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迷阵重重 (1)
老可的门面,今天要正式敲定租下来。
这门面不大,也就十七八个平方米吧,摆下六张桌还稍紧了一点。可它地段好朝向好,门前就是一溜平直的大街,车来车往,人潮汹涌,车奔人过,都将它看得一清二楚。
最妙的是,门面右边二米远处就是拦街长铁花杆的过人口,一架崭新的红绿灯就在过人口蹲着。时间一到,红灯熄,绿灯亮,人们如过河之鲫扑腾着。
好家伙,在餐饮馆老板眼里,这扑腾的过河之鲫,就是钞票呵!
因此,门面的产权者要价高得离谱。高得前来商量租赁的人紧皱着眉头,一番争论后纷纷失望离去。
但产权者并不着急,他急什么呢?
在这个社会大转型的年代,开餐馆成了大批城农民的主要谋生手段。前来谈判的农民兄弟一批接着一批,波涛似前赴后继的涌来。
农民兄弟别的没有,就有一股为了生存不屈不饶的英雄气概嘛……
当叉叉裤一个偶然的机会瞅见了这棵立于闹市口的摇钱树,第二天就拉着老可来了。可谈了多少次,产权人就是咬定价格不松口,让二人左右为难,不知怎样才能打开这个僵局?
好在都是城市人,自然比初来咋到的农民兄弟有着共同语言。
在叉叉裤油滑的吹捧奉承下和老可痛说革命家史史无前例的攻击下,产权人终天松口答应“关照”。
正式签约就在今天!
为了慎重,窝在家里一直是听二人情况汇报的鲍磊,决定今天也到场。
昨晚,当老可上床时,老婆在他耳边千叮嘱万叮咛的又教一懂:“到时,你少说为佳,因为说话不是你的强项;主要听鲍爷的听叉叉裤的,当然,到底行不行?由鲍爷最后决定,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另外,门面没有天燃气只能用液化气你测算好没有?能不能赚钱?这一投进去二三十万不是小事哟。”
“算了的,那测算表不你是看过了嘛?最初三个月是亏的,第四个月争取平过或略有盈利,熬到第五个月怎么着也有盈利了。”
“是不是这样哟?”
“我真不懂,唉,不相信?你真够罗嗦的!”
“什么态度?”老婆火了,甩一个后背给他。
“现在就嫌我罗嗦?我看你以后要是有了点小钱更不得啦?关灯,睡觉!今晚不许碰我,碰我是猴!男人就没有一个好的,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鲍磊惦念着这事儿,一大早就起来了。匆忙洗漱完毕,亲亲仍在梦乡的芳儿那可爱的红通通的脸蛋,再吻吻老婆那微张的带着淡淡口臭的嘴唇,挤进了电梯。
老可和叉叉裤正站在大楼宽泛精致的流水假山边等着,老远见他出了电梯,便高高地举起了双手。三人会合后,一起匆忙的向门面赶去。
过了街鲍磊停住扬起了手,一辆蓝色的士应声而停在他们面前。
司机懒洋洋的探出了大半个脑袋:“到哪?”
“关爱街口18号”,司机头一歪,侧身打开了车门:“今天交通整治,我只能送到关爱街口,你们走过去就是,就二米距离。”
“没事儿,好商量!”
关爱街口,的士刚停下就遇上红灯熄绿灯亮。嚘的一下,满街车子都自觉停下。
街二边等候的路人纷至沓来,一片匆忙的脚步声。
老可和叉叉裤出了的士,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鲍磊付了钱,正要扭头去开车门,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突然抵在他下腰间:“别动,让他们先走!”
鲍磊低头一瞧,一枝黑黢黢的手枪握在微笑着的司机手中。“真家伙,让他们先走。”,一股冷气袭上他心头。
“快!”枪口又使劲地往自个儿腰间钻钻,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鲍磊甚至感到了那死亡钢铁的寒噤冰冷。
“就在这儿?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你俩先去吧我一会儿再来。”无奈下,鲍磊只得露出笑脸探出头对叉叉裤和老可说:“先去谈到,我一会儿到,啊?去吧。”
红灯亮了,司机一踩油门,的士扔下莫明其妙的二人,飞驰而去。
拐进支马路,的士稍稍减速,司机松开方向盘哗啦一下拉开枪栓,枪膛中顶着一颗黄澄澄的子弹。他示威性的又哗啦拉上枪栓,一手握枪一手掌方向盘,丝毫没感到不便。
鲍磊冷冷的注视着司机,心中渐渐平静下来:看来,意料中的事真的来了;也好,砍头不过碗大的疤,省得整天想着躲着窝火……
横竖横,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今天,天蓝蓝,地蓝蓝,随便你们怎样了?
鲍磊很快就发现,劫匪丝毫不比自己轻松,握枪的手在轻轻颤动。
“朋友,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无亲无故,是不是你搞错啦?”鲍磊开始调侃他:“你可看清楚了哟,绑错人不划算,拿不到酬金哟。”
“鲍磊,你给老子老实点,少来这一套。”司机用枪口将他狠狠一抵:“刚才那二小子不是叫你鲍爷吗?老子找的就是你。”
鲍磊心一沉:刚才车上就顾着和老可叉叉裤兴致勃勃的吹牛来着,谁想道?嘿,妈的,谁知道啊?真是鬼撞起了。
“不错,我是叫鲍爷,可我不叫鲍磊呀,普天下叫鲍磊的人多着哩,可叫鲍爷的只有我一个。”鲍磊干脆假戏真作的装聋做哑:“你真的搞错了,你听见他俩叫我鲍磊了吗?”
