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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打赢这场妇科疾病的遭遇战(4)

在我了解了玉香的情况后,我更能理解她的气愤了。玉香的事情后续自有分晓。作为医生,这样的小插曲常有,经历多了,也就淡定了。

晚上回到家,常规打开电脑,看看是否有留言咨询之类,这已经是我多年的习惯了。

一封陌生的邮件跳跃在眼前,竟然是蓝妮的:

叶哥,抱歉!您辛苦了一天还要麻烦您,晓霞说可以叫您叶哥,我也觉得这样亲切很多,虽然今天在门诊已经感到亲切了。谢谢您给我讲了很多,但是我内心还是紧张着急,宫颈检查还有几天才出结果,能否早点有结果呢?这段时间,我常常在网上查询很多宫颈癌的东西,看着都害怕,总是担心自己会得癌症,连我先生也受我影响,虽然今天我已经有些释怀了,但是阴影还消除不了,我也想控制自己,但是也难以控制。现在孩子还没有,万一查出有问题,咋办?我以前很热爱我的工作的,自从检查到宫颈有问题以来,已经缺乏工作热情了,甚至有些厌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忍不住。叶哥,我真的不会是癌症吧?会让我生不出孩子吧?

……

蓝妮2010年10月14日

一次看病就把积累很久的内心压力完全解决是不可能的,我理解蓝妮的心情,立刻回信:

蓝妮,按我经验估计,你没事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不需要紧张。当然万一检查结果有问题,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可能是癌症的,最多也就是CIN之类,这个只要及时治疗,并不会影响怀孕,也不会导致癌症,照样可以生宝宝。今天下午有位已经怀孕3个月的孕妇来诊室复诊,她曾经是CIN3的,并且年龄已经38岁,术后5个月怀孕了,现在很好啊,术后至今8个月,复查宫颈细胞学和病毒全都是阴性,目前宝宝也很好,所以啊,你不需要着急和忧虑,至于网上的那些信息,多数来源不明,正确度不高,很多甚至是谬论。

欢迎有问题随时咨询啊,我会及时回复你的。至于叫叶哥,都是姐妹们对我的信任,只要你觉得可以,尽管叫吧,呵呵。

叶哥2010年10月14日

一周后,蓝妮的宫颈细胞学报告显示:正常反应性改变。正常!

“叶哥,细胞检查没事,但是我有18型病毒!”蓝妮脸上刚刚绽开一丝笑脸,又立刻阴暗下来。

“不怕不怕,你们可以去备孕了,一年后再检查细胞学和病毒即可,只要坚持,你不会得宫颈癌的。”我继续和她解释。

“叶哥,但是身体有病毒,始终不敢放松,能不能吃药把它消灭呢?”看到蓝妮这样,我决定还是开一些中药给她,交代她尽量放松,吃药期间可以正常备孕。关于吃药备孕,这个问题需要和你的主治医生沟通好,因为有些中药在备孕期间是需要慎重使用的,只要你告诉医生你有怀孕的考虑,医生开药时就会考虑到这个问题,除了医生交代用药期间要避孕外,是可以正常备孕的。如果不沟通好,万一怀孕了又吃着一些不合适的药物,宝宝要还是不要就难以定夺了。同时我告诉蓝妮,舞蹈工作是一件非常陶冶心情的工作,乐趣多多,应该继续积极去做,比做医生工作舒服多了。篇幅所限,蓝妮的后续故事不详细说了,大概情况是:2011年年底怀孕,2012年顺产,而且庆幸的是后来的每次检测高危HPV病毒均为阴性。希望每一位女性拥有的是一个没有癌变的宫颈,而不是没有“糜烂”的宫颈!

