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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皮凯蒂:现在进入了拼爹时代

先来说现在的收入不平等情况。在美国,10%最富的人在上世纪前半夜的情况比较好,数据显示不平等在下降,1920年占了国家财富的50%,到1950年下降到了30~35%,这一比例在50、60、70年代是比较稳定的。显示这一个时期美国各个阶层的人都能够分享到美国经济发展的成果。但是从80年代开始,不平等却上升了,美国最富的10%的人逐渐占据了半壁江山, 2013年和2012年的数据甚至占了50~51%。同时,欧洲和日本的不平等也在上升,但没有美国这么剧烈。

美国收入财富不平等有这么几个原因:一是人们所受的教育不等导致人们的劳动技能不一样。美国有非常有名的大学,但是最穷的人是没有机会去上这样的大学的。所以,10%最富的人占了半壁江山,但1%甚至0.1% 最富的这些人其实更加厉害。这些人比如企业高管,年薪都数以百万计,对拉大差距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在我看来,如此高薪酬的高管这么富有不仅仅是教育的原因。他们的教育程度不一定比其他的人更高一些。那么是什么原因呐?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成功的操控了企业的薪酬委员会,给高管设立更高的收入水平。而且,美国这些年来最高收入阶层缴纳的税率是下降的,使得他们能够自肥。我也认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给高管提供如此丰厚的报酬,他们就一定能够提供企业的绩效和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起码我没有找到这方面的证据。

导致不平等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有教育的不平等也有企业治理方面的情况,不同的人获得资本的机会有大有小,国家经济发展有快有慢 都会对不平等产生影响,甚至腐败也是拉大不平等的一个重要因素。 当然各个拉大不平等的因素在各个国家是不一样的。在中国,腐败对于财富不平等所做的贡献更大一些。

上面讲的是收入的不平等。现在来讲财富的不平等,尤其是财富与收入的比例或者说资本收入比。资本收入比这些年演变出先低后高的U字型的变化。我这里说的财富是私人的财富就是掌握在私人手上的财产,包括房地产金融和股份,然后除以国民收入,就是我所谓的资本收入比。在一战之前,资本收入比高达6,非常高。一战之后快速下降。因为一战期间很多人的私人资本被毁坏了,也没有什么投资,都用来购买武器了,通货膨胀也很高。这些导致私人财富在上世纪50年代的总量是非常小的。还有一个因素是一战之后私人资本所占的比重小,因为不少国家搞国有化而且对房地产的租金进行控制。但是50、60年代之后,资本积累的速度加快了,也就是说资本收入比又开始攀升了。我本人不反对这个积累但是这个不平等或者资本收入比太高导致人民财富占有的过度不平衡是应该避免的。在西欧,战争对私人资本比有着重要的影响。我想,研究要有长时间跨度的历史数据才能够得出比较正确的结论。

综合我的研究,我有三个观点,一是我们现在越来越进入了一个拼爹的社会,或者说财富越来越有份量的社会,尤其是日本和欧洲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欧洲和日本的资本收入比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一个主要原因是他们的人口基本上没有增长了,经济的增速非常慢,劳动生产率的提高非常慢,在这种社会中,吃老本的现象越来越突出,就是之前祖上积累的财富对下一代产生非常大的影响,发挥更大的作用,中国也会重复这样一个模式。

二是,未来社会财富的不平等会怎么变化?我不反对财富对收入的比例上升。但是财富过度集中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资本的回报的增长比整个经济的增长还快的话,不是一件好事,但偏偏事实就是这样。这些年来资本回报增长更快,是因为各个国家都在吸引资本前来各个国家的资本来投资,资本的税在下降,导致税后的资本回报率是上升的,新技术新科技的出现也可能使得资本的回报进一步攀升,使得财富不平等的现象进一步攀升。

金融的自由化确实导致收入财富的不平等进一步更高,因为金融行业人的收入本身就很高,不见得他们对实体经济做了多大的贡献。资本的回报很高,快于经济的增长。富人可以通过非常复杂的金融工具让自己变得更加富有。