司机扭头瞅他一眼,微微皱起眉头。
这细小的变化没逃过鲍磊的眼睛,他暗喜着又道:“朋友,拿钱做事,替人消灾,道上就这规矩,我理解。可要真是把人弄错了将事情搞砸了,对谁都不利呀,是不是?如今弄点钱不容易。谁叫你来的?这不是盲人瞎马的瞎胡闹吗?”
司机又扭头瞟他一眼,枪口似乎离他远了一点。
司机似乎在想着什么,猛地转过头来,枪口冲着他腰间使劲一抵:“身份证,快。”
这下轮到鲍磊暗暗叫苦了:花钱让电杆手们伪造的身份证倒是带着,上面什么都是假的,相片和姓名却是真的……
同样,他的迟疑不决也没逃过司机的眼睛,枪口又是一用力:“身份证,快,不要逼我。”
冷汗从鲍磊的额头渗了出来,他慢慢的装着吃力地侧身去掏裤兜,一边闪眼瞅着外面,不禁眼睛一亮。
一辆警车正迎面飞驰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鲍磊悄悄握住车把一旋,同时猛然起脚向司机踢去。司机一惊慌忙躲让,一边稳住方向盘扬起枪口,鲍磊早已滚到了车外大喊:“抢劫,救命!”
……
当他从派出所出来,已临近正午。
老可和叉叉裤骤然见身着崭新衬衫的他突然出现,禁不住都吃了一惊。
“干嘛你鲍爷?又换了一身新衬衫,抖富哩?”
鲍磊忍着胳膊肘儿膝盖屁股上钻心的疼痛,故作轻松道:“逛荡了趟商场,想给你嫂子和芳儿整点东西回去,结果整来整去,倒给自己整了件打折衬衫。划算,原来888元的才卖180了,不买白不买了。”
老可就有点不高兴了:“我真不懂,原真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就这混事儿?嘿,我们都谈了半天啦,就等你哩。”
“谈妥没有?”鲍磊坐在空凳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咕嘟嘟的喝起来。
“还没有”叉叉裤也有点不高兴:“你不来,随便我们怎样谈,老板就是不愿再降租金。”
一个中年人大咧咧的进来,边走边撕着“龙凤呈祥”的封纸。
“来来来”中年人将烟盒底一抵,挤出几支香烟的过滤嘴走过来:“买卖不成诚意在,先抽支烟提提神。”
见三人都摇头婉拒,自己便用嘴巴夹住一支抽出点燃,自我解嘲道:“你们都是祖国和爸爸妈妈的好儿童,我呢,瘾不大,做做样罢啦。这位是?”
“我大哥”老可介绍道:“刚才我说的就是他。”
“哦,你大哥叫”,“鲍磊,我们都叫他鲍爷。”
“对,鲍爷!也是我大哥。”叉叉裤神气的帮上一句。
“鲍爷?鲍磊?啊哈,听说过,听说过,大名鼎鼎如雷灌耳哩!”中年人将手一拍,叫起来。
这下轮到三人发楞了。
中年人摸出了手机:“来了,来了,就是他,没错,就是他。嗯,你快过来吧。”,他呯地将手机一关:“也不用再谈啦,老板马上过来,亲自和你们谈。”
叉叉裤和老可瞪起了眼眼:“老板?搞半天你不是老板?搞没搞错哟?”
“没搞错,我只是受老板委托出面挡一阵子。唉,农民太多了,又不愿出价又不讲干净卫生……”
几条人影闪进:“老板,我们租门面哟。”
“租出去了,租出去啦。”中年人厌烦的冲着几个满面堆笑的农民兄弟直摇手:“没有了,走吧走吧快走!”
老板终于赶到,是刘总。
自从和东丹分手后,鲍磊就没再管名流广告的事儿,也没有与刘总联系,当然更不知珍部长和东丹合伙敲诈刘总一事。
现在咋一看是他,不禁很觉意外:“是你?你是这门面的老板?”
刘总满面春风,笑呵呵的:“当然是我,我就不能是这门面的老板?老朋友,近来可好?”
“好,好!你呢?”
“一般般,一般般!”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好友旧朋相逢,什么都不用谈了。
刘总对中年人吩咐道:“去准备点豆花饭,我要和鲍总叙叙旧,再和这二位新认识的兄弟拈拈油炸花生米,喝点豆豆酒。鲍总,二位兄弟,没意见吧?”
当然,谁也没意见!
“……这么说,你真和那小婊子分手了?”刘总端起啤酒送到嘴边,眨眨眼睛问:“怎么没听那小婊子说过呀?”
鲍磊笑起来:“不信?不信你问我这二位兄弟?大丈夫说了算,过去的荒唐不再,如今,我和娘子恩恩爱爱,忠贞不二。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刘总要嫉妒啦。”
刘总一仰脖子吞下啤酒,金黄色的啤酒沿着他粗壮的颈脖直流:“别说,那小婊子带劲,硬是带劲,要不是妨着你鲍总,我早将她一枪毙啦,还有她的今天?”
男人聚在一起,女人和事业就是他们嘴巴里永远不变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