03摊上个不安分的“大姨妈”怎么办

一讲到“大姨妈”这3个字,很多女性都知道这是对月经的尊称。大姨妈应该是有爱心和温柔体贴的,像姨妈一样爱护着善良可爱的外甥女。但是如果你的这位大姨妈性情暴躁或者性格压抑,作为外甥女的你就悲惨了。

大姨妈天天不回姨妈家而和你住一起,不行,你可能没有在亲妈身边自由;大姨妈长久不来做客,也不行,会生疏变得没感情的;如果大姨妈和一帮小姨妈天天教训着你,你也受不了。所以,大姨妈还是按期定期过来教导教导外甥女吧,这样彼此都开心。

某些病人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对医生确诊很重要7年前的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夜,时针已经指向凌晨2点,我们2位值班医生刚刚做完手术,抢救了一位宫外孕大出血的病人,想着可以小睡一会儿,因为上午还有2台手术要做。刚刚躺下,急诊的电话铃又响起,说救护车又刚刚拉回来一位大出血休克病人!我和一线大夫连衣服也不换了,毛衣也来不及穿上,披上白大褂立刻冲向急诊室。

急救室里,躺着一位面如白纸、气若游丝的大约18岁的姑娘,裤子和急救床的布垫沾满了血迹。双手都已经挂上补液,失血性休克!

她是一位刚入学的大学生,陪她来的是同宿舍的2位同学,她俩已经被吓呆了。问她俩知道是咋回事不,她们说,只是在晚餐时病人说了月经太多,先回宿舍休息,没想到整晚都在出血,直到刚才实在顶不住了才call120出车。

病人叫小静。因为这次的急诊,接下来的7年,她和我这位医生大哥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是后话。

现在有很多独生子女,哪个能保证在外平安无事呢?健康有问题就需要立刻去医院找医生,不要硬扛着,生命不能随便对待的,而是要高度重视。千万不要像这位姑娘一样,等到这么危险时才想到医院。

我们一边立刻让她们联系家人和老师,一边抢救进行中。检验科的同事也第一时间赶到,立刻进行血型和血分析及凝血检查,联系血库立刻备血,准备输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就是要尽快明确大出血的原因!如果没法对症止血,输再多的血也是枉然。我作为上级医生,这个时候需要立刻做出判断和处理。有三种可能立刻呈现在我的脑海中,急救情况下,需要争分夺秒,早一秒钟处理就多一分生机,来不及等到各种检查完善后再处理了。第一种可能是外伤导致生殖道裂伤引起大出血,这个只要明确没有外伤史可立刻排除。

第二种可能就是青春期月经病中最紧急的一种:功能失调性子宫出血(简称功血),这个姑娘比较有可能是这种情况。第三种就是流产不全的大出血。现在青少年的性教育严重缺乏,16~20岁的姑娘怀孕流产的不少,我们也遇到过这样的案例。虽然病情紧急,但好在这位姑娘还有一丝气息。“小静姑娘,你出血前有没有跌倒之类受过外伤?”只要她否定,立刻排除第一种,如果不否定,就需要做检查来排除。姑娘轻轻地摇摇头,估计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外伤暂时不用考虑了。

“还有,你有没有和男朋友发生性生活过?这个非常关键,涉及你的生命,要如实回答。”

她继续摇摇头。“真的,肯定吗?”

她非常艰难地回答:“医生,真的没有!”既然肯定,流产之类的大出血也可以排除。剩下就是功血的可能性最大!

大家不要以为我们医生无聊,整天问人家有没有性生活,有些人因为不好意思,所以会隐瞒一些她认为无关紧要的过去,但是,这些她认为的无关紧要,很可能恰恰是帮助我们医生做出正确判断的关键所在,比如,确定没有性生活,那么就不可能是怀孕问题引起的疾病!

因为这个,我们经常会受到病人或者家属的误会和不理解。曾经有一位15岁的初中学生,因为出血20多天不干净,突然大出血1天来看病,当然,没有像今天这位姑娘这样严重。她和妈妈一起进来诊室,我们按常规问她是否有性生活,没想到话刚说完,这位妈妈就发飙了:“小姑娘哪来的性生活,乖着呢,你们看病就看病,干吗问这些?不就是月经乱吗,开药治疗就是,别浪费时间!”

