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太后道:“不杀人能使他们臣服?”安乐公主道:“李旦和太平公主不服,为什么不杀了他们?”韦太后道:“虽是政变,但也不可杀得太多。既已震慑了众臣,再杀必然人心惶惶。你知道我为何留下宗楚客,因为他有势力。我们摆好棋子后,再将他除去。”安乐公主道:“那母后对李旦和太平公主怎么办?”韦太后道:“太平公主最危险,可以先除她!”
安乐公主出了后宫,在约定地点见到汤贵,听他说了情况,惊喜地道:“这么说你早在李旦身边安了人?”汤贵点着头道:“据说李旦还对她挺好。”安乐公主显得不屑一顾:“不就是侍女吗?”汤贵道:“侍女地位虽卑,但方便靠近。”安乐公主想了想道:“不过还要跟踪太平公主!”汤贵答应后,赶到约定好的花园,荷花看见后忙近前道:“太平公主到相王府了。”汤贵看了看四周道:“都说什么?”
十三
李隆基走来走去,结发妻子王妤道:“我看,这事需要找人商量。”李隆基收住脚步,看着她问:“你的意思是……”王妤语气坚定地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李隆基道:“没看出你是果断的人。”王妤道:“我家条件虽差,但你也不过是个不得势的临淄王,说来我算得上是将门虎女。父亲是折冲府的果毅都尉,虽仅是五品官,但拥有兵权。”李隆基问:“你说找谁商量?”
王妤兴致勃勃地道:“当然是找我爹和哥哥。他们能打仗,加上我的谋划,可以共同上阵。”这时,赵玉敏从隔壁进来道:“这事必须从长计议,小心谨慎。”王妤怒道:“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能谨慎?”赵玉敏担心地道:“可要是一步谋算不到,那就是灭顶之灾!”王妤恼怒道:“大丈夫要做事果断,连我都不怕,你还怕?不就是死,有啥怕的?!”赵玉敏阻拦道:“你不怕我怕呀。”王妤道:“要怕,你马上走人!”
这时杨英琦从外面进来道:“哟,怎么有事也不和我商量?”赵玉敏并不看她,只是愤愤地看着王妤道:“嘿,凭什么叫我走人?你不过比我早进门一个月,有什么资格叫我走?”王妤怒道:“这个王府,要的是有胆色的女人。说白了,就是需要能打天下的女人,而不是像你那么下贱的女人。”赵玉敏怒道:“你敢骂我?”
王妤道:“骂你咋了?你本来就是下贱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家世?你原是潞州倡伎。王爷于景龙二年出任潞州别驾,见你才貌双全、能歌善舞,因冲动将你纳为侧室,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又看了一眼杨英琦,像是在拉统一战线似的道:“你像杨英琦妹妹,与武皇之母是同一宗族,曾祖父杨士达曾于隋朝任大官。天授年间以武皇母家亲族的身份,曾追封杨士达为郑王,又赠正一品的太尉。她父亲杨知庆为从三品的左千牛将军,后来又赠正一品的太尉、同时兼封为从一品的郑国公。就连她的姐姐,也还是李重俊的妃子。”
赵玉敏愤愤地道:“可我再卑微,起码给王爷生个儿子李嗣谦。”也像拉统一战线似的,看了一眼杨英琦道:“就连杨英琦姐姐,人家也已怀孕,可你进门多年,放一个臭屁了吗?哪像个女人?”这话说到王妤的短处,王妤大怒道:“你敢揭短!”气愤地扑了上去,挥起拳头要打赵玉敏,李隆基一把拉住王妤道:“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瞎胡闹,打内战?”
王妤见李隆基看着自己,于是愤愤地放下拳头道:“要不是看王爷的面子,有你的好!”李隆基看着飒爽英姿的王妤,心想她虽行事莽撞,倒是一员女将,便道:“这样吧,通知下人,立刻请岳父和你哥哥过来。”王妤高兴地道:“好!我马上去吩咐!”遂又白了赵玉敏一眼,风风火火地出去了。赵玉敏一看哭道:“你怎么不帮我?”李隆基帮她擦掉泪水道:“别哭!关键时刻我很需要她。这不是我们不臣服,而是臣服也必须得死。”
赵玉敏忧虑道:“可我担心失败?”李隆基叹气道:“人生难免一死,也许化被动为主动,未必会死。这是在赌命运,那就来一场赌博!”赵玉敏看着李隆基,忽然拥进他的怀里道:“听你的!生与你同生,死与你同死!”杨英琦也道:“我也一样。进了你家,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李隆基心里很暖,转身离开赵玉敏的身边,看着两个美丽的王妃道:“现在外事够乱了,我家不能后院起火。”赵玉敏委屈地道:“可我也是为了全家的安全,她不该打我呀?”
