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文静迅速擦去泪,露出笑脸,迎了上去。
她不愿意父母看见她的伤心,可那眼角的泪痕又怎能消除?
“静,你怎么哭了?”文母首先便发现了,继而十分担心地看向沈言,压低了声音问,“难道沈言情况不太好?”
文静微微一笑,“没有,是我自己瞎担心,刚医生来过了,说没事!”
“那就好!可把我们急坏了!”文母把一些营养品什么的放下,又从文父手里接过汤煲。
文静一看便把汤推了回去,“妈,沈言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呢!”
“是吗?”文母有些失望,“就是为了炖着汤才晚来了一天呢!不然昨天就来看了!”
“伯父伯母好!”沈言躺在病床上,打了声招呼,彬彬有礼的样子。
文母一贯对沈言颇为喜爱,见他伤成这样,自是怜惜,并叮嘱文静要好好照顾沈言。
沈言头部包着纱布,半部分脸被遮住,看不出他什么神色,只听见他说,“伯母,不用了,文静也累了一天了,把她带回去好好休息吧。”
原本他确实有点担心文静会承受不住而受打击,既然她父母这时候过来,正好可以顺便带她回去。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在这里!”其实文静自觉再留在他身边,确实有点尴尬,可是,她毕竟是爱他的,如果要她眼睁睁看着他在生病住院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却是不忍心……
“不会,等下小安子会来的!”
正说着,虚掩的门被推开,慕凌晨进来了。
沈言如释重负,唇角扯了扯,“正好,慕助理来了!你回去休息吧!”
文静心中一苦,明白这是沈言在躲避她。
都说昔日的恋人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看来这话不假。沈言面对她的时候,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坦然,而她,说实话,也不能接受从恋人到朋友的转换。
“那……再见了……”她咬紧嘴唇,努力不让那盈满眼眶的泪水坠落,把心里崩溃的痛转移到嘴唇上来,这样,痛苦就减少很多了……最主要的,她不能让爸爸妈妈看出她的难过……初七疼惜父母的心,她也有……
这一句再见,于她,便是捶心之痛,再见,他便不是他,她也不是她了……
“……”她的模样,沈言看在眼里,想说声对不起,又觉得,这三个字是世界上最无力的……
所有的错,因他而开始,那么现在,是否算是结束呢?
人,总是要在错过以后,才懂得……
文母还不知真相,见慕凌晨进来,想来是有正事和沈言谈,所以也不便久留,便顺这话告辞,临走,还拉着文父对沈言和颜悦色,“沈言,你好好养伤,等你能吃东西了,我再给你炖好吃的!”
“谢谢伯母!”沈言微微一笑,心里酸酸的,很内疚。
不知道文静回去会如何对父母说,父母总是疼爱自己的子女的,他负了他们一番厚爱,他们必定恨死他,不过,这是必然的,他不奢求他们原谅,唯一希望的,就是离开他以后的文静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总裁……”慕凌晨坐了下来显然有话说。
沈言沉吟了一会儿,“说吧。七怎么了?”
慕凌晨有些错愕,“嫂子?我没见过啊!”
“她不在沈氏?”沈言灰蒙蒙的眼珠骤然闪出骇人的亮光。
“不……”
他的眸光凌厉起来,忽然不像一个才动手术的人,“赶快找小安子!”
慕凌晨拿出手机,立即拨了黎安柏电话,然后把手机放在沈言耳边。
“喂,找到了吗?”他术后声音小,怕黎安柏听不到,有意放大了,却显得异常嘶哑。
“找到了!”
他闭上眼,舒了口气,马上又警觉,“是吗?我要听她的声音,但是……别和我讲电话……”
黎安柏的叹息声传来,而后叫了声,“七!”“怎么?”
果然是她……
他眉目间柔和起来,“她还好吧?”
“嗯,有我在你放心吧!”