我当时立刻告诉这位妈妈:“请您先出去一会儿,您放心,这里还有别的病人和学生在,我要和您女儿沟通一下。”这位妈妈非常不情愿地出去了。

“小妹妹,请你如实告诉叔叔,你有没有男朋友?”“有2个。”小妹妹低头低声回答。

“对啦,在医生面前要说实话,不然我们医生判断不了疾病的。那你们有没有那个那个啊?”对于小姑娘,有些话我还是说不出口,只好用“那个”来代替。

“1个月前有过一次那个。”小姑娘很不情愿地说。得到小姑娘的确认后,我让她妈妈进来,说要做一些检查,当然是确定是否怀孕的检查。当这位妈妈拿过化验单,看到写着“妊娠试验”这4个字,再次发飙:“亏你还是个副教授,是不是开单有提成啊?我女儿月经不好,干吗要验怀孕啊!不验!”

呵呵,那时我确实是副教授,这位妈妈看来年纪比我大,我不反驳,只是微笑着说:“这位大姐,请您带着您家姑娘先去化验,等会儿我再和您解释,好吗?如果您是真爱您的女儿的话,请配合我们医生。”

化验的结果,HCG(+)!这回,这位妈妈不是对我们不满了,而是狂骂女儿了。唉!15岁的姑娘,发生这事,能骂她吗?该骂的是当妈的,是当今的某些教育!我心里暗想。可怜的小姑娘!最后确诊,小姑娘属于流产不全,因为自然流产不干净,子宫里面有残留组织物,导致出血,经过简单的处理后,再加上中药,小姑娘很快恢复。希望这次经历留下的伤痛不要影响她以后漫长的人生道路。

在得到小静的肯定后,我已经可以判断,她得的是功血!接着做了个普通的体检。不要以为普通的检查没意义,其实意义可大,现在因为环境和某些法规问题,使得医生不敢用自己的双手来判断疾病,而是过分甚至滥用各种仪器设备各种化验检查来判断。

我查看小静的皮肤,没有发现有出血红点或者瘀斑之类,初步排除了血液性疾病(当然接着需要进一步检查),腹部也没有触痛之类的异常,可以基本排除腹部的急腹症引起的内出血休克(比如黄体破裂、宫外孕之类)。

体检后,血型和血液分析报告也出来了,血红蛋白只有40G/L,严重贫血!

按照功血的常规治疗加上输血,小静的病情得到控制,逐渐稳定下来了。忙完已经是凌晨5点了,因为是冬季,外面还是一片肃杀,天也还是漆黑的。我和一线值班大夫说,别上洗手间了,赶快回病房还可以睡2个多小时,等会儿还有2台手术等着呢。第二天上午,小静转到妇科病房继续治疗。此时的小静已经慢慢恢复,用了激素止血加上中药治疗,阴道出血量已经明显减少,又经过几天治疗后出血干净,血红蛋白恢复到90G/L。

服用性激素药物要严格执行医嘱

接下来,通过面对面的交流,我详细地了解了小静姑娘的既往情况。

小静12岁月经初潮,来了第一次月经后接着4个月没来,父母着急,找了医生,医生给了催经的激素,并且连用3个周期!没想到,停止吃激素后,小静的月经就变得麻烦了,要么不来,一来就来个不停,从此开始在医院与学校间奔走,幸亏小静是个坚强的姑娘,学习成绩倒也不错,一直排在班里前几位。

现在随着生活环境等各种改变,小姑娘的初潮年龄已经明显提前,多数孩子小学五六年级时就已经开始来月经,也就是11~12岁,只要没啥问题,虽然年龄小点来月经,也属于正常。但是如果10岁以下来月经的,作为父母就需要警惕是否有早熟的情况,需要及时找医生诊断判断。

一般来说青春期女性初潮后需要1.5~6年(平均4.2年)建立稳定的月经周期性调控机制。因为这时性腺轴发育尚未成熟,再加上生理及心理易受影响、情绪变化大,故常常无排卵,月经不能规律来潮。如果来的量过多,会慢慢导致慢性贫血,需要治疗;如果来的量不多,但是经常十几天甚至二十几天、一个多月不能干净,也需要治疗。

