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说,我就不敢喝了,这么昂贵的代价我怎么担当得起吆,啊?哈哈哈……”直到来人找王县长才把我们放肆的笑声刹住。
来人手里提着一袋东西。见有我这么个外人碍着,脸上便生了许多内容,转即便放开了,冲我一笑:“来客人了?”然后就对王县长说:“您让我买的东西送来了。”
王县长先是一愣,随后像想起了什么:“奥,好好,搁在那吧。”
来人洗了手,不知所措地坐着,嘴张了张想说什么,看着王县长的脸色又诚惶诚恐地忍了。王县长极不情愿地要给来人沏茶,来人忙摆摆手,知趣地趁势走了。临走时飞快地把一个信封藏放在一个沙发垫下。走到门口,王县长起身喊住了来人,从边屋里拿出两袋木耳之类的东西递给他。来人不要,就听王县长说:“你要是不要就把你那东西拿走。”来人只好规矩。
王县长打发走来人转回,冲着我苦笑了一下,边续茶边说:“唉,没办法,我们地方上不像你们上边干净。干我们这一行的,累!整天是三分的工作七分的人际关系。整天把你缠着挣不脱,逃不掉。现在人呢又都鬼精,都在艰苦卓绝地经营着“关系”,没有关系找关系,有了关系套关系,三亲六戚,姑亲舅亲,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能跨山涧过小溪地关系到你的头上来。来人呢又都还带点什么的,还总要说这是“感情投资。”拒绝吧,说你这个人没有一点人情味,不拒绝呢,有些事情就无法办得成。办不成又收了人家的“感情投资”,那不等于给自己埋下定时炸弹。那感情投资说白一点就是来借屋檐躲雨的。躲不着,骨子里恨着呢,一旦有机会还不给你炸得面目全非。唉,难啦!所以你必须得留一手,以桃报李,让他们心态平衡。
我心里想这是王县长的心里话。难得他对关系“关系”得这么精辟,真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大概这就是腐败的根源和“魔力”吧,我本想调侃他几句,却忽被门外闯来的女声给挡回去了。来人更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竟是我旧日的同窗好友刘小琼。一见到她,我的记忆就不老实了,开始搜寻着我俩的情感碎片。在校时,刘小琼是文体委员,能歌善舞,是校内盛开的一枝花朵。这样说吧,她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步态都能激起你的一腔激情。不知道为什么这枝花朵曾经一度对我独自开放,并开出了好多扣人心弦、耐人寻味的故事来。
然而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无论多么美丽,最多也只是个幻境。那时我家里很穷,结果这个幻景对我只是那么稍稍地微笑一下就收口了。那年冬天很冷,我就在这寒冷的冬天参了军。
刘小琼是来请我赴宴的,她现在已是县里的宣传部长。按说命运没有亏待她,甚至有些偏爱了。然而岁月看来对她却不怎么尊重和友好,从她的身段和面孔来看都在直率地提醒着她已不再年轻。尽管这样,她在女人中间仍可以算得上是名优产品。头发烫得欲放还收的样子,给人一种庄重而又轻灵的感觉。上身合体的黄色毛线衣外套恰到好处地束出了她身段的高雅和风韵。刘小琼被我久别重逢带来的惊喜目光瞅得表情包罗万象,可酒宴上又不是重逢话旧的场合,只好委屈了我俩涌动出来的情感了。
宴会后有场舞会。这是专为我安排的。刘小琼当仁不让地架着我便进入了舞池。可我不会跳,舞步让刘小琼怎样宽宏大量地去想也实在没有恭维我的勇气,因我抱着她跳得一蹿一蹦的像是在练摔跤,把慢四步跳得胆战心惊。笨重慌乱的步子,给缓慢抒情的舞曲踩得支离破碎。就这,我还得在努力地拼命,木偶般地向上一耸一跃地晃动着。一曲终了,我俩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这不是精神的消遣而是在锻炼身体。第二曲开始了,我只好自知之明地坐在那里藏拙,不敢上场了,把刘小琼拱手让了出去。几个男子便一齐试试探探地涌了过来,刘小琼一时成了舞场上的抢手货。可这时,一位坦乳露胯的女子直奔我而来,劫持般的把我抢了去。说实话我不愿与这种嗲声嗲气、痴痴迷迷、疯疯癫癫、卖弄风骚的女子在一起跳舞,那种挤眉弄眼的表情很快会给我招惹得周身不安,让人看了还会赏给我一个老不正经。这不,说来就来,我已经看出对方对我有了放肆的媚态,并与我贴得很紧,这种表情与动作对出远门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一件气喘心跳的事情,吓得我忙换上一幅庄严、厚重、神圣不可侵犯的面孔。好不容易曳到一曲终了,我急不可待的退了下来,不敢再跳了,怕再跳下去说不定抗不住这种气氛的诱惑要做出什么傻事来,赶忙逃出了舞场。
