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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中

木瓜、芭蕉、槟榔树

一道矮墙围住

就是山中的寻常人家

我沿旧公路走到此处

正好敲门讨一口水喝

门扉紧闭,却有一枝三角梅

探头出来,恬淡而亲切

笑吟吟如乡间少妇

——淡极始知花更艳:《山中》赏析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这是《红楼梦》第三十七回所叙,海棠社初次诗会上“蘅芜君”薛宝钗撰出的名句。诗句虽蕴古意,但在今犹有镜鉴。以之观览少君《山中》一诗,或可得其真髓。

诗分三节写来,均为寻常之语,朴素之辞。第一节交代游踪所及。惯爱山行水涉的诗人一日得闲,进入山中人家,但见木瓜、芭蕉、槟榔树映入眼帘,矮墙围住的一户人家惹起心中好奇之意。从诗人所录植物来看,木瓜、芭蕉、槟榔树等多种植于热带,热带少高山,可见此“山中”非为深山老林,而是浅山之地,不难登临。既然这山中不是深山老林,自然合了“寻常人家”的概述之词。第二节是叙事之语,简单交代路行既远,身有饥渴,“讨一口水喝”既是诗人真实状况的直写,又是诗人对淳朴民风本然信任的无意识表白。

第三节乃此诗章的出彩之处,“门扉紧闭,却有一枝三角梅/探头出来,恬淡而亲切/笑吟吟如乡间少妇”,睹此三行,我们不仅会想起宋代诗人叶绍翁的《游园不值》:“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两种诗体,一古一新,表述虽不一样,意境却是一致的,都是未能遭遇主人,却意外收获一院春色这一情形的写照。而且我以为,少君此诗中的比喻之巧,丝毫不输古人。将恬淡亲切的三角梅比作“笑吟吟的乡间少妇”,那种妩媚、成熟、亲切、自然、芬芳等意味呼之欲出。

这首诗写得很淡,但淡而有味,也写得很直白,但直白而不缺底蕴。更为巧妙之处在于,诗歌语言表达上的淡雅与所写对象的“寻常”之间构成了天然的贴合和照应关系。它的艺术性之强,恰应了“淡极始知花更艳”的古语。比照当今诗坛,一些诗人为了显其高深和不凡,有意在诗歌创作中使用芜杂和繁复的语言表述,但拂去这些语词浮夸的情采,我们看到的很可能是空虚和枯竭的思想。何况,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无技巧,将新诗写得旁逸斜出、枝蔓横生并不就是高明之举,这样处理不仅会使作品显得不干不净、拖沓繁冗,而且倘若内在无甚干货,只能给人留下以艰深文其实浅陋的口实。

现实生活本身就是简单和朴质的,诗歌作为现实的形象折射,也应向朴素自然的境界里寻求。依此逻辑,余以为少君的抒情策略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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