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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个“一流的教官”(1)

德国在一战中的失败,改变了隆美尔命运线延展的指向。他从一个战斗英雄变成了无人关注的军校教官。在无聊的时光里,他锻炼身体,研究重机枪,学习内燃机原理,拆装摩托车,集邮,拉小提琴、背数学对数表,差点成为全才。而希特勒在德国政治舞台上的出现,却如同让隆美尔在漫漫的沙漠征途中看到了水源。

浑身不自在的小上尉

1917年11月7日在俄国爆发的社会主义革命,使俄国最终于1918年3月彻底退出了一战沙场。德奥联军迅速调动兵力,向西线聚集,幻想于1918年夏天结束这场战争。从1918年3月21日至7月15日,德军在西线战场上主动发起四次大规模的进攻,但由于协约国已组成了统一的联军指挥部,由法国的福煦将军担任联军总司令,同时,美国大军也加入了西线协约国的作战,因此,德军的进攻没有取得有利的进展,反而损失了70万人以及大量的武器和弹药,后备力量已几乎消耗殆尽。德军的体力和士气也因连续作战而降到了最低点,严重影响了战斗力。

相反,协约国却不断得到人力和物力的补充,到7月份,美军先后有近90万大军开到欧洲战场,其兵力和技术装备已远远超过了同盟国。7月18日后,战争的主动权转到了协约国方面。8月8日,联军总司令福煦下令反攻,在亚眠地区一仗就消灭了德军的16个师。9月份,协约国军队全线发起进攻,迅速地突破了德军防线。到11月3日,保加利亚、土耳其和奥匈帝国先后投降。11月9日,李卜克内西、卢森堡等人在柏林举行了武装起义,即德国历史上有名的十一月革命,德皇威廉二世逃往荷兰。11月11日,德国被迫投降,并与协约国签署了停战协定。这场历时四年零三个月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

1919年6月28日,各战胜国齐聚一堂,在巴黎的凡尔赛宫签署了对德和约,即《凡尔赛和约》。这个和约先从德国的领土下手,划定了战后德国的疆界。法国收回了阿尔萨斯和洛林,并取得了德国萨尔煤矿的开采权。萨尔区的行政权暂时交给国际联盟,十五年以后将由公民投票决定其归属。莱茵河以西的德国领土,由协约国军队分区占领十五年,莱茵河以东五十公里宽的地区为不设防区。丹麦收回了石勒苏益格的一部分,比利时收回了欧本一马尔美第。和约承认波兰独立,波兹南、西普鲁土和西里西亚的一部分划归波兰,波兰还得到所谓“波兰走廊”的狭隘出海口,但泽被宣布为国际自由市。此外,德国所有的殖民地都由英法日等国以“委任统治”的形式加以瓜分。协约国还专门成立了一个赔款委员会,要求德国在1921年5月1日以前先赔付200亿金马克,这个数额相当于50亿美元,并交出主要商船,供应法国、比利时和意大利以运输煤铁等物资。

为防止德国再次壮大,挑起战争,《凡尔赛和约》还对德国的军队提出了苛刻的要求:取消德国的普遍义务兵役制度,解散总参谋部,只准德国有10万人的军队,海军限制为6艘战列舰、6艘轻巡洋舰和12艘水雷艇,不许德国有重炮队、潜水艇和空军。

德国本来因为自己的强大,妄图争夺欧洲霸主的地位,如今却被协约国撕咬得七零八碎。隆美尔,这个曾经在沙场上争功夺利、荣耀一时的新晋上尉也只好灰溜溜地爬出战壕,浑身不自在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德皇威廉二世成了流亡者,傲视欧洲的第二帝国成了一片废墟。十一月革命犹如荒园上的野火,熊熊烈焰四处蔓延,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出现了白热化的倾向。到1919年3月,巴伐利亚地区的工人阶级甚至成功地建立了苏维埃共和国。但接下来,随着资产阶级军事镇压力度的加强以及工人阶级内部不同派别之间的意见分歧,5月初的时候,巴伐利亚苏维埃共和国失败了,轰轰烈烈的德国十一月革命结束了。革命成果最终被德国社会民主党所篡夺,他们成立了德国历史上第一个资产阶级的共和国,即魏玛共和国。1919年8月14日生效的魏玛宪法明确规定了这个新政府的议会制共和国的体制。但魏玛共和国并不是一个牢固的政权,它就像一棵没有土壤的幼苗一样,在持续不断的革命风暴中飘摇和挣扎。各地的工人运动仍然此起彼伏,魏玛政权虽然把工人革命的成果偷到了自己的手中,却无法偷到工人阶级的拥护之心。

