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电视台的导播室里,平湖秋正和导播开心地聊着。一旁的邹撇子好像受了冷落,把印有“秦岭电视台”字样的一次性纸杯翻来覆去地看着。
原来,刚到导播室,平湖秋就一眼认出了导播。“这不是南部长吗?咋胖成这样了……没想到秦岭快报是你老同学在这拿事呢!哈哈哈……”
秦岭快报栏目导播南无极是平湖秋在省警校上学时一个年级的同学,尽管不在一个班级,但两人当时都是学生会的干部。南无极当年担任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平湖秋则在生活部任部长,两人私下交情甚笃。毕业后失去联系,十几年不见,两人自然分外高兴。
聊了会闲话,南无极问平湖秋:“老同学今个来有啥事情?”
“前几天你们栏目播放的那个戴着长命锁的狼人,就是他失踪了十七年的儿子……”平湖秋指了指一旁的邹撇子说。
“有这回事情?”南无极不由得惊愕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哎呀!那这样一来这新闻可有做头啦!”
南无极带着平湖秋和邹撇子来到编辑室,吩咐人拿来当天节目的带子,当着邹撇子的面,又将节目回放了一下。当看到狼人脖子上的长命锁时,邹撇子一下子惊呆了!“啊!这不是当年我买的那把长命锁吗?!星星……就是星星啊!”邹平的脸几乎贴到屏幕上,而他的眼中,晶莹的泪花在闪烁着!
“能不能联系到送照片的人?”平湖秋望着南无极,眉头拧成一疙瘩。似乎用潜台词告诉南无极,这事对于你是小菜一碟了!
“可以!”南无极干脆地答道。
送走平湖秋和邹撇子,南无极马上给采编人员召开了一个会议,会议的内容就是如何围绕狼人事件做连续报道的文章,把这个由驴友偶然发现的事情做深做透,并且直到找到狼人为止!
莽莽秦岭,已是夏末,但中午的太阳依然炙烤着人。随着近年来秦岭北麓生态保护力度的不断加大,昔日在秦岭乱挖滥砍的现象已经彻底得到遏制,一些稀有动物也逐渐活跃在秦岭一带各个峪口山坳。即使是过去难得一见的狼,也开始在秦岭悄然出没。
平湖秋、南无极、邹撇子以及发现狼人的几个摄影爱好者、秦岭电视台记者等一队人马从公路上开车行驶一段路程后,进入西豆荚镇地境。下车后,又步行沿着崎岖的羊肠山路行进着……他们翻过西豆荚镇的一座小山,下了沟,又上山……
“南导,就是这里了。”发现狼人的摄影爱好者指了指前面一棵大树。邹撇子顺着手势望过去,那大树的东北部是北豆荚镇,再近些是一家度假村的院墙。顺着大树向南,便是一望无际的秦岭。只见在一片峭壁之间,有一处极细的通道,似乎能通向远方。可怎么过去呢?
平湖秋一手插腰,另一手托腮凝视南方。他目测了一下那片峭壁和目前所站位置的距离,大概有四五里地远。看似很近,但平常人根本无法逾越。那峭壁所在的位置,难道就是狼人栖息的地方?他真的已能飞檐走壁了吗?
邹撇子目光游离着,看上去慌乱不堪,刚好邹妻打电话过来,邹撇子把香烟从嘴里“扑——”地一声吐出来,“喂!……正找着呢!……你说啥……我不知道……你甭添乱了……哦……就这……”
几名记者已开始忙活,他们支好摄像机,一名记者则在镜头开始侃侃而谈:“各位观众,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秦岭深处的西豆荚镇,也就是上次发现狼人的地方,在我的东北边是北豆荚镇, 也就是说,当年还不到一岁的孩子是无端地从近百里之外的北豆荚镇走失的?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我们请狼人的父亲谈谈他此刻的心情……”话筒伸到邹撇子跟前。
“我……我不知道我的孩子他还活着,但他脖子上戴的长命锁证明他就是我的孩子,证明他还在……我想狼人肯定是我失踪十几年的孩子……”
其实,大家都在白忙活,我就是狼人。曾经一段时间以来,白天我很少出来,只有在月圆之夜,我才会对着满月狂嚎……我也不知道他们曾经发疯地在找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这一切过去的太久太久了……
我失踪的那一天,大家都忙碌地照顾生意,大家甚至都忘了还有我这个小家伙的 。在我家门前,停了好多辆车,各种各样的。其中有一辆是小客货,我就爬到车子底下去玩,当时天黑,也没人注意我钻到下面去了。小客货司机和他的朋友酒足饭饱之后,启动了车子,不知怎么的就挂到了我的牛仔坎肩,把我挂到弹簧板上去了。
他们开着车子,出了豆荚村,一直向西南方向驶去,车在山路上蜿蜒着,司机根本不知道我被挂在下面,在经过一段下坡路时,他们大概发现了一只野鸡,司机猛一刹车,车子嘎地停了下来!司机和他的朋友去撵那只野鸡。野鸡却扑棱着翅膀连飞带跑逃掉了……由于车停得太猛,我一下子从弹簧板上了掉了下来,整个手臂垫在路旁的细石子上,尽管硌疼了,我却仍好奇现在所处的地方,顺势沿着路沿往山下踉踉跄跄地爬去。我当时似乎并不害怕这样的黑夜,反倒对眼前的一切充满好奇,每爬几步便会抬头望望天……感觉天空是如此悠远如此浩瀚。
此时的天空,碧蓝中透着黝黑,月亮高悬,像一把弯刀在夜空中闪烁着冷冷的光辉。周围全是黑乎乎的植物,经山风的吹拂忽然就面目狰狞起来,一切光怪陆离,影影绰绰。这里已经进入秦岭腹地,夜晚对于这片原始的森林和森林里的动物来说,正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我并不知道,在草丛里,一双幽蓝而凶恶的眼睛正盯着我!那是一只公狼,他正蓄势待发!我的一切都在公狼的掌控之中……这是一只饥饿的公狼,他皮毛光滑,在月光下甚至泛着一层淡淡的灰白。只见它脊背微曲,后退微弯,前腿则蹬直准备随时发力扑向我!
看着汽车重新启动,走远了。公狼从草丛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出来,像一辆油门拧到尽头的摩托车,轰得一头撞到我的胸前,我登时晕了过去……本来,公狼完全可以咬破我的喉管,将我生吞活剥。可公狼今天却一改往日的作风,它是想将我叼回去,向狼妻显示它的赫赫战功。“瞧!我多么能干,给你叼回了活生生的人类幼崽!”对于公狼来说,不择手段地寻觅食物是它与生俱来的本性,我不能怪它的凶残,只能怨怪我的命运。而命运对于我而言,今夜仅仅只是拉开一场噩梦般的序幕!
我的衣服重新被公狼叼在嘴里,像汽车挂住我的衣服一样。健壮的公狼叼着我一闪身便钻入道旁的密林,沿着草丛进入深山,消逝在漆黑的夜晚……
公狼身材高大,步履矫健,它叼着我,一路并不停歇,轻松地穿过丛林,翻山越岭,我只听见耳畔呼啸有声,树林、草丛、鸟被惊醒的声音一阵阵掠过……奔跑片刻的公狼最后跨过一处断崖,我只觉得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便和公狼一起飞身到了对面的狼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