李隆基道:“可你也不该揭人家的短。本来你生了孩子,我就谴责她,加之杨英琦怀孕后,她就更苦恼,你揭短她能不火吗?她是将门虎女,从小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杨英琦忙道:“是啊!她说话有口无心,你别放在心上。有时我觉得她的性格很可爱。她没有文化,喜欢舞刀弄枪,一言不和就跟人拼命,你应该了解。”李隆基道:“说的是!我所喜欢的,也正是她这种坦荡襟怀。别看她那么说你,但很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别哭了,现在是武力之下出真理啊!我们随时面临着被杀,需要有胆略的人帮助。”
十四
月夜里,高个子蒙面人在营帐处躲闪着士兵,帐外的吐蕃兵进进出出。而在不远处,又有个精瘦的蒙面人紧盯着高个子跟踪在后,高个子蒙面人没有察觉到身后,只是躲闪着来来往往的吐蕃兵。那精瘦的蒙面人看样子也是身法轻灵敏捷。高个子蒙面人敏捷的窜到另一处营帐后,只听吐蕃兵多仁发着牢骚道:“人家都去吃喝了,却让咱们看这死鬼。”吐蕃兵次仁旺杰道:“其实,他们都被绑着,怎么能逃?”
高个子蒙面人见四周再无他人,蹿过去杀掉多仁和次仁旺杰迅速进了营帐。钱满柜正感到绝望,忽见进来了一个蒙面人,刚要出声,蒙面人忙把手指放在嘴边道:“别作声!”用匕首割开钱满柜的捆绑道:“快相互解绳!”钱满柜解开身边人的捆绑,又与蒙面人一起解开所有人的捆绑。蒙面人救出钱满柜及驼商和赛义德等人出帐,刚巧碰到要进帐的阿诺,随手将之杀死,却见那边又来了不少吐蕃兵,便带着众人向另一方向逃走。
跟踪而来的精瘦蒙面人追来,将追赶的吐蕃兵杀死两个,另外几个吐蕃兵一起围攻他。高个子蒙面人带着人逃出一程,却听后面的追兵大喊大叫,而前边又出现了不少吐蕃兵阻路。钱满柜不由喊道:“跟他们拼了!”众人齐声道:“对!豁出来了。”众人与吐蕃兵打了起来。吐蕃兵手中有武器,杀掉了所有的驼商和伙计,十几个大食随从也先后被杀。高个子蒙面人一路砍杀,见只剩下了钱满柜和赛义德,于是抢来两匹马道:“快走!”
钱满柜、赛义德见吐蕃兵追来,虽然追兵不知有多少,但从喊叫声断定,至少有几百人,忙道:“那你怎么办?”蒙面人道:“别管我!”钱满柜问:“请问恩人尊姓大名?”蒙面人见追兵越来越近,着急地道:“快逃,吐蕃要开战了。”钱满柜虽已骑在马上,但不肯走,看着他道:“我们走了,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你?”蒙面人道:“吐蕃想掀起战争,你们最能证明一切。”钱满柜道:“你是大唐军人?”
蒙面人一把撕下黑纱道:“我是驻守边塞的高仙芝,”说完冲钱满柜的坐骑一拍,那马受惊冲出,又对赛义德道:“快走!丝路被吐蕃封闭,快去大唐!”朝赛义德的马屁股一拍,马也冲了出去。吐蕃兵追到近前,高仙芝与之杀在一起,尽管高仙芝骁勇,但很快就被围困。
高仙芝顿时险象环生,那精瘦蒙面人像从天而降,一阵刀剑相交,吐蕃兵倒下了一片,忽然后面又来了吐蕃兵,精瘦蒙面人对高仙芝道:“分散他们!”高仙芝道:“后会有期!”两人逼退吐蕃兵,分别向不同方向逃走。吐蕃兵分散兵力,分头追了下去。
钱满柜骑着马回头,见后面追来一骑,当认出是赛义德时,便等着他追赶上来问:“恩人呢?”赛义德道:“他引开了吐蕃兵,咱们咋办?”钱满柜道:“不如先跟我到大唐说明情况。”赛义德道:“吐蕃人料定我回不去,定会去大食传播谎言。”钱满柜想了想道:“若是大食发兵,只要你在战场出现,大食就会明白真相。”赛义德道:“要是那样,我真希望大食军好好揍揍这帮家伙!”