我这一走,舞场气氛立即降温了大半,王县长、刘小琼等人忙起身跟随着把我护送到宾馆。服务员迈着轻盈的步子给我们开门。灯一拉,光亮寓言一样跳出耐人寻味的丰富景致来,室内散发着淡雅的幽香。整个房间显得高雅华贵而又宽松。一个小县城还有这么个豪华的住所真让我惊叹不已。可我哪里知道这是本县城有史以来的首创,是刘小琼一天多的杰作,是专为我设置的呢。后来刘小琼对我说,为了迎接我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班子,王县长刘小琼因与我是校友加同学的关系,毛遂自荐地担任起这个班子的核心人物。刘小琼本来是要与王县长一起去迎接我的,可因房间还没能如意,再加上新闻记者和宴会后文化生活的安排,也就只好放弃了迎接我的机会了。
服务员干完了她要干的事,冲着我们红唇微启,明眸浅闪的道了声晚安,走了,给人留下了丰富的联想和无穷的回味。王县长、刘小琼与我卧在沙发里慢慢地品着服务员沏好的信阳毛尖,叙了一会旧事也都“晚安”去了。
一夜无故事。
四
“笃笃笃”,几声轻柔恭敬的敲门声十分抱歉地惊碎了我脆弱的晨梦。一睁眼,鲜嫩的阳光早已蹲在窗口上专心致志地涂抹着室内的颜色。开了门,是王县长等人恭候在门外,等我共进早餐。
早餐后,他们问他今天如何打算。我说我想到母校去看看。王县长说他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能陪了,建议刘小琼一人陪我。
刘小琼进来时,我的眼神显然没有了昨天的老实。我看到刘小琼今天打扮得更加淋漓尽致了,“门面”粉刷一新,鼻子眼都做过艺术处理和加工,发式与昨天也不同了,大幅度地朝外开放,开口很低的鹅黄色的毛绒衣紧张地描绘着她的曲线,一对丰乳按捺不住地从衣内顶起,向外张扬着,不失时机地在寻找着昔日的青春与活力。让人一见就马上想起无限风光在险峰的这一名句。一条黑色的紧身裤把大腿和臀部勾描得丰腴圆润,韵味十足,极富性感。这充满青春活力的体形美很容易让人骚动不安,想入非非。刘小琼看我傻愣愣地瞅着她,鸭蛋形的粉脸也渐渐有了胭红。冲我莞尔一笑:“夜里休息得好吗?”语调很煽情。含着润润的甜美。上翘的嘴角咬出几分俏皮。
“很好。”我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坐。”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看看母校的吗?我来陪你。”她说话时脸上一直荡着修饰过的笑意,还搭配上几分娇嗔。我突发奇想:他爱人此时要是闯了进来看到此景如何去想?
“你不上班?”我故意逗她。
“我这也是在执行公务,怎么,你不欢迎?”她坐在沙发上,一双丹凤眼对我调皮地眨了几下,做个小鬼脸,很有一点挑逗的意味。
“哪里哪里,能有你这么个老同学陪着,还不是我五百年前的修行。”
“用车吗?”她那欲笑还羞的表情给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我想她要是当演员更能发挥她的才情。
“不用。离这又不远,步行吧。用车反倒不方便。”话一出口,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模棱两可的话怎么会说得这么地道?让对方怎么样去想?
穿过七曲八扭不知深浅的小巷,走过人头攒动匆匆忙忙的街道,在时下还不太走红的冷饮摊前从兜里搜出两块雪糕钱来。我俩嘴上还没有完全退走雪糕的最后一丝凉意,母校就到了。县城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