“好好照顾她……”
黎安柏没有说话……
沈言便示意慕凌晨把手机拿开。
慕凌晨猜测,沈言是看到报纸的新闻了,本来这是沈言的私事,作为助理不该管,可他现在的样子……
“总裁,有些话我不该说,可是……怎么也是兄弟吧……如果嫂子真的嫁给……”
“绝对不可能!”沈言根本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那你……好吧,你自己慢慢磨,文静对你也是牵肠挂肚的,求着我带她来看你,一个温柔胆小,一个泼辣大胆,两个人都在沈氏,有得热闹看!”慕凌晨手指左右摇摆。
“我不在文静也在公司?”这段日子倒是把这个人给忽视了。
“嗯,初七和她处不来,两人不尴不尬的……本来还说把文静调到我那去,我觉得不好,劝阻她了,公司人多嘴杂,免得人说三道四,说初七容不下人!”慕凌晨老实把两人的情形说了。
“那调开吧!我……和文静说了!”在下属兼老友面前,他不打算隐瞒。
“说?说分手?”
沈言沉默,不做过多解释。
“难怪……”慕凌晨想起文静刚才的表情,笑得比哭还难看。
“调你那去也好。”
在慕凌晨面前,沈言从来都不用说很多话,有时一个简单的手势,一个眼光,或者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别人不懂的意思,慕凌晨都能懂。沈言这话的意思,是让他顺便看着文静别出事,文静有过一次自杀的经历……
“算是……累着你了,我的错,真的……”他怔怔的,有些事情真的一分一毫也不能错……
沈言会在他面前认错?这让慕凌晨彻底震惊,沈氏不成文的规矩,沈总永远是对的……“那你和嫂子不是……嗯?”不敢明说,他挑了挑眉。
“你很八卦!”沈言不耐烦地皱眉。
“难得一次八卦嘛!成全下我!”慕凌晨知沈言此刻烦恼,但是做出了选择,会是一件令人轻松的事,烦恼只是暂时的。
沈言不愿再说,“说你的正事!”
慕凌晨耸了耸肩,表情很沉重,“对不起,我带来两个……”他抬眸看了看沈言的脸色,结果被纱布遮着,看不到全部效果,他有点挫败,好不容易可以戏弄一下沈言的……
“两个什么?”沈言还是被他的话勾了起来。
他喷笑,“两个好消息!”
沈言唇角松弛,浮起淡笑,“连你也趁机作弄我!”
“就冲这两个好消息,作弄一下也值嘛!”慕凌晨呵呵一笑,“第一个,保外批准了,门口的警察都已经散了。”
沈言微惊,唇边浮起调笑,“这一回办事效率倒是挺快!不是周末吗?我以为至少得到明天早上!”
“那当然!我必须得在明天开盘之前让你可以通讯自由不是?你得给我付四倍加班费!你说巫梓刚这一回找人打你是不是反倒帮了你?不然你怎么能重获自由?”
沈言一双深邃的眼眸却闪过不易察觉的异样。
慕凌晨和他多年默契,一眼便捕获了他的诡异,猛然间恍然大悟,“那人……那人不是巫梓刚找的?是你自己……”
沈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靠!你连我都骗过了!我还奇怪呢!怎么身上伤势这么重,脑部却只有少许外伤……道上放出来的消息全部都说是巫梓刚找人干的!”慕凌晨有些愤恨地一拳捶在他肩上,见他疼得咧嘴,皱了皱眉,“活该!可是……下手也太狠了吧?真打啊?!”
沈言眸中闪过一丝冷绝,“没办法!如你所说,我一定要在明天开盘前自由!否则真的完蛋了!不过还真***打得狠!”
他鲜少骂脏话,此时一句,浮肿的脸上一缕自嘲的笑,愈显怪异。
慕凌晨凝视着他,重新认识了传说中沈言的稳、狠、准。
他还以为这一次沈言真的躺下了呢……
苦肉计……
亏他想得出来!
