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海,鱼群经常像部落一样迁徙
迁徙过程中,红鱼部落会遭遇银鱼部落
海面上飘拂着一幅斑斓的织锦图案
在鱼的世界里,船和人是稀罕之物
我们每一次的到来都会引起轰动围观
鲣鸟汇集桅杆盘旋飞翔
飞鱼欢欣雀跃,在两侧你追我赶
红鱼一族、银鱼一族和鲨鱼一族
狂欢似的追逐着船尾的浪花,竞相潜跃
我们率领着一支鱼的混合部队
在大海上劈风斩浪,勇往直前
——大海上的狂欢节:《在海上》赏析
中国古代文明是一种典型的内陆文明,这种文明形态极大地影响了中国古典文学的题材选择,古代诗人只是将思维视角一味投注在大地和田园之上,很少顾及动荡不羁的海洋,古典诗歌中对大海的描述与写照几乎是一片空白。中国新诗这种艺术体式的出现,给大海进入汉语的诗意空间带来了极好的契机,从郭沫若那里开始,对大海表现出惊讶、赞叹和颂扬的诗章才逐渐多了起来。之所以说新诗的诞生给大海进入现代汉语的诗意书写创造了条件,是因为新诗主要是在西方诗歌的影响下生成的,中国现代诗人在学习和借鉴西方诗歌审美形式的同时,也无形之中将其文学中所携带的文化内涵引入进来。西方文明是典型的海洋文明,“大海”是西方诗人书写不尽的文学题材。在西方文学和文化的直接影响下,中国诗歌不断增加了描写海洋的篇幅。
不过,90年中国新诗史上,诗人对海洋的描述主要聚焦于对其动荡不定、狂风巨浪等危险性情形的彰显,抑或是对其神奇的伟力、浩瀚的幅域等景观的啧啧称奇,很少着意于对海上欢乐祥和氛围的渲染。正因如此,我觉得少君的《在海上》一诗在以表现海洋文化为主题的文学品类中具有了特殊的意义,它以描画人、船、鱼三者之间构成一幅快乐聚首、奋勇争先的狂欢图式为基本意旨,艺术地展现了海洋上的独特一面。
第一节描写海上鱼群悠游大海,其乐融融、热闹非凡的情势。“在南海,鱼群经常像部落一样迁徙/迁徙过程中,红鱼部落会遭遇银鱼部落/海面上飘拂着一幅斑斓的织锦图案”,这是南海上群鱼嬉戏、快乐游走情态的生动描摹。这里以“一幅斑斓的织锦图案”这个喻体来形容鱼群,生动地呈现了迁徙之中鱼的品类之多、色彩之丰富绚烂的样貌。其实不光是南海,鱼儿成群结队地上下腾跃、飞快游弋的情形几乎在所有的海域都可睹见。不过诗人居于南海之滨,自然对此地鱼群的活动规律更为熟悉,写来就自由无碍了。
第二节意在展示航船和乘客的到来对鱼儿活动的影响和改变。“在鱼的世界里,船和人是稀罕之物/我们每一次的到来都会引起轰动围观/鲣鸟汇集桅杆盘旋飞翔/飞鱼欢欣雀跃,在两侧你追我赶”,诗中借用拟人的修辞格生动摹写鱼儿随船游泳、不离左右的情态。或许鱼群的迁徙并没改变其路线和方向,只是因为我们作为注视者和表达者,有将自我的感觉投射于鱼群上的话语权,诗中便如愿出现了鱼们“围观”、附于船儿两侧“你追我赶”的热闹场面。自然,如此写来,鱼和船之间的相关性和亲和力蓦然凸显出来。
最后一节写出了海上航行最生动的一幕图景,也是使全诗显得趣味盎然的神来之笔。“红鱼一族、银鱼一族和鲨鱼一族/狂欢似的追逐着船尾的浪花,竞相潜跃/我们率领着一支鱼的混合部队/在大海上劈风斩浪,勇往直前”,这一节用军事化的语汇“部队”来喻指极富战斗力的鱼群,显得贴切自然,毫不生涩。同时用军事化行动来替换了第一节中的“迁徙”之叙,将前此鱼儿游动的本能性和无组织性上升到有组织、有纪律的层面,使诗歌增添了活泼和生趣之感。
可以说,《在海上》一诗形象细腻地描述了海上鱼儿的活动,为我们展现了大海上狂欢节的迷人胜景,是海洋诗歌中的成功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