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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词臣从戎,沙场点兵

正当徐光启致力于农业科学研究之时,明朝政局发生了很大变化。聚居在我国东北地区的女真族不断强大起来,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他们杰出的首领努尔哈赤建立了后金政权,并向南扩张。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后金攻占了明朝设在东北的重镇抚顺,接着又在广宁大破万余明军,明军生还者不到十分之一二。明朝朝野上下十分震惊,礼部官员何宗彦向朝廷推荐了徐光启,说他“素知兵略”,应急召回京商量防守事宜。

这样的评价对徐光启来说是当之无愧的。他曾大力宣传“富国必以本业,强国必以正兵”,“本业”即发展农业生产,“正兵”即组织装备精良的军队。在刚刚考入翰林院时,徐光启便写了《拟上安边御虏疏》,讨论北方边防问题,提出了一整套练兵筹饷和整顿边防军队的办法。他对明朝的边患十分关注,曾在给老师焦竑的信中说:“我从小深为感愤倭寇的践踏,家乡涂炭,因而习读兵书。我感到国家现在的危难,甚于倭寇入犯之时。”虽然这时的徐光启患病在身,但一接到诏令,他就立刻赶回京城,参与对敌斗争。

但是,事态发展得比徐光启想象的还要糟糕。明朝的腐败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和后金的战事频频失利。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明朝政府派出的辽东经略杨镐,帅四十万大军出关御敌,却几乎全军覆没。消息传到京城,平时喜欢夸夸其谈、倡言救国的大臣们居然万马起喑,无一人献出良策。这时的徐光启实在忍无可忍,不顾自己人微言轻,在三个月内,接连给皇帝上了三道奏折。一方面,他分析杨镐的失败是因为他根本不懂战略战术,四十万大军竟然分兵前进,削弱了自己的力量,给了敌人以可乘之机,另一方面,徐光启又提出了自己的合理建议,他主张:第一,要精求天下有勇有谋的战士,集中起来进行训练;第二,必须有专人制造精良的武器,配备给善战的武士;第三,必须赏罚分明,号令整肃。这样的军队,必能赴汤蹈火,所向无敌。除此之外,他还提出联合朝鲜共同抵御后金的战略方案。可惜,迎接徐光启的满腔爱国忧国之情的却是一盆冷水。昏庸的万历皇帝和他周围的大臣对他的奏折一概不理,拖延了几个月也没有批复。直到八月份,在一些正直朝臣的舆论压力下,朝廷才勉强下了一道旨令,命徐光启“训练新兵,防御都城”。

接到旨意后,不明真相的徐光启为自己历年主张的“强国必以正兵”的愿望即将实现而兴奋异常。刚刚上任的他就撰写了选兵练兵的具体规则,准备大干一场。他预计在一两年内练出一批精兵,三四年后彻底击溃金兵,巩固国防。

但徐光启没有想到,他的练兵之路充满荆棘,困难重重。练兵衙门成立一个月来,从来无人过问,要兵无兵,要饷没饷,连他的同事都看不下去,替他抱不平。到了第二年年初,徐光启在给皇帝的奏折中诉苦:无兵无饷,瞻前顾后,简直无可奈何。他还把自己比作被捆绑着四足的老牛病马,又被人不断敲击着头,一步都迈不动。

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四月,徐光启好不容易弄到一点银饷和兵械,便急急忙忙奔赴通州、昌平,开始选练新兵。虽然应征者很多,但大多数是贫困农民,身无完衣,面有菜色。徐光启亲自对他们逐一检查,一丝不苟,选出了数千名新兵。

在几个月的练兵过程中,徐光启风餐露宿,辛苦备至。他一遍又一遍地给新兵讲授练兵规则,事必躬亲地做示范动作,常常累得汗流浃背,头晕目眩,终于练出了一支精悍的队伍。徐光启培养的士兵中有三千多名后来被拉到辽东作战。在与后金的战争中,唯有徐光启练的这支军队“足当一面”。人们由此感慨说,假如能由徐公主管当年军事,明朝打败后金、恢复辽东是完全可能的。

八月,万历皇帝驾崩,他的孙子朱由校继位,改元天启。这位少年天子整天嬉戏,朝政大权落在宦官魏忠贤的手中。这位历史上著名的奸臣专横跋扈,联合朝臣中的小人陷害贤良,无恶不作,把国家弄得乌烟瘴气。徐光启眼见朝政日益腐败,感到练兵无望,便托病辞官,回天津务农了。

这时,后金渐渐向明朝进逼。天启元年五月,后金军占领了沈阳,又向明军重兵把守的辽阳进攻。战斗中,明朝辽东经略袁应泰殉国,辽阳失守,后金军占领了辽东全境。明政府这才又想起了徐光启,于当年六月再三催促他回京。

徐光启又一次义无反顾地回京复职了。在同西方传教士长期接触中,深感到西洋火炮是一种杀伤力很强的锐利武器。他认为,要速胜后金,必得从精良的武器入手,而西洋火炮实为重要一环,便建议朝廷派能手仿制西洋火炮。早在通州练兵时,徐光启就曾委托自己的朋友李之藻到澳门购买西洋火炮。李之藻凑了一笔钱,在澳门买了四门火炮,还聘请了精通技术的欧洲人和翻译。但不久徐光启就被迫辞职,练兵中止,李之藻怕这些火炮落到其他官员手中,不受重视,而变成废物,就暂时把火炮存放在江西。这一次徐光启复职主持练兵,李之藻便让自己的学生将这四门火炮运回京城,还让学生写了一本《西洋火攻图说》作为使用说明。

踌躇满志的徐光启向朝廷提出了仿造火炮和建造炮台的计划,然而一些腐败守旧的官僚纷纷指责徐光启购买、仿制西洋火器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群起诽谤、阻挠徐光启的计划,终于使之因缺乏经费而搁浅。加上皇帝昏庸,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把持朝政,徐光启不愿受他们的笼络而与之同流合污,便又一次辞职回到家乡上海。但值得一提的是,由澳门运来的四门火炮在对后金的战事中发挥了极大的威力。天启六年(1626年)宁远之战中,袁崇焕用运来前线的西洋火炮几次击退了后金军队,后金首领努尔哈赤在炮火中受了重伤,旋即身亡,后金也暂时停止了向明朝的进攻。这次激战中,有一门西洋火炮立功最多,被封为“安边靖虏镇国大将军”。

虽然励精图治的崇祯皇帝于天启七年(1627年)继位,恢复了徐光启等正直官员的官职,无奈明朝已是日薄西山,病入膏肓,败亡之势无可挽回。徐光启计划建立一支精锐的火器营,却因为将领孔有德拥兵叛变归顺后金而宣告失败,他在军事上的抱负与才能,终究未能得到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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