正是在这种状况下,隆美尔因为没有深厚的资产阶级家族背景,被迫离开了他本来就讨厌的参谋军官的职位。1918年12月21日,他又回到了步兵团,重新担任起连指挥官。在此期间,很多军队的官兵也参加了工人革命。新生的魏玛共和国为了控制住军队中的无产阶级运动,先后将一些可靠的、来自资产阶级家庭的各级军官派往不太稳定的军人集团中去。隆美尔虽然没有深厚的资产阶级背景,但毕竟他还是一个坚定的资产阶级拥护者,所以,在1919年3月的时候,他来到了康士坦士湖的弗朗德理查斯芬指挥一个内务安全连。在这个连里,无产阶级气氛很浓,革命的高昂士气正紧紧地包围着他们,隆美尔的到来更加激起了他们反抗资产阶级的激情,他们尽情地嘲笑隆美尔引以为荣的勋章,并且拒绝听从隆美尔的指挥进行操练。

命运的转变和战争的磨炼使得这时的隆美尔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不是那个温和体弱的不起眼的军官了,他已经渐渐地刚强和坚毅起来了,为了弥补他天生的平凡外貌,一走上练兵场,他就会显露出他那种独特的、刺耳的咆哮声和粗暴的举止来。他不仅是在向他的士兵们咆哮,同时他也是在向自己的命运咆哮,他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是什么结局——协约国要求德国大幅削减军队的要求已经提出了,魏玛政府正在考虑这些要求。

隆美尔不敢想像他离开了军队将会是什么样子,他不能做普通的老百姓,把他推出军队相当于剥夺了他的生命。他有时也看看他很少的几张穿着便装的照片,照片上的隆美尔就像是一个笨拙、呆滞、无法适应人类环境的野生动物一样,完全是一副下层地痞的形象。脱去了他的军装,再摘下他的头盔,特别是拿下他脖子上的那枚功勋奖章后,他仅仅剩下了1/10的地方还像个人样。

1919年7月9日,魏玛共和国国民议会最终不得不批准了《凡尔赛和约》。紧接下来,德国军人大批地被遣送回家了,全国的军官只保留了4000名。值得隆美尔庆幸的是,他的名字恰恰在这4000人的名单之内。

隆美尔重新振奋起来了,他很快就随同着新政府的指挥投入到镇压无产阶级的军事行动中去了。1920年春天,他参加了镇压蒙斯特兰和威斯伐尼亚起义的行动。在这次行动中,他表现得十分突出。他把消防用的水龙头当作机关炮一样使用,将强有力的水柱对准充满激情和狂热的革命党人,使他们无法在冲击格姆德市议会的行动中获得成功。

1920年10月1日,隆美尔被调往斯图亚特的第13步兵团,并在那里担任了一名连长。在那里,他足足呆了9年。在这段日子里,德国政治上的风起云动,使得隆美尔渐渐地淹没在无人关心的军旅之中。

这段时期,正是后来把欧洲搅得天翻地覆的***狂热分子希特勒大踏步走上德国政治舞台的关键时期。

魏玛共和国对《凡尔赛和约》的全盘接受遭到了更多的德国人的反对,反魏玛政府的运动烽火四起。希特勒正是利用这个时机浮出水面的。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希特勒在德军中充当一名传令兵,但在离开军队时最高军衔还仅仅是陆军下士,谈不上风光,更无法同隆美尔取得的战绩相提并论。但他对德国的失败的痛心程度却高于别人,仇恨像野草一样在他的心中疯长。德国接受《凡尔赛和约》后,他四处奔走,高呼要打碎《凡尔赛和约》的口号,竭力煽动民族复仇主义。

1919年9月,希特勒在慕尼黑陆军参谋部的罗姆上尉的引荐下,参加了具有强烈反犹太主义色彩的“德意志工人党”。1920年4月1日,希特勒将这个党改名为“******德意志工人党”,即“**党”,并将刚拟定不久的《二十五条纲领》确定为该党的党纲。同时,他还制定了后来遭到全世界人民唾弃的**党旗。

在希特勒的大肆宣扬下,**党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在1920年,**党员仅有64人,到1922年,一下增加到6000人。1923年8月,由于魏玛政府在赔款问题上对外妥协,民间的反抗运动再次出现高潮。11月8日晚,希特勒在慕尼黑东南郊的比格布劳凯勒啤酒馆发动政变,宣称自己是德国政府的新总理,但很快即被镇压。希特勒逃往芬兰,11月11日,他在那里被捕入狱。1924年4月1日,根据慕尼黑人民法庭的判决,希特勒被监禁在慕尼黑以西80公里的兰茨贝格要塞监狱。在这里,希特勒写下了《我的奋斗》一书。同年12月20日,他被假释出狱。