如果经量不多、经期不会超过7天,即使没有按时来潮,可以默认属于青春期的自我调节阶段,不需要吃药治疗,治疗了反而可能干扰体内的自我调节机制。但是如果除了月经,还有过度肥胖、狂长青春痘、体毛明显等症状,就需要找医生进行评估并做相应的处理。因为这个可能属于青春期多囊卵巢综合征。

就像小静,其实当年初潮后4个月不来月经,完全属于正常的生理范围,可以不需要治疗的,她却接受了激素的连续治疗。最后的长期月经不调可能因此而引发。

小静在经过3个月的激素治疗后,月经正常了2个月,第三次月经就乱了,一来就20多天干净不了,每天都是一点点,继续医院复诊,医生这次也开了某种短效避孕药治疗,虽然止了血,但是给小静带来了很大的烦恼。

当时医生交代这药每天要吃3次,所以有一次小静带着回学校吃,无意中被小同学们发现了小静在吃避孕药,这下就热闹了。要知道现在的孩子思想都早熟,虽然只是小学生而已,但是避孕药是咋回事他们都知道,这要归功于我们毫无顾忌的各种电视节目等等媒体媒介的影响,当然家庭教育的缺失也是罪魁祸首。同学们虽然是无意地开玩笑,但是让小静感到很难受。其实,哪个孩子没个感冒发热的,我认为如果要给孩子吃这样的药,其实可以不要外包装的。

避孕药除了避孕之外,确实可以用于很多妇科月经病的治疗,只是孩子们的好奇让小静的心理受了影响。所以,后来再使用避孕药时,小静虽然也吃,但是都很抗拒。

就这样,小静在激素的治疗下慢慢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月经折磨,吃药期间就能控制月经,一旦停药就立刻乱掉。

按照书本的做法,对于小静这样的功血治疗,程序是这样的:先止血,接着就是激素控制月经周期3个月,接着就是促排卵药3个月后停药观察。

小静的治疗经过简直就是教科书。

在接下来的日子,小静吃了3个周期的某种促排卵药,吃药期间确实月经正常,小静的父母开心啊,治疗有效果;小静也开心,终于有了正常的月经。医生也说有效啊,很好啊。

可惜,第四个月没用药,月经竟然又2个月都不来,等到2个半月时来了,这次一来就像是打开水龙头一样,血崩了!和小静这次急诊一样的情景。

小静当时吓蒙了,立刻到医院急诊处理,使用了大量的激素终于止血了,接着就是继续重复以前的激素周期治疗。

以后的数年中,小静的治疗药物包括了当今常用的所有妇科激素,甚至有一段时间还用上了做试管婴儿才用到的激素。

究竟功血为什么会这么严重?能治好吗?长期的激素治疗有何后果?功血,虽然不是最疑难的,却属于月经病中最严重的,因为一旦出现像小静这样的血崩,会造成严重的贫血甚至有生命危险。

什么会导致功血发作呢?此间的机理很复杂,但大体可以用一个字来表达:乱!

调节月经的生殖内分泌功能的指挥中心出现了混乱,导致从大脑到卵巢到子宫的整个生殖轴像热锅上的蚂蚁,像电脑中了病毒到处都是乱码或者各种程序混乱启动甚至死机、系统崩溃!

功血的特点就是出血不再叫作月经,也可以用一个字形容:乱!胡乱出血!功血分为无排卵型和有排卵型。无排卵型功血可以理解为你悲催地拥有一位不可理喻的、性格捉摸不定的、脾气暴躁或者极端郁闷的大姨妈,本来姨妈是亲戚,欢迎啊,可是这位大姨妈还没进门已经一路发飙,好不容易安顿好姨妈了,竟然发现原来姨妈每天的生活起居毫无规律,直弄得你这位外甥女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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