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和家人团聚的消息不胫而走。霎时间,北豆荚镇的知名度顿时大了起来。电视台、报社成天人来人往,父亲接待着各种媒体的记者,几乎每天广播、电视和报纸上都有我和父母的声音以及图像。尤其是秦岭市电视台秦岭快报栏目天天追踪关于我的报道,这档收视率极高的节目,这几天几乎成为我的专题报道了。南无极还邀请两位所长到电视台作专题,详解发现我的前前后后。
媒体的狂轰乱炸,使得我家的生意出奇的好,父亲干脆把招牌拆了,换做“狼人饭庄”。家里的墙上,挂满了各种我小时的图片以及各个媒体记者和我全家的合影以及媒体对于我相关报道的镜框。
我家的生意火爆,也换来了整个村庄的兴盛。那些慕名而来的食客,在我家吃不上饭,就到我邻居家用餐,听邻居讲我的“演义版”故事。往往以讹传讹,把我说的神乎其神了。
经过媒体的一阵推波助澜,我的故事家喻户晓。过了很久,家里还恢复不了往日的平静。这个时候,父母打算送我去上学,便带着我去北豆荚镇小学校长家里拜访。校长高兴极了,他答应免除一切学杂费,父母对校长的爽快很是感激,当下便邀请校长有空一定来我家吃饭。
我还没进学校的门,不知道是校长打得新闻热线还是媒体不请自来。又一帮记者拥到镇中心小学,除了采访我的父母,也免不了采访校长。很明显校长今天是有备而来的,校园里高悬了“欢迎狼人邹怀星来我校就读”之类的横幅。教职工们也一律穿了学校统一配发的衬衫,打了领带。校长本人也有意收拾了一番,头发梳的极其整齐,也穿了洁白的衬衫,打了领带。 面对记者的镜头,他侃侃而谈:“得知狼人邹怀星同家人团聚的消息后,我们也很高兴,千方百计地和怀星的家长联系……免除他的一切学杂费……决不让狼人在我们镇成为没有母语的人……”
我被安排在一年级(一)班,坐在最后一排,自此开始了我的学生生涯。除了每天跟那些低我很多的孩子们在一起听课,老师还给我安排了专门的课程,据说是校长针对我的实际情况因材施教的。我的接受能力居然出奇的好,用不了一个星期,我就会念aoe,而且会写一些简单的汉字。不仅如此,我已经可以和老师同学们用语言进行交流。也是从现在开始,由一个狼人开始向人转变。尽管这个过程是复杂和漫长的,但我却丝毫不觉得困难,反倒对学习语言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不久,我就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也能朗诵一些课文的段落。但是,学校却放暑假了。即使回到家中,我也没闲着,每天到我家吃饭的顾客,都缠着要和我合影,背景就是门楣上斗大的几个字——“狼人饭庄”。
每天晚上,父母在灯下点着钞票,他们嘀咕着,“星星真是咱们家的大财神,咱祖上修了什么大德了,给我们带来这好的财运……”
“看来真是应验了道长说的话,好好把星星照顾着,不敢再耍啥麻搭了”。父亲说。
此时,我正在灯下看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尽管很多字不认识,我却能读懂文章的大意,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有这样的超凡能力。
这一天上午,邻居家的孩子在村道上放风筝,不料刚上去,那风筝却一头栽了下来,掉在了高高的槐树上。孩子的父亲使劲拽着,风筝却像粘在树顶,一动不动。我坐在门口,望着树上的风筝和树下焦急的邻居。
我想,该是我显身手的时候了,我飞奔过去,抓住树干,三下五除二,蹭蹭蹭就爬到了树顶,解下绕在树梢和枝叶间的绳子,风筝被我抛了下来,飘落到这一对父女面前……
那对父女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我,半天没回过神。此时,我看见从屋子里走出的父母,他们也是一脸的诧异。
孩子忽然扔掉风筝,跑到我跟前,大喊“怀星哥哥,我也要学上树!”
孩子的父亲走过来,望望我、又望望那参天的槐树,愣愣地对孩子说,“哥哥忙着呢,咱们放风筝去,走吧……”硬是拉走了孩子。
我也站在树下,想着刚才的一幕,我觉得自己攀援的本领还未褪去,自己也有些窃喜。父亲走了过来,“好家伙,你是咋样趴上去,那么快!嗖的一下就不见了,把爸吓了一跳!哈哈哈……”他爽朗地笑着,拍着我的肩膀。母亲深情地望着我,“再不敢上高沿低的了,摔着了了不得!”
我扶着母亲的双肩说,“没事,在山里经常这样,习惯了。”
其实,门前的那棵树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山里时,多高的树我都爬过,况且有些树还长在悬崖峭壁之间,常人根本无法攀援。当然,除了我邹怀星。
和父母相处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优越的生活环境却并未改变人们对我的敬畏。
这一年,我十九岁了。我声音粗壮,声带也不同于平常的年轻人。尤其是面对我的大龅牙,父亲总觉得不雅,决定带我去医院做一次大规模的整容手术。然而没等我去医院,秦岭市动物园的领导找到我父亲,决定让我担任动物园的形象大使,并且要求保持我现在的形象。父亲思虑再三,但面对一次性五十万元的形象代言费,父亲还是答应了动物园的要求,并和动物园签订了协议。
动物园却提出另外一个附加条件,每个周末我要去动物园与狼共处,表演“人狼之恋”。父亲死活不答应,动物园又提出每次付给我一定的费用。
父亲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看重那些钱,关键是孩子刚从狼洞里解救出来,再让他回狼群去……真有点于心不忍那!”
听说要我同狼表演人狼共处的游戏,我却来了劲,表示自己愿意和狼相处。
这所动物园依大山而建,是一处天然的动物园,园内鸟声婉转,密林葳蕤。这使得我无比兴奋,仿佛又回到昔日熟悉的山林。
动物园里,每逢周末,人山人海,城市的居民们都带着小孩来这里游玩,观赏各种动物。
我要做的,就是与园内“饿狼沟”的几只狼共处。“饿狼沟”在这个动物园的中心地带,沟是人工在平地挖掘的大约四米多深的土坑,四壁用水泥塘了,坑上四围焊了铁栅栏。坑内一角又依地势掘一洞,洞很浅,根本比不上我当年呆的狼洞好。所谓的“饿狼沟”也就七八只狼,这些狼都是人工繁殖的,不比我所带领的那支狼的队伍强悍善战。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野性难改的,具有一定的进攻性。
平时,他们主要由专门的饲养人员饲养。饲养人员并不下到沟里,只把些猪下水、鸡肉之内扔进坑内供狼食用。
开园时,也有一些游客携带食品,抛下“饿狼沟”,狼们争抢享用。游客们博得一乐,拍摄下众狼哄抢食物的场面。
我的出现,令这个“饿狼沟”顿时变得不平静,也令游客们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