不禁叹息,“如果不是这次舆论压力太大,也不至于保释不出来,让你吃这么大苦头!”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么做,吃苦头是一回事,毕竟……耍了个小手段……算了,不讲这个了,已经保外了,该我负责的我还是会负责,电脑带了吗?”沈言还是很虚弱的,说了这么久话声音便越来越小,鼻端的氧气管使他很不舒服。
“带了!”慕凌晨把手提拿出来,却看着他一笑。
“笑什么?”沈言莫名其妙。
“我在想你这样怎么用电脑?”
“我脑子又没被打坏!帮我打开!”他一把扯掉那令他不适的氧气管。
“你现在开?还是别!今天休息吧,明天再说?难道你不想听我的第二个消息了?”慕凌晨认为,他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工作。
“第二个消息?我已经猜到了!资金到位?”沈言浅笑。
“是!”慕凌晨看着他的笑容,挑了挑眉,“我怎么觉得你这笑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呢?”
“老奸巨猾!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沈言唇边一丝不屑,“美国那边怎么样?”
慕凌晨有些迟疑,笑容也随之凝固。
“说话啊!还是不行?”沈言追问间,有点着急了。
慕凌晨思考了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总裁,我的意见是,我们的资金刚好只够明天的用途,如果再挪一部分出去,那沈氏怎么办?”
“转账美国。”沈言灰白的薄唇唇线坚硬,话里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且带沙哑,但这个动作,是在表示他心意已决,不可更改。
慕凌晨再度沉默。
“你有意见?”他暗沉了眸色。
慕凌晨微一沉吟,“不敢,公司是你的,钱也是你的,而且……我知道,在公司和初七之间,你永远都是选初七的。”
“知道就好了!尽快转账吧!”
慕凌晨眉间的结却始终打不开。
沈言见状,语气缓和了许多,且蒙上一层哀愁,“慕,你不知道,初七父亲的辞世,我真的很内疚,虽然说或许根本原因是有人换了药,但是直接原因却是因为我。现在我才明白,有的事情错了就错了,永远都没有补救的机会,我真的不明白,该怎么做,才能补偿心里那份歉疚,那种感受你不懂,就比如初七站在我面前,我想对她说一万次对不起,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因为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混账最没有用的话语!别说初七面对我的时候,她心里会怎么想,有时我自己面对她,都无法找到最初的感觉。我明明对她笑着,心里却是凄苦凄苦的,可我却只能对她笑,而这笑容却像隔了一层纱,她在纱的那边,我在这边,能看见对方,却无法再贴近交融,你懂吗?”
“我懂!”慕凌晨幽幽的,“所以,在初七母亲回美国那时,你用公司三分之一的财力去帮助米家在美国的事业,我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如果不是支出了这么大一笔,造成各方面运作艰难,连天雨根本就不可能把沈氏打击成现在这样。这笔资金,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一锤定音……就比前年老爷子那次还惨……”
沈言却笑,扯动脸上未消的靑肿,难看而诡异,“好你个慕助理!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掌控之下!我用我自己的钱,你也要管!”
慕凌晨知道他在开玩笑,想宽自己的心,可他一毕业就跟着沈言来到沈氏,这沈氏也是他的心血和寄托,眼看着它起起伏伏,他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这一次,沈言英明决断,以为终于还是有救了,却最终却逃不过消散的结局,还真应了那句,繁华落尽,不过过眼云烟……
“别像个怨妇似的!明天美国那边又不需要全部资金,我们还是可以按计划行事的,不过力度小一点而已!自信点!”沈言反过来开到他,没有人比沈言更清楚,慕凌晨对公司的感情……
“力度小,连天雨就有反击的机会!”慕凌晨仍然放不下,本来他和沈言的计划万无一失,能将连天雨打个措手不及,但若再转账给初七母亲……
“行了!最坏打算,大不了从头开始,你跟我去摆地摊去!”沈言对助手兼好友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还笑得出来!”慕凌晨哼了一声,“你去摆地摊,我可不去!我去当城管,总得比你大一回!”
