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陛下无碍吧?”王娡焦急地询问着,刘彻懒懒地躺在龙床之上,宫人在一旁侍候着,这个时候,他们似乎无法信任旁人,毕竟,窦漪房不只有他一个孙子,太医点点头,“没有什么大事,偶感风寒,没有在意,变拖的严重了些。出出汗便是好的。”太医离去时,宫人亦是跟着去抓药熬药。
刘彻脸色苍白,喝下了一碗药,半个时辰之后,便开始出汗,“子夫,你有孕在身,还是早些回去休憩才好。”这时,他才稍微清醒了些,看了跪坐在一旁的卫子夫,卫子夫温顺地点点头,“诺。起身离去,卫子夫似乎永远是如此,至少在他的面前,没有自我,以他为尊。
“彻儿,子夫还不是担心你。”担心?有的话,他不想说,不代表不可能,但,他是相信的,至少,如今的卫子夫是担心的,“恩,母后,您也一定很累了,早些歇息。”王娡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想想却又是宽慰了,“母后知你心中有气
,”因着子夫,因着,建元新政。
“母后,儿臣不知道您再说些什么,一定是为儿臣生病的事,急糊涂了,早些回去吧。”刘彻没有再去看她,她却只是笑了笑,虽然是这么明显的逐客之令,“是,哀家刚才说了什么,哀家没有生病,却竟是已然老糊涂了。“拍拍刘彻的肩膀,将他放在外面的手臂,掩在被褥之中,“好好休养,母后走了。”
在王太后走后,刘彻抽搐放在被褥之中的一双手臂,那上面有一些白,“咳咳…”他连咳嗽了几声,宫人听见,连忙上前,有些害怕地问道,“陛下,可是身子还有些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奴婢这就去唤来太医。”刘彻摆摆手,示意他无事,让她们退下,这殿内的一切,令他恍然若梦,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他还有机会翻盘,陈阿娇,馆陶,那是他最好的武器。
这时,陈阿娇走了进来,眉间有说不出的意味,她与他在湖边走着,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身体瘫软,直直的倒了下去,身后的宫人将他从湖里捞了起来,送回殿中,请来太医,无人去管她的存在,脑海还在转动,身子却是迈不出步伐,刘彻故意而为?陷害于她?
她是他的妻子,她无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卫子夫生下的倘若是龙子,那么她的孩子,必将为皇,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对于她百害而无一利,很少有人会往刘彻己身上想,刘彻的苦肉计,只会是那窦漪房。花开花落自有时,身后的花,随风飘落。
一步一步的走近,不去看他的眉眼,“陛下,阿娇总归来迟。”刘彻病容上有了笑意,“不迟。”他心底应该是知道的,陈阿娇是故意等到王娡和卫子夫走后才过来的,陈阿娇跪坐在刘彻塌下,刘彻脸上有些苦涩,“你想明白了什么?”如不是明白了什么,她不会来,若没有怀疑,她该是一直陪在他身边,他第一个见到的人将会是她。
“陛下多虑了。”陈阿娇抬起头来,“臣妾只是来看陛下而已,”刘彻望向窗外的落花,“是么,”还没有等陈阿娇回答,便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是。”陈阿娇感觉身子很冷,那是由心底渗出来恐慌,“陛下的身体乃万民的依托。”他看了看她身上的衣着,“这个天气,穿的这般少。”
“阿娇也想尝尝陛下的那份感觉。”冷入彻骨的滋味,“朕会好起来的,阿娇姐也穿多些。”有些事,她不应该去尝试,自然,也承受不起,那般的代价。
“彻儿,见过太皇太后。”窦漪房看着刘彻脸上稍微红润的颜色,点点头,“病还未好?那些太医真是无能!”刘彻看着窦漪房生动的表演早心中冷哼一声,面目却是柔和的回答道,“已好了大半,太皇太后莫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彻儿还需要您的辅佐。”窦漪房故作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剖,示意这刚才的自己是多么情绪起伏波动。
“无碍,为了我大汉万里江山,为了彻儿,如今这大汉唯一的皇一切都是值得的。”窦漪房的拐杖敲击这地板,她的目色无光的站立起来,顺着拐杖的指引下了阶梯,被宫人扶至刘彻身旁,甩开拐杖,宫人熟练地接起拐杖,一双垂垂老矣的双手,慢慢地,轻轻地,抚摸上刘彻那年轻的俊颜,“憔悴了。”
“这大汉的天下还是要你才撑得起来呀!”刘彻的右手放在窦漪房那一双布满皱纹的手上,“彻儿会努力的,太皇太后请放心。”窦漪房努力地睁开眼睛,一寸寸的想看清楚刘彻的面目,最终,她还是放弃了,“祖母,是看不清你了。”岂止是看不清,或有,一语双关之意味。
“彻儿如何,都是您的孙儿,而您如何,皆是彻儿的祖母。”血缘亲情,除了那血液里流淌开来的东西有相同的地方,有彻底地联系而外,还能有什么?“是。”窦漪房脸上的皱纹都是拢到一处似的,“切莫要祖母失望,这大汉王朝的天下百姓失望。”
“自然。”刘彻神色自然如常,站起身来,扶着窦漪房走回她原先的座位上去,“祖母还是多些休息,莫要太过操劳,彻儿会担心,会难过的。”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做的就不知所为何事。“当然,祖母要好好的保养才是,争取,多活些年头,多帮帮你们这些孙辈们。”
“恩,经过这一次的生病,彻儿自觉身体大不如前了,该是想想身后之事了。”窦漪房一顿,似是想了很久,很艰难的吐露出一句,“这陵寝已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修好的。”她并不正面回答,但意思却是同意他,该是考虑,考虑身后之事了,“彻儿,知道该是怎么做了。”
“彻儿告退。”窦漪房抬眼望去,一片空白,明明是瞧不见的,却是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阳光很是刺眼,“好。”这是服输?对她服软?想到这里,窦漪房摇了摇头,能屈能伸,一次建元新政的失败,能让他如此成长,她看着他长大,他的脾性,她该是了解才是。
那一次,或许不过故意为之,至少可能性在八成之上,窦漪房就这样想着,渐渐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他渐渐地变得向一个真正的帝王了,有利也有弊,在看看吧,刘彻这个羽翼未满的小小刺猬,会不会刺伤了窦漪房自己的手,窦漪房自然是不知以后得事情该是如何发展的。
在朝堂之上,“朕觉得该是修建陵寝的时候了。”底下一干重臣,皆是跪下,三呼陛下万岁。刘彻他倒是想万岁万岁万万岁,只是古今千岁者都没有,更何况是万岁,“着手去办。”不去想这三呼之人之中有多少真情实意,应该少的可怜吧,不过是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