对中国资本管控现在并不是最优的模式,是需要一定的改革。对资本的流进流出,对全球化的过程还要有一定程度的监管,比如资本流入流出的信息还是需要捕获的。如果是自由的贸易完全不受任何的管控的话,导致全球化不是一件好事。高管也有比较高的收入不要高到离谱的程度,难道非要到1千万的美元吗?还要和业绩挂钩的。我研究过年薪1千万美元的高管他们企业的业绩不见得比年薪1百万年薪的企业的业绩好。

收入不平等在一定的范围内有利于促进经济的增长,但极端的不平等就很可怕了,我只是强调要有一个度。看看欧洲、美国、日本、中国现在也是了,那些最富有的人财富的增长快于国家经济和穷人财富的增长。这不是可以持续的。否则就会重复十九世纪的悲剧。一战之所以爆发,是因为欧洲国家财富太集中了,90%的财富掌握在10%的人手里,然后社会动荡,爆发一战然后二战,从那之后西方的富人才吸收了教训,才接受了社会的改革。到上世纪50、60年代,不平等的程度下降了但没有妨碍经济发展,社会流动性加强,穷人享受到更好的资源,人们才会更加乐于去创业。 总之,我是认为极端的不平等会危害到经济的增长。

马云是很聪明,但他90岁之后还这么聪明吗?他的儿子也很聪明吗?不见得他儿子也是这样的精英。凭什么他的儿子就要拥有这么多的财富?西方就是通过革命战争才使得富人不得不接受社会改革,愿意交这么多的税。我想中国应该避免走这条弯路。

三是,中国最富有的10%、1%的人的收入占据了收入的多少比重?光看目前的数据,似乎中国收入不平等的增速没有美国那么剧烈。但不要忘记了中国有关所得税的数据比较缺乏或者有的话我们也拿不到,这就不太有可比性。中国最富的10%、1%的人多少的收入财富是一个说不清的现象,使得我们低估了中国实际上的收入不平等的程度。希望能够拿到收入所得税的收据。中国政府也应该公布,比如各个收入阶层的人每年交了多少税,这就一部了然,就能知道百分之几的人有了多少的收入,也看到演变的趋势。由于没有这些数据,只能通过我们调查,但是调查的话尤其是最富有的人通常都不会老老实实的说自己收入的情况。美国就不是这样,如果我拿不到美国的数据的话,美国的情况我也是无法研究的。

在中国,公共资本占总的资本的比重是非常的高,达到了30%~40% ,这是目前的水平,我想主要是通过国有企业导致的。但我缺乏历史数据的比较。在欧洲和日本的话,公共资本占总资本的比重介乎0~10%之间 ,甚至可能是一个负数。2010年意大利就是这样一种状况,公共资本占总资本的比例是一个负的比例,意味着意大利的债务甚至大于公共资产,这意味着意大利政府如果把拥有的国家财富和资产包括学校的资产全部卖了也不足以还清他所有的公共债务。德法英这些国家公共资本占总资本的比例稍微高一点,但主要是因为公共债务比较少。

在多数西方国家,私人资本占了大头,公共资本才占了比较小的比例,但之前也不是这样一种状况。比如在1970年的时候,公共资本在西欧也占到总资本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70年代搞私有化之后比例也大大下降了,中国公共资本占总资本的比重以后是不是也下降呐?是不是有更多的私有化的举措,我们不能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对中国私人所拥有的财富分配不均的现象,我们对中国家庭做了调查,发现私人财富的集中度是相当高的,10%最富有的家庭可能控制了总共私人财富的60~70% 。中国正在从瑞典变成了美国。但这个仍然不清楚,因为我们的调查是人们自愿的,最富有的人不愿意透露事情的真相。所以在中国有关收入和财富不平等的数据应该是提高透明度才对。象所得税税种很重要,提供的数据也很重要。象资本利得税、财富税、继承税的数据能够提供大量的信息。现在关于中国亿万富翁的情况,人们只能看杂志才能够有所了解他们到底有多富。官方正式的数据才是更可靠的。所以我建议中国可以征收资本利得税、财富税、继承税,刚开始税率可以定的比较低,这样可以逐步掌握大量的财富的数据。

反腐败是很重要的,但光靠反腐败拍老虎苍蝇是不行的,还需要进行财政的和社会的系统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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