“哈哈……”沈言笑出了声慕凌晨眼神郁郁地看着他,“那你这顿打真是白挨了!”
“谁说的?”沈言闭上眼,是真的疲倦了,“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会知道赢家是谁,这,就是命运的魅力!”
“不!从前的沈公子是能预知命运的!稳、狠、准!从来没有失手过!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罢了!真是好笑,初七在沈氏帮你,你却把钱弄去美国帮她!”慕凌晨哀叹,“其实你沈言就是过不了初七这一关,即便没有初七父亲逝世这件事,你也会帮她家的,和内疚什么的无关……”
沈言眼睛闭着,唇边似笑非笑,“知己啊……”眼前浮现出初七的容颜,时而含笑,时而哀怨,他的心,不由隐痛阵阵……
他不想再多说了,闭上眼微笑的样子好像进入梦乡,正做着一个关于回忆的梦。初七前年替他顶罪的时候,也没先想过是否要他看清真相。无论他知不知道,她都会这么做,说穿了只有一个原因——爱。
岁月的沧桑,有时会遮住旧时幸福的模样,但,爱,一直还在某个地方,依然随时会为彼此疯狂,从不惧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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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在下午的烈日下猛然站起,竟然眼前发黑,站立不稳,人往地上倒去。
昏迷前的瞬间,她闻到一股淡淡的广藿香,似乎有点熟悉,但无力去辨别,她想,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太累了,真的该歇一歇了……
她好像沉入一个无底的黑洞里,强力的漩涡将她卷裹,深埋,她一直沉睡,有时大脑是清醒的,甚至有意识地想让自己醒来,但最后都是徒劳无力的。她潜意识地选择了放弃,任自己沉落下去……
醒来的时候,她觉得头有点痛,窗外已十分明亮。
她睡了多久?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她一概不得而知,但她可以确定,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
她忆起自己晕倒的片段,还有那淡淡的广藿香,是谁把她送进医院的?
她环顾四周,她的包就在她枕头边,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条。她拾起一看,上面写着:你好,你昨天晕倒在花园,我把你送进医院,可是我有急事马上要走,不知怎么通知你的家人,但我已跟护士说过,请她们照顾你。请注意休息。还有,住院费已经付足一星期,请不要担心。
初七看着这莫名其妙的纸条,一头雾水,这人也没写清是谁,是否是她的熟人,就这么一张条,不等于没写吗?还有住院费……她怎么把住院费还给他?好歹也留个联系号码啊?
她低头再一看,注意到字条最下方的日期……
她大惊,立刻从跳下床,换上自己的衣服就跑,她竟然已经在医院睡了一晚上!今天要开盘了!但愿不要崩了才好!
跑到门口的时候,穿软底羊皮鞋的她感觉踩上一个硬物,挪开脚,地上躺着一枚纽扣。
她捡起来细看,这纽扣还很特别,人面师身的形状,背面还刻有花体的英文字母,“R”,看来有人和她一样,喜欢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标上标记。
这纽扣会是救她的人掉落的吗?
来不及细想,她冲出病房。
在医院门口等TAXI的时候,却被人猛拍了下肩膀,她吓得立刻转身,竟然是黎安柏。
“怎么是你?吓死我了!”初七拍着胸口。
“这话该我说才对!我才被你吓死了!老大也吓死了!你真要嫁给姓巫的那混蛋?你跟我去说清楚!”他一边说一边把初七往楼上沈言的病房拖。
初七死命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回沈氏!要开盘了,我有很多事要做!”
黎安柏也知这几天关系沈氏存亡,松开她手之前仍不放心地问,“你先答应我不嫁给姓巫的!”
“我当然不会嫁给他!我有毛病啊!你快开车送我回去啊!晚了你负责啊!”她连续几个“啊”字的尖叫,让黎安柏松了手,领着她往停车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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