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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传说中的天,比现在的天要高,天上飞着绚丽的彩云和美丽的鸟。据《山海经》记载,古代有一种鸟叫比翼鸟,它长着红色的冠和五彩缤纷的羽毛。比翼鸟一生苦恋着凤凰,在洪荒之上奋飞,于旷云之中鸣叫,它能够鸣出五种声调:“你——在——哪——里——啊——”鸣得彩霞落了,又升了;叫得青草黄了,又绿了。比翼鸟为了寻到凤凰,不辞劳苦地飞翔了数万里,翻越了数万座山,突然在太行山南麓发现了一个美丽的群山环绕的山川,这里名叫“侯兆川”。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一位牧羊老人这样解释: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风水先生路过此地,说这个小川将来要出斗米王侯,就是要出像一斗米那么多的王侯将相,所以先人给这个川取名叫“侯兆川”,至于后来为什么没有生出斗米王侯,牧羊老人是这样解释的:唐朝李世民时期,袁天罡路过此地,看到这里有一股帝王之气,预言这里要出一位与李世民争天下的人物,为了不让这位人物出现,就命人在南川的山岭上建了一座石塔,名曰“魁星阁”,镇住了这里的帝王之气,于是王侯将相生不出来了,却生出了许多“牛倌”“羊倌”。侯兆川群山环绕,山清水秀,百花争艳,土地肥沃,人杰地灵。比翼鸟预感凤凰会来这个美丽的地方居住,便在这儿筑巢、落家,夜夜兮守望,日日兮远眺。

后来果然有一只凤凰乘风飞翔到此,栖息在一块丈余大的平石台上,当比翼鸟正要和她相会之际,却被二郎神的哮天犬给冲散了。从此凤凰飞走了,比翼鸟也不见了。后人认为凤凰不落无宝之地,就将凤凰栖息过的石台取名为凤凰台,后来有一位高僧路过此地,发现了这块风水宝地,就在紧靠凤凰台的地方建造了一所寺院,取名凤凰寺。凤凰寺依山傍水,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寺旁流水潺潺,水中不时有鱼虾游动。山溪旁野花绽放,散发出令人陶醉的阵阵芳香。寺院后面的绝崖峭壁上挂着几缕飞瀑,宛若银河欲坠。站在凤凰台上,隐约可见山后袅袅炊烟,犹如缕缕青云。紧靠凤凰寺有一个古老的村庄叫望阳村,村中有百余户人家。该村千百年来历尽沧桑,祖祖辈辈都是靠着七弯八岭一道沟的四五百亩“望天收”薄田生存。家家户户住着石头垒墙、谷草盖顶的破草房。白天男人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到山上砍柴,去梯田里耕种。女人们除做好家务活外,也跟着男人们一块到山上、田间劳动。八九岁的孩子们穿不上鞋,整天赤着双脚在山上牧牛、采药。一到夜里,黑幕笼罩着全村,家家户户的煤油灯头几乎小得看不见,窗外不时传来阵阵隐约的风声、雨声、狗叫声和婴儿的啼哭声,显得格外苍凉。满脸憔悴的母亲抱着又黄又瘦的孩子,坐在床头一边不停地左右摇晃着孩子,一边朝窗外探望,盼着天亮。村里流传着这样的山歌,男女老少都会唱:

