就算要去,也得明儿再去啊。放心吧,都这时候了,宫里差不多该下匙了。夫人必是得了陛下的恩典让她在宫中陪着娘娘的。”
“是么……”木灵语缓缓地重坐下来,问:“那嬷嬷,我们什么时候去万福寺?”
“总得等到明日啊……”易嬷嬷替她整理了下床褥,道:“姑娘若是不放心,明儿一大早我们就去,可好?”
“唔……”
“那姑娘是不是该起来吃点儿晚膳了?都睡到这个时辰了,难道还不饿?”
用了点儿饭后木灵语便又歇下了,得知宫里传来的董氏今日歇在宫中的确切消息后便重重舒了口气,只是白日里睡多了,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事儿。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木灵语便叫了碧丝绿枝起来收拾东西,坚决要一步步走去万福寺以示心诚。木载朴得知后也未多加反对,只叮嘱了随行的仆役要多多注意她的身子,别让她累着了。越氏只做不知,拉了木诩谨给他整理上朝的衣冠,不让他多加过问木灵语的事情。而冯氏朦胧睡着,倒是不知木灵语大清早地就出门了。于是等董氏从宫中回来知晓木灵语去了万佛寺,也只得叹了口气,未多加置喙。毕竟是为着她女儿才去寺里祈福的,断不好让她这便回来的。
木灵语在寺里住了几个月,董氏常来催她回去,她都断然拒绝了,说祈福的时间和次数还不够,等到够了再回。董氏无奈,也只得由着她。
寺里的日子过得很惬意,木灵语的“闺阁女子教程”也未停下,每日里易嬷嬷给她讲解礼仪,她都很是认真地听着。绣工也没落下,编结也越发熟练,这阵子易嬷嬷正琢磨着要让她学剪花,木灵语淡笑着应了,也没觉得有哪儿不好,只是越发用功于编结上,想要自己编出点儿花样来。
听说武举科考顺利进行,木灵语特特让易嬷嬷去打探了一番,得知岑耀祖中举后被封了个八品下校尉有些闷闷不乐,觉得官职太低。人都说七品芝麻官,他这比七品还次。易嬷嬷听了她的抱怨,怔愣了下方道:“姑娘糊涂,八品下校尉是有实权,掌着兵的呢!何况表少爷是被编入抚远大将军旗下,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
木灵语最开始的时候被“抚远大将军”弄得懵了一下,待到听明白了,才蓦地睁大眼睛,问:“抚远大将军……可是二皇子的亲外公的那个抚远大将军?”
“姑娘真是的……咱们大兴还有几个抚远大将军?自然是阮骁阮大将军了!”
木灵语“啊”了一声,慢慢合拢了嘴,低下头沉思。易嬷嬷不知她在想什么,没有出言打扰她。
时间过得很快,大抵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是最快的。木灵语再怎么拖也拖不下去了,只得恹恹回了木府。见到好久不见的几个小家伙,也暂时去了愁思,变得稍微开心了些。
木灵词找她说过一次话,也只是略略问了问她最近的状况,赞了她几句,对她去万福寺为自己祈福的事情淡淡提了提,也没多说什么。木灵语心中忐忑地应了几句,见木灵词略微露出些疲惫之色,便合适宜地说不扰她休息,顺利地出了宫门。
回到府里,木灵语心里琢磨不定。但她没觉得木灵词有什么哀愁之类的表情,便在心里搁下了这事儿,只道木灵词从失子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原本那点儿替她担心难过的心思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滞留京中还有两年的时间,木灵语也没打算浪费掉这两年,每日功课排得满满的,上午随着张仲生习字作画,下午随着绣娘学繁杂些的绣花样子,董氏有时也会找她去让她看她如何处理家中事务,偶尔还会让她出出意见与想法,算是为着她以后学习如何掌家打下基础。
平平淡淡,也没多大波澜,有时她也会随着董氏、越氏、冯氏出门见见那些贵妇小姐的,也只是安静得守在一边,有人问话便答上两句,显得乖巧秀气;没人问话便一直微微笑着,保持淑女风度。本是想着不出众便会湮没于这一大群大家闺秀中的,谁知她这番作态却让京中贵眷交口称赞,说她娴静有礼,知书识文的,又会处理府中事务,将来谁家聘到她,实在是祖上有德。
木灵语倒是不知道这些话,她只是好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在易嬷嬷的调教下越发显得举止庄重。与京中贵眷的来来往往间,却也认识了几个颇负盛名的女子,与她的年岁相差不到多少,木灵语想着,若是能结交便结交好了,多个朋友多条路,细细算来,自己在这古代倒是真的没什么朋友。
元和十年的时候,又一个宫妃殁了。木灵语正在描红的时候听见那边儿鼓楼钟响,细细听了是六声,与当初淑妃没了的时候的响数相同,便蓦地丢下了笔,茫然地望向窗外。
二品宫妃……二品宫妃殁才会敲六声响……是谁?难道是……木灵词……
“小姐!”碧丝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见她没什么大碍便也落下了心:“小姐衣服花了呢,奴婢帮你换下吧?”
木灵语望着自己身上穿的白底镶蓝边儿的衣裳,见上面溅了些墨汁,便惊醒般地退离了书案几步,略微有些哆嗦地问:“刚才……刚才是……六声响……”
“是啊小姐。”碧丝走近她给她褪下衣裳,见她还是一副茫然样子,不觉带了丝心疼地道:“小姐先坐着,奴婢唤绿枝取衣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