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种际遇,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碰撞。
多少次彷徨,多少次奋争,演绎了一个个悲喜交加的故事和传说。每个人试图在砥砺中创造辉煌,可能给予他的是苦果透心;每个人也许是在混沌中苟且偷安,可能降临他的是惊喜连连。于是,有人盛赞已往,有人害怕将来。可是,生活依旧,人生如常。
我是一叶扁舟,一叶疲惫不堪的扁舟。多少次风里浪里的漂泊跌宕,多少次激流回旋中的沉浮起落,多少次狂澜巨飙里的摔打撕啮,实录了我多少的辛酸和不幸。无垠的浩淼,何处是平静的港湾和安谧的滩涂?
是啊,当站在现实与将来的中间点上,是应该好好深思一下,想一想自己的命,掂一掂自己的分量,测一测自己的价值。如此想罢,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可以死,死得毫无怨言,死得没有哀痛,死得安逸自适。
于是,我不敢指望,不敢奢求。任凭生活的践踏与蹂躏。我几乎成了生活的奴隶,时代的乞丐,人生的侏儒。
生活可以麻木,人也可以麻木,可时间岂能麻木?空间岂能麻木?生命岂能麻木?
亿万斯年,鸿蒙骤开,那冥冥中砉然作响的生灵咆哮而来,生机了天地间的洪荒;那唐古拉山的源头,浊流排空,如万马嘶鸣,奔腾向前,一泻汪洋;那荒蛮的中原大地,刀耕火种,生吞活剥的紫铜色的肌体,嘹亮了天籁的号子。这就是不可麻木的抑或不可遏制的时间之流,从亘古走来,向着更高,向着更远,向着更新,向着更广。
回头看吧,那从尼罗河畔,从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交汇中,从绵延的恒河的源头,那从奥林匹斯山,从爱琴海蹦出的精灵,正从四面八方、八方四面麇集过来,盎然了历史的生机。
向上看吧,那从灿烂星河中陨落的巨石,那从伊甸园里撒落的种子,那从东海深处跃出的蛟龙,增添了宙宇间的活力。
昨天创造了神奇,今天创造了历史,明天创造了时间。
女娲托给我一个梦,梦中刑天赐我以干戚,操之以舞,共工说我死后也可以矗起新的不周山。
睁眼醒来,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生活依旧像昨天。只是活到今天,才有所醒悟。于是,我披衣下床,实录一点过往的际遇与碰撞。
199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