走得慢了哟穷赶上,

走得快了哟赶上穷。

不慢不快哟往前走,

又跳进一个哟穷泥坑。

穷泥坑哟住着一窝穷蜂,

扎得俺屁股哟黑烂青。

老天爷哟你睁睁眼,

救救俺山里的哟老百姓。新中国成立后,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生产和改革开放,侯兆川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粮丰林茂,六畜兴旺,还成了小有名气的旅游风景区。昔日的羊肠小道变成了黑油油的柏油公路,公路上满载游客的大小车辆不断,不时发出响亮的喇叭声。昔日整年上山牧牛、采药的孩子们,纷纷穿上了华丽的服装站在自己家开办的商店里帮助大人们招呼着来往的顾客。昔日腼腆得不敢见生人的姑娘们,也穿上了时尚的衣服,提着盛满各种小商品的竹篮子沿着公路叫卖。昔日依靠到外地出苦力挣钱的小伙子,扬眉吐气地开着自己购买的小轿车,和气地接送着往来的游人。昔日低矮破旧的小草屋,今日成了游客们观赏的“老古董”。不少人家的二三层小楼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家庭旅社”“农家小院”的牌子,门口还放着等待游客挑选的各种各样的山货,如山楂、核桃、木耳、柿饼等等。一派热火朝天的旅游区情景彻底取代了昔日衣食难保、贫苦落后的穷困面貌。离凤凰寺不远处,有一棵枯死多年的老柏树,它粗大干枯,小松鼠正忙着在树干上寻觅食物,猫头鹰卧在树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啄木鸟正在树洞里酣睡,树干上零星的木耳好像在聆听世上所有的声音。凤凰寺背后有一个小山岭,叫酸枣岭,在这个面积广大、坡度不高的酸枣岭上生长着一种酸枣树。酸枣树高不足尺,阔不盈杯,干细枝弱,叶疏花迟。云,缠它;雾,迷它;雨,抽它;风,摧它。霜欺雪压,雷电轰鸣。大自然中的所有力量,都在歧视它,虐待它,仿佛只有立刻把它从这个世界上除掉才肯罢休。然而,酸枣树并没有低头并没有让步,在数不尽的反击和怒号中,它越发铮铮铁骨,越发朗朗硬气。一次次,它在风雨中抗争呐喊;一回回,它把云雾撕成碎片;它以威严逼迫霜雪乖乖地逃遁,它以刚硬驱逐雷电远避他方。它像大山的一名哨兵,时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它像一位忠诚的使者,时时报告着八方信息;它像一面飘扬的旗帜,召唤着,引导着,冲锋着,战斗着,率领着大山里所有的草草木木,从一个春夏秋冬奔向另一个春夏秋冬。它知道自己成不了参天栋梁,却还是努力地生长着;它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荫庇四邻,却还是努力地茂盛着。它于不知不觉中,结出了一粒粒小小的酸枣,小得几乎为人所不见。但那是春光秋色、日月星辰的馈赠,像一片浓缩的丹霞云霓,亮亮的,红红的,像玛瑙,像珍珠,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像那万仞峭壁的灵魂。有很多小鸟常去它那里做客,和它一起唱歌,那歌声清韵悠扬,荡漾山谷。凤凰寺旁边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广场,被数棵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苍松翠柏罩盖着,成为村民们盛夏乘凉的好地方。此时,十来位六七十岁的老人围着一个圆石桌坐着,谈笑风生。一位老人说:“现在有好多说不清的理呀!穷了人不理,富了人眼馋,老实人说傻,聪明人说奸,善良反受欺,强横老占先。”说罢,他用手指着西北方向说:“你们看那位正与真元大师下棋的人,虽然为人正直,才能过人,腰缠千万,但因为人耿直,不善逢迎,以致命运多舛,仕途坎坷,不仅影响了家庭、事业,还变得阴阳怪气,少言寡语,终日来这里与僧人为伍,靠车马炮消愁……”几位老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不约而同地扭过脸,看着那个正与僧人下棋的人,参差不齐地发出“唉、唉”的惋惜与感叹声!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古柏树下,有一个边长三尺左右的正方形石桌,石桌上摆着一盘正在酣战的中国象棋,石桌东边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僧人,西边坐着一位年过五旬、面色红润的汉子,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对弈,周围有不少围观者在指指点点。忽听那僧人仰起头来,高声诵道:

成败胜负争不休,看我棋局一盘收。

世人高谈《橘中蜜》,临阵一弈皱眉头。那位与僧人下棋的汉子也仰起头来,看了看僧人,笑着说道:“妙!妙!妙!前辈高论。人生如棋,若一着不慎,可致全盘皆输。如欲世途顺达,还需步步谨慎,审时度势。我也来个滥竽充数吧。”于是他高声诵道:

功名利禄争不够,让我一笑抛脑后。

岳飞壮吟《满江红》,风波亭上风雨骤。僧人说道:“施主妙语连珠,针砭时弊,藏而不露。我再凑上几句。”

华山脚下泾渭分,春来干枯冬冰封。

渭水访贤成一统,五霸七雄乱乾坤。那汉子说道:“精妙,因与果、成与败往往是变中有术,更中有道,非人力可扭转,时也,运也,命也。在下不才,不妨再来个‘抛砖引玉’吧!”

孔丘坟上草木丛,春来发芽冬枯荣。

半部《论语》治天下,秦皇备下埋儒坑。僧人听罢,拍手说道:“说得好,‘天生之物,必有克其之物’,至圣至尊之人,也挡不住天地之造化,万物之更替,正所谓‘道也可道,非恒道也’。请施主再来几句,让老衲见识见识。”那汉子说道:“师父见笑了。”接着又诵道:

千年陈酿早干涸,绝代佳人变白骨。

连城珠宝披尘垢,至尊金椅换人主。僧人说:“施主一语道破了酒、色、财、权的真谛,如过眼烟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贪之何益?”接着对诵道:

风月无边年易殇,转眼青丝披银霜。

若能淡泊名和利,扫尽愁云无忧伤。那汉子说:“人生苦短,如石火之光,师父找出了人生跳出烦恼、快乐逍遥之道,让人顿觉心宽眼亮。”接着又诵道:

寒蝉银杏月星空,陋屋小院老梧桐。

莫道万物变无穷,一岁四季尽其中。僧人说:“一岁之变,万年之影,真乃一言以蔽。”接着又诵道:

夏有凉风冬有雪,春有百花秋有月。

心中扫却烦恼事,便是人间活菩萨。两人诵罢同时仰天大笑。他们的对诗,几位老人听得如痴如醉,顿时小广场上一片肃然。那位与僧人下棋的汉子究竟是何人?为何他的经历和处境会引起这几位老人如此关注?此事尚需从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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