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戏剧生涯漫忆》出版之后,王毅军同志的新作《戏剧生涯漫记》又与读者见面了。两部书是一脉相承、上下贯通的姐妹篇。上部的着重点是忆,忆戏,忆人,忆事。书中诉说了旧社会草台戏班艺人“处处无家处处家”、朝不保夕的流浪演艺生涯,揭示了旧戏班中的封建迷信、陈规陋习是禁锢艺人命运的精神枷锁,记述了不少戏剧圈内鲜为人知的传闻轶事。书中还抨击了在旧制度下将呕心沥血创造了灿烂的民族戏剧文化的艺人斥为“下九流”的惊人落差。作者热情洋溢地歌颂了“旧艺人”翻身解放、命运大转折带来的无限欢心与幸福,讴歌了改革开放给戏剧舞台带来的百花齐放的春天。
前北岳文艺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马森彪同志曾读过《戏剧生涯漫忆》,他用赞赏的口气对我说:“一位没有上过什么学的旧艺人,能够挥笔著书,实属难能可贵。他写的书有特色、有新意、有情趣,生活气息浓厚,语言朴实亲切,在国家倡导繁荣民族文化、振兴戏剧的今天,《戏剧生涯漫忆》是一部值得借鉴的通俗戏剧读物。”
《戏剧生涯漫记》记述的是戏,重点是说戏、改戏、议戏。作者非常喜欢《三凤求凰》剧本的故事情节,爱不释手,离休后又再三修改,体现了这位老人对戏剧事业的无限热爱和与时俱进的青春活力。《导演心得》是这个集子的主体内容,语言清新,论述风趣,主题简明,一事一议,像讲故事一样轻松悦目,称得上是梨园佳话。
小故事中蕴涵着大道理
《戏剧生涯漫忆》和《戏剧生涯漫记》都是采取回忆录的形式撰写的,回忆录中讲述了不少耐人寻味、发人深省的小故事,这些小故事里却蕴涵着大道理。这些大道理又正是戏剧界不断探讨的重要议题,作者用痛心伤感的笔调回忆了旧社会的苦难经历带给他的精神创伤。这些回忆可称作“温故”,温故是为了“知新”。正如作者书中所讲,“了解过去的苦,方知今日的甜”。他从自身的曲折经历中深刻体会到对比教育不仅没有过时,而且是不能缺失的思想教育方法。新旧社会的对比,苦与甜的对比,善与恶的对比,荣与耻的对比,改革与保守的对比,使人们在对比中得到鉴别,在鉴别中得到提高,在提高中分辨是非,决定取舍。对比教育有助于增强和唤起人们的忧患意识、勤俭意识、廉洁意识、大局意识。胡锦涛同志倡导的八荣八耻荣辱观是深化对比教育的方向和主要内容。当然,作为戏剧工作者,不能满足或局限于回忆对比教育受到的启迪。作者认为“知新”还有本行业的更深层含义,戏剧作者不仅要懂得以京剧为代表的戏剧艺术的博大精深,学习历代表演艺术家的宝贵经验,还应尽力让戏剧顺应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和人民的需要,焕发新的活力,谋求新的兴盛和发展。作者在本书里专门讲述了这个主要议题,在其他文章中也从不同角度补充了这个议题的内容。
说到兴盛发展,自然就涉及书中漫谈的另一个重要话题,这就是要求处理好戏剧艺术的继承与创新问题。所谓创新,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技术问题。只有感受到时代的脉搏,知道人民的需求爱好,有着正确的追求方向,又有厚实的艺术造诣及善于汇集众长的可贵的改革精神,才是真正的创新。
继承难,创新更难,只有创新才能更好地继承,只继承不创新,就是原地踏步不动,就像篮球赛场上,只传球不进球一样,传得再好也是不能得分的。由此可见,继承与创新相辅相成,才能推动戏剧艺术的发展。作者在《继承发扬独树一帜》一文中,提示青年演员:“青年人学戏是继承,演戏要发扬,不能永远模仿。要根据自己的优势,博采百家之长,融会贯通,独树一帜,敢于标新立异,自成体系。”作者在《演员要敢于创新》一文中,又进一步阐述了这一观点。他说:“学习前人的艺术,不能只求形似,要神似;学习他们的精神,学习他们的艺术精髓。在学习和继承的基础上,要有发展,改革创新。”“模仿也要有自己的特点,一味模仿别人,没有自己的特点,就是自我否定。”
作者讲述了多位戏剧名家所走过的京剧艺术继承与创新的辉煌历程。名家的艺术实践说明,他们都不拘泥祖法、祖训,都是继承与创新的先驱。从艺50年、与作者相濡以沫的伴侣刘云秋女士是梨园世家,三代从艺都是名家,是名副其实的忠于京剧艺术的传承人。她曾受京剧大师张君秋的邀请,在他领导的京剧团(与其同台)献艺,受到张先生的教诲和赞赏。这位红遍大江南北、京津沪地区的京剧武旦名家,在继承传统艺术的基础上,根据舞台表演实践经验,不断改革创新,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她演的武旦打把子比武生的尺度要小,速度要快,刚中有柔,勇猛而妩媚;打出手准确稳健,惊而不险,给观众以艺术美的享受。她耍的“刀花”、“鞭套子”和四根鞭,均有独到之处,还有“三磕一踢”,堪称一绝,每逢场上表演,必获满堂喝彩,从不落空。
严谨细腻开创性的戏剧导演
王毅军同志是一位资深识广、富有创意、导演功力厚实的戏剧工作者。他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从艺50年,从童年草台流浪艺人成长为太原市京剧团的领导,后来又在较长的时间里先后担任不同剧种的剧团领导和导演。30年中导演大小剧目一百多个,不少剧目都获得了良好的舞台效益和经济效益。他对传统京剧、新编历史剧、红色经典京剧的演、导艺术都有精心的研究、独到的见解,并在实践中形成自己严谨、细腻、开创性的导演风格。
这位勤学好问勇于查证的导演,从不放过戏剧表演和执导中出现的疑点。哪怕是一字之疑,也要追根溯源,找到释疑的钥匙,维护戏剧艺术的准确性。作者在《三言两语》一文中指出,央视播放的《伍子胥》一剧“刺僚”一折,姬僚唱:“列国纷纷干戈后,弑君犹如宰鸡牛。”唱词中“后”应为“厚”,音同字不同,意义更是不同,不能混用;又指出,某剧团上演《捉放曹》,吕伯奢“夜梦不祥”,心绪不好,清晨出门散步,唱“信步儿来到庄头上”,“信步”是漫无目的的散心,这句唱词贴切地刻画出人物的内心世界,很好;字幕却把“信步”写成“兴步”,一字之差,扭曲了这句唱词的意境,是个错误。
这位舞台经历多、戏剧知识广的导演,熟知戏剧错位表演和精彩表演的界限和尺度,从不迁就表演和执导中的误点。不给有损剧情和人物形象的失度表演开放绿灯,维护戏剧艺术的严肃性。一个以美为最高艺术追求的导演,是容不得表演中的误点在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的。他在《导演心得》一辑中多次严肃指出戏剧舞台上出现的各式各样的表演“误区”,诸如:背离剧情,脱开人物,超越限度,张冠李戴,画蛇添足,故弄玄虚,哗众取宠,精华与糟粕混杂等都是与艺术美格格不入、弄巧成拙的表演。他在书中列举了多个典型事例,说明这种表演破坏了戏剧艺术的完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