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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夜

宴会散后,大家都在管家的按排下,各自回房休息。

展昭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都无法入睡,素信起身,随意推开窗一看,夜里月色明亮,照得人间一片银辉,宛如身在银雾都之中。展昭一时倒动了兴致,再无半分睡意。信步走出房来,心中一片宁静安详。

此庄院虽然不大,但此间主人却显然是一个有心之人,处处布置得宜,山庄内曲曲折折,一花一木一石一水亦各具巧思,在月光照耀之下,尽显园林之幽静。

展昭这些年来总与盗贼打交道,所以时时小心,刻刻提防,就是睡觉时也不得不睁只眼睛,十分难得会有现在这样的心境。

展昭一路无目的地前行,竟又走到了花园宴客的小亭附近,小亭在花园正中,亭侧有一假山,展昭现在就立在假山之侧,小亭以白石为栏,月辉照耀下备觉雅致。亭旁有柳枝桃树,往往清风徐来,落花无数,在此景中随风飘摇,落英滨纷,景致最是醉人。

却见亭中居然还有一人。闲坐亭间,斜倚栏杆,一手正在轻抚自己发间的金步摇,一手搭在雕刻精美的栏杆上。她眼神悠悠,似乎只是在安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展昭眼神甚好,已看清坐在那里的正是秋儿,不由得想起初次见面时她在月色中轻呤着:“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的情景,心中暗笑,这小丫头还真是夜里不爱睡觉,总爱在月夜中……想到此,展昭心中突然忽有所感,或着这女子亦似自己一般只是想沉醉于如此明月之下宁静,好忘却世俗中的那些纷纷扰扰,心中只觉一阵感慨。展昭只觉得不忍打扰她,一时间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明月之下,静静的看着这月下亭中女子,心中渐渐感到一种温柔之感。月华清辉下,展昭竟看见有一滴闪亮从她脸边划过,确是泪光。这时秋儿为了拭泪而微侧了一下头,只这轻轻的一转方向便已看见展昭,一惊之下便立刻站了起身,微笑道:“展大人…..”

展昭见她只在一瞬间早已不见初时的悲伤之色,不由得皱皱眉头,这个女子似乎不论心中藏了多少心事,人前永远却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笑容。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有一丝恼怒之感,只想把她张笑脸的面具抛开来看看,下面藏了多少泪水,竟不由自主的问道:“你刚才好像哭了?”本以为秋儿定会诡辨,或者是不承认。

秋儿点点头:“我担心燕燕。”说着抬头看向展昭,眸中竟是水光盈盈,“我真的很担心她会出事,她虽然说是我的丫环,但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在我心里就像我的妹妹一样。”

“你在席间,不是说燕燕应该无事嘛。”

没想到秋儿只是笑了笑望着展昭轻声说道:“我在席间说担心燕燕,除了让大家更担心燕燕,另外还得安慰我以外,还能有什么用处,我不想给大家添不必要的麻烦。”

展昭听到此言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轻声劝道:“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或许会更好受一些。”

秋儿听到此言,只是抬头看向展昭低声说道:“谁无两三心事不可对人言,秋儿自幼开始持掌家业,责任让我必须坚强,早就失去了可以哭泣的权力。”

展昭听到此句只觉得心中一阵感慨,只得温言劝道:“你发之于心,出于自然,谁人可以说你。流泪本就是女人排解心结的一种方式,人嘛,有时总会莫名地想说想笑,想哭想跳。在人前不肯失态,在人后也要舒展一下心怀。不怕你笑话,我有时心绪烦闷之时,也会在背人处对天大喊,放声唱歌,有时甚至会大醉一场。”

秋儿心中感慨,只是望着他,却一语也说不出来。

展昭一时有些不知如何说好,突然心中一动,有点儿像献宝似的,冲秋儿眨眨眼,灿烂一笑,这是秋儿第一次看到展昭笑的如此灿烂,这笑容就像阳光一样轻轻照进秋儿的心里,让秋儿也感到心中一暖。

展昭似闪电般的动作,抽出了随身长剑。

这下倒让秋儿心中一愣,不知道展昭意欲何为。

展昭只是轻笑一声:“上次我心情不好,你唱歌给我听,这次你心情不好……不过我唱歌太难听了,换我舞剑让你瞧瞧。”话犹末落,剑锋己化无数寒光,在他身侧绽出朵朵剑花,那一瞬间,彷彿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似已到了他的剑上,只见朵朵飞花落于剑上,百花飘散,剑芒闪动。

他在月下舞剑,剑光映着月光,越发显得他剑眉星目,气度脱俗。

秋儿万万料不到,展昭会为她挽剑起舞。她一时之间,竟怔怔立于月下,微微笑着,对着无尽夜空,对着满园美景,看着这在如斯明月之下,剑光中的男子。

如此人物,不知有何人将可以伴他一生共舞在如斯明月下,但自己肯定不配。

月凉如水……

月下的剑芒如流星闪动,夜早已深,寒风不时吹过,秋儿心中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展昭突然停了剑势,笑问,“怎么样?出身武林世家的秋儿姑娘,我的剑法还入得你的眼嘛?”

秋儿嗔道:“展大人,你取笑秋儿。”

展昭看她露出少女神态,不由得心中一松,微微一笑:“我应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吧,不用总是大人大人的。”

秋儿点点头笑道:“我有了你这样一位大哥,以后就不怕有人欺负我了。”

展昭不由得好笑,你可不像会受人欺负的人。不过还是点点头说道:“那听不听大哥的话?”

看着秋儿连连点头,展昭笑道说:“那大哥叫你快去休息,别想太多了,乖乖睡觉。”

展昭看着秋儿告辞,只是若有所思,站在那,静静看着秋儿离去。

静静回思秋儿方才的一句话语:

“谁无两三心事不可对人言,秋儿自幼开始持掌家业,责任让我必须坚强,早就失去了可以哭泣的权力。”

心头亦微微感应到那平静语声中所隐藏的悲哀与无奈,一时间,心有所感,竟生出几分知已之感,不自觉轻轻叹息一声。

秋儿一路走回房中,在床上更本无法成眠,望见从窗中透进的月光,心中感叹今夜的月色美丽,只怕自己不论多少年都不会淡去这份记忆,那剑光闪动的瞬间也足够自己用一生去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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