后面响起了马蹄声,钱满柜忙道:“快跑!”。高仙芝骑马跑回大唐营地,营帐外士兵立刻对着暗号道:“口令!”高仙芝道:“拂晓!”士兵忙作礼道:“将军!”高仙芝骑着马到了跟前,从马上一跳而下道:“准备迎战!”话刚说完,吐蕃兵已追赶过来,大唐士兵弯弓搭箭,射退了吐蕃兵。
十五
月夜里,许圉师的长媳王氏见儿子许鼎看着自己,慌乱地道:“你爹和你妹妹出门一整天,怎么还不回来?”十三岁的许鼎道:“爹说最迟太阳落山就回来,该不会是办事不顺?”王氏摇着头道:“你爷爷是当朝宰相,办事咋会不顺?”许鼎道:“可我昨晚做了梦,很不好。”王氏恐慌地道:“天哪!娘昨晚也做了噩梦。”许鼎道:“该不会路上出事?”
这时外面有很多人敲门,声音既大又急促。原来是武延秀带人到了门口,有几人嚷嚷着乱喊,并使劲砸门。许鼎听到声音,高兴地道:“爹爹回来了。”说着要出去开门,王氏紧张地道:“不像你爹敲门,乱糟糟的,像砸门。”说着出门,许鼎也忙出去。一出门,只见许圉师的子孙、管家、侍女全从各房间出来,都显得很恐慌,王氏问:“谁砸门?”众人紧张地看着大门:“不知道。”
火把照亮了天空,王氏看着门外的火光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冲管家示意道:“开门!”管家把门打开,武延秀一把推倒管家,气势汹汹地带人进来扫视着许圉师全家道:“你们是许宰相的家眷吗?”王氏怯怯地看着武延秀道:“你们是……”武延秀道:“全家都在吗?”许鼎道:“爹爹带妹妹去县衙了。”武延秀一挥手道:“围起来!”王氏道:“干什么?”
武延秀拿出圣旨道:“许圉师全家听旨!”许圉师全家及管家、侍女全都跪倒。武延秀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奸贼许圉师不思报答君恩,却仗权飞扬跋扈,祸国殃民。中宗欲惩办奸相,不料消息走漏,被许圉师与宗楚客狼狈为奸,密谋毒死了中宗。此行径天庭震怒,朝野震惊,其罪当诛。今命武延秀带兵查抄许圉师满门,一干人等押往京师,验明正身处斩。钦此!”
许圉师全家大哭起来,众兵将所有人抓住。武延秀道:“还有两条漏网之鱼,必须斩草除根。”过了一会,众兵来报道:“查抄完毕。”武延秀道:“全部带走,放火!”士兵王亮不解地问:“为何放火?”武延秀道:“财已查抄,人将处斩,还留住宅何用?”王亮道:“可还有漏网的两人?”武延秀物既道:“正因为放火他们才回来救火。你带五人留下,其余人跟我走!”
武延秀带人走后不久,王毛仲带人赶到许圉师家门前,与五个留守的羽林兵相遇在一起,王毛仲愤怒地道:“是你们?”王亮道:“什么人?”王毛仲等人穿的是普通服装,便道:“杀!”杀掉四个羽林兵,只剩王亮,王毛仲将他揪起道:“干什么来了?”王亮忙道:“查抄许圉师家。”王毛仲见院内冷清,不由怒道:“那么人呢?”王亮胆战心惊道:“抓走了。”王毛仲手起一刀,杀了王亮道:“快追!”