出狱后,希特勒再次四处奔走,并于1925年2月27日重新组建了**党。4月26日,守旧的右倾保守势力代表人物兴登堡当选为德国总统,他的上台,为以后**党的发展提供了不可替代的条件。在此背景下,**势力迅速地发展起来。为了扩大影响,希特勒建立了一大批群众组织,如1926年建立的“希特勒青年团”,1927年建立的“******教师协会”,1929年建立的“德国******医生联合会”和“德国文化战斗同盟”,以及“德国******大学生联盟”、“******妇女界协会”等。**党的成员也在迅速增加,1925年底为27000人,1926年为49000人,1927年为72000人,到了1928年9月已发展到80000人。希特勒正在被越来越多的德国人所知晓。

可此时正闲呆在斯图亚特第13步兵团里的隆美尔却没有希特勒那么风光。他作为一个连长和自己手下的士兵们整天无聊地过着和平日子。在这9年里,他看了一些有关战争艺术的书籍,丰富了自己有限的知识。后来他又开始专注地研究起重机枪,成了一名熟练的射手和装弹手,然后又开始苦学内燃机的原理。平时,他给士兵们讲解社会风习,有时甚至还组织他们跳舞。他没有忘记他和露西的初识,有时他也想,或许舞会也可能改变某个士兵一生的命运吧。

当然,隆美尔早在1916年参加一战时就和露西结婚了,现在他正过着平和的家庭生活。他养了一条小狗,带着它到处疯跑。他把以前和露西互通的书信翻出来,闲暇时也温习温习自己在战场时的浪漫情怀,并由此又触发了他对集邮的兴趣。如果再有空余的时间,他就只有去空地里拉小提琴了。当然,拉小提琴对隆美尔来说,是痛苦的,还不如拆摩托车痛快。所以,后来他又对自己的摩托车产生了好奇心,整天拆了装,装了又拆。即使无事可做,隆美尔仍认为,运动对人是最有好处的,不停地运动远远强于无事闲坐。他把自己的士兵们拉到山上去,教他们建滑雪小屋;又把他们拉到河边去,教他们制造折叠船。

隆美尔不仅要求他的士兵们要不停地运动,连自己的妻子露西也不让闲着。他让露西去河里游泳和划船,害得露西把腿游得一瘸一拐的,她向隆美尔抱怨说:“我游泳就像一只铅做的鸭子。”在假期里,隆美尔又改变了主意,强拉着露西去滑雪,露西对这种艰苦的运动越来越厌烦。她干脆坐在雪地里不动,只是埋怨天气太冷。隆美尔气愤地向她嚷道:“你最好还是站起来,我只是建议你来滑雪,我可没建议你选择这个地方来冻死自己。”露西不予理睬,坐在雪地上不动。隆美尔只好顺着她,让她先骑着马下山去了。

没有战争的生活让隆美尔感到异常枯燥。偶尔,他坐在屋前,看着夕阳慢慢地落下西山,激起满天的红霞,不禁感慨万分。他回忆起自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意大利战场上的血战场面,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年代啊,他独自叹息。

1927年,隆美尔终于按捺不住,让露西坐在摩托车后座上,一路奔驰,踏着仆仆风尘重新回到了意大利,去游览当年他曾战斗过的地方。但德国人的侵略带给意大利的痛苦,使得所有的意大利人看见德国的军装就充满了敌意。特别是当他们在隆格诺恩拍照的时候,愤怒的意大利人将隆美尔夫妇粗暴地赶了出来。

1928年,露西给隆美尔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曼弗雷德。隆美尔的家庭生活更充实了。可他却无法习惯这种没有战争的和平日子,他觉得自己这十年少壮时代的光阴已白白的浪费了。他已厌倦了这种平淡无奇的步兵团生活。

1929年9月,隆美尔所在营的营长为他写了一封推荐信,这个营长说,隆美尔有着“十分了不起的军事才能,尤其是对地形具有极其正确的判断力。他已经在曾经经历过的战斗中表明自己是个模范的战斗指挥官,并在培训和操练他的连队方面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这位军官身上的素质比他所表现出来,能让人看到的要多得多。他将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军事教官。”营长的这封信对隆美尔的前途起了很大的作用。1929年10月1日,隆美尔被派往德累斯顿步兵学院担任教官。

初逢希特勒

德累斯顿是德国南部的一座重要城市。隆美尔作为一名地位较低的教官来到这里的步兵学院,是他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他自己对此认识得非常清楚,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对培训工作倾注了全部的精力。

隆美尔要培训的是那些即将成为连队指挥官的准中尉们。因为他们将来要直接去指挥那些冲锋陷阵的士兵们,所以隆美尔严厉地将自己的观念灌输给他们。他教导这些准中尉们首先要学会拯救士兵们的生命,当然,不是教他们医术,而是教导他们怎样通过流汗的方式来避免流血,要灵活机智,以艰苦的运动加上最小的生命代价去换取最大的胜利,而不要做那种只知道把无数的优秀士兵毫无同情心地送上屠场的指挥官。“应该流汗,而不应该流血。”这句话成了隆美尔当时广为人知的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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