十六
胡军带着三十多人来到宗楚客家门外,士兵将门敲得山响。一会儿,大门被管家打开,胡军带人冲了进去,然后一挥手道:“见人就抓!”士兵将府内的人全部集中起来,一经核实,还有两人不在家。胡军骂骂咧咧地押着百十号人出了宗楚客家,然后下令道:“来人,放火!”众兵点燃了住宅,胡军一挥手道:“走!谅他们不会跑远。”胡军带着羽林军追赶,忽然郭元振等人从草丛里杀出,胡军以为是土匪,与之斗杀起来。
杀到最后,胡军见自己还有四人,而对方只剩郭元振,便指挥手下道:“杀了他升官!”郭元振险象环生,宗楚客的长子宗峰挣脱绳索,乘乱解开兄弟的绳索,很快多半人的绳索解开了。有个士兵去杀宗峰,却被宗楚客的儿子砍死,又帮郭元振杀敌。羽林军杀死了不少宗楚客的家人,郭元振大喊:“快逃!”宗楚客的家人逃跑,有个士兵要追,郭元振掷出宝剑穿过前心,与此同时,胡军也一剑刺进了郭元振的前胸……
十七
许文思抱着女儿许紫烟回家,忽见山下火光冲天,不由大惊道:“出事了。”许紫烟慌乱地问:“那妈妈、哥哥咋办?”忽见从火光中押出了妈妈,哭着要喊,许文思待忙堵住她的嘴。羽林军从山下上来,许文思抱着许紫烟伏进草丛。待武延秀的人马过去,便带许紫烟慌不择路地逃跑,许紫烟哭着问:“爹爹,为啥不救妈妈?”
许文思含泪道:“女儿,爹爹也很难受。咱们逃脱后,总有一天会报仇。”许紫烟哭道:“你不是说爷爷是宰相,谁都不敢欺负我们,可他们为啥要杀我们?”许文思道:“看来,爷爷被坏人杀了。”许紫烟的哭腔里充满了恐怖:“爹爹,我怕。”许文思道:“别怕,有爹呢。”许文思带许紫烟跑着,忽听马蹄声传来,见旁边是草丛,便一拉女儿的手道:“躲起来!”
父女俩刚躲进草丛,王毛仲就带人追来,许紫烟因紧张弄出了声响,王毛仲厉声喝道:“是谁?!”许文思豁了出来道:“是我!”人从草丛跳出,跟着扑向王毛仲道:“跟你拼了!”王毛仲忙喊:“慢着!”许文思已全力一扑,将王毛仲撞下马来,士兵周魁一剑刺去,剑从许文思裆下刺过,许文思大叫一声,疼得抱着裆部打滚。许紫烟大叫一声,扑上来抱住爹爹问:“你怎么了?”
许文思道:“爹要死了。”又挣扎着大骂道:“土匪!”王毛仲知是误会,忙问:“你们是什么人?”许紫烟哭道:“我们全家被坏人抓了,你们比他们更坏。”王毛仲道:“莫非你们是许宰相的家人?”许文思道:“是又怎么样?你们杀了我吧。”王毛仲道:“哎哟,咋闹出这事?”要上前去扶,许文思误会道:“别过来!”王毛仲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又充满歉意地道:“我是救你们的,想不到却伤了你。”
那刺废许文思“老二”的周魁立刻跪倒道:“对不起!”说完横剑自刎。许文思摇着头哭道:“你这是何苦?是我出手在前啊!”王毛仲道:“别哭了!武延秀已带你全家进京,我要赶回去看有没有办法相救。”许文思怔了一下,一把擦去眼泪道:“我跟你去。”王毛仲断然地道:“不行!能不能救出他们,我没把握。既然你们已逃出,就逃命吧。”许文思叹着气道:“我已成废人,活着有啥意思?我跟你去,大不了一死!”
王毛仲摇着头道:“你死了,你女儿咋办?”许文思道:“将军既来救我,就托将军照顾她。”王毛仲见他抱定了死志,便道:“你们是属于满门抄斩的,我收留她很危险。”转身对手下道:“小高,你带他女儿到湖北,那里有我的亲戚。”小高道:“只是需要你写信。”王毛仲干脆地道:“行!”又转身对许文思道:“既然你想报仇,我倒有个办法,这位兄弟叫高力士,他带你女儿去湖北。从此,他叫你的名字许文思,而你叫他的名字高力士。只要你弄清宫中动向,我们为你报仇。我这兄弟在宫里久了,你要知道他的情况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