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柏头顶笼上一层阴霾,声音闷闷的,“你好,我找米初七。”
“她在睡觉,你等下再打来好吗?”
睡觉?男人?黎安柏只觉得全身都沉了下去,沉入无底的深渊……
病房里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他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注射过镇静剂后的沈言很安静,警察也不敢再大意,留了一个陪在病房里,文静则始终坐在床侧,坐在沈言身边。
夜幕,就在这样的寂静中降临了。
黑暗,就像黎安柏心中的阴霾,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这几日,天气一直晴好,所以天亮得也早,一大清早的,阳光便映红了满窗。
连续两个晚上的劳累,黎安柏有些撑不住,尽力支着眼皮,最后还是睡着了,是被沈言轻微的呻/吟给惊醒的。
他条件反射一般,弹跳起来,一个箭步跨过去,红着一双眼,“老大,怎么样?”
沈言也是刚刚醒来,头有些晕,努力眨了眨眼,终于看清眼前的黎安柏和文静。
清醒后的他情绪又激动起来,胳膊撑在病床上,挣扎着要起床。黎安柏将他死死按住,鼻尖酸酸的,差点流泪,“哥!你就听我的好吗?不要乱动!就算是为了她!为了她!她不想看见你这样的!”
终是这句话起了作用,沈言身体一僵,随即放松,干涩的喉咙吐出嘶哑的声音,“小安子,去阻止她,要她别傻……”
黎安柏拼命点头,可他该怎么告诉他,睡觉的她身边有个男人?忽想起什么,觉得有必要和沈言说清楚,他和她之间不能再有误会,“老大,你不要怪她,她这么做全是为了……”
“我知道……”
黎安柏隔他如此之近,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吸气声,听见他喉间的滚动,听见他哽咽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就是个傻丫头!这一次再不准她犯傻……去啊,马上去……”
“嗯!”黎安柏重重地答应着,松开他,站起身。
沈言的目光忽然变得雾霭重重,竟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句,声音空蒙得仿似来自天边,“小安子……告诉她……若要嫁,嫁给于深海……他会真的对她好……但……决不能嫁给那个混蛋……”
黎安柏,堂堂七尺男儿,终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他快速出了病房,他必须告诉她,她谁也不准嫁!于深海不能!巫梓刚更不能!
可是他该去哪里找她?他心中都没有底,那个男人又是谁?
病房里的沈言似乎疲惫到了极点,光光地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眼睛里却空洞无一物……
文静抹了抹泪,转身走入浴室,端了盆热水来。
她取了根新毛巾,沾了热水,欲给醒来的他洗脸。
毛巾刚刚挨近,他就把脸一侧,躲开。
举着毛巾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她微笑着流泪,“言,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她不是一个善于用语言表达感情的人,这样的话,于她已是难得。
沈言却缓缓摇头,平日深邃的瞳孔里死水一片。
她心疼这样的他,感觉手中的毛巾经这一耽搁已经不热了,重新在热水里打了个滚,拧干,打算揭开他的被子。
病房里的警察见状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清醒时的沈言还是知道自己是裸身的,急速压住被子,“别,你干什么?”
文静微微愕然,继而明白他是羞于在自己面前裸身,便笑,“你昨晚吐了很多血,流了很多汗,我给你擦一擦会舒服些。”
本来昨晚就想给他把血擦干净,但那时他刚刚入睡,她怕吵醒他又会是一场大吵大闹,她不敢。
“不,不用,等小安子或者慕助理来吧!”
文静扑哧一笑,“你还害羞呢?我昨天白天已经替你擦过一次了……”她的脸忽然红透,小声地嗫嚅了一句,“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什……什么时候?”沈言记不起昨天白天她有给自己擦身。
她红着脸微笑,“昨天你很疲倦,时醒时睡的,睡着的时候总是出很多汗,我就在你睡着的时候给你擦了擦,幸好有警察帮忙,不然我一个人还怕弄伤你。”
“……文静,你是女孩,这样不好!以后别这样了!”他有点慌,有点乱。
“可我是你女朋友……男朋友住院不是女朋友照顾,那谁照顾?”文静抬了抬眼皮,看着他,“难道你还指望你前妻吗?她可是要二嫁豪门了……”
直到看了报纸,文静才终于相信秘书室那些女人的话,初七或许真是个水性杨花、爱慕虚荣的女人吧?前年为了钱抛弃沈言,现在历史又重演,看着沈言两次都那么难过,她心里为他鸣不平。
哪知她的话却引来沈言的怒火,“不可以这样说她!”
她微怔,心中虽有些不自在,但立刻道了歉,“对不起,我是无心的,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把擦擦干净,打点爽身粉,护士说了,如果可能的话还要翻动下身体,以免长褥疮!这种事,护士也做的,你就当我是护士,总行了吧?”
固执的沈言却死也不同意,最后,很突兀地来了句,“静静,我对不起你。”
文静便不懂了,看着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对不起?”
“静静,不能欺骗你。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她手中的毛巾掉落在盆里,热热的水花溅到她脚背上。
“你问我,是否喜欢你。”
“……”她不敢说话了,心跳快得要窒息……
“静静,我告诉你实话,没错,我喜欢你,因为你善良,简朴,温柔,可是,静静,喜欢不等于爱,你这么好的女孩,应该有更好的男人来疼爱的,一个只爱你一个人的男人……”
文静眼眶里的湿意,随着他的话语渐渐高涨,却只抿唇笑了笑,“言,我懂你的意思。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爱的是初七,她那么能干,那么漂亮,我也很喜欢她,所以,我从来就不介意你心里还有一个她,可是,她现在不是要嫁人了吗?我知道自己和她比,差了很多,我也没想过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代替她照顾你……”
沈言费力地吞咽了一口,“不是这样的,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不在乎!”文静高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在乎你心里爱的是谁,我只要爱你就够了!替身也好,佣人也好,我都无所谓!”
“佣人?”沈言对这个词很诧异,谁把她当佣人?
这个词是文静脱口而出的,源自于初七在办公室训她的话,公司花钱请的是秘书,不是佣人。刚才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当然,她不会告诉他这是初七说的。
笑了笑,“我自己乱说的,我的意思是,初七嫁人了,不可能再照顾你……”
“静静,”沈言插嘴道,“真的对不起,这和初七没有关系,我承认,当初是我的错,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也都是我的错,以为没有爱,也可以相守一份宁静,但是这是错误的,尤其对你,每一个女人都应该被另一个男人疼爱,全心全意地疼爱,尤其像你这么贤惠的女人,可以找到比我好很多的男人,静静,你懂吗?就算没有初七,我也不能再骗自己,不能再骗你!”
再笨的女人也会懂这是什么意思……
文静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哗哗直淌,原本就白皙的脸色更加显得苍白。
“静静,全是我的错!我不敢请求你原谅,只是希望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看见她这样,他终归是内疚的。
只是,他不曾想到,最为平淡无奇的小东西,其实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上一次在办公室文静就预感到他要与她分手,只是不舍,只是抱有幻想,才扑上去亲吻他……
这一次,他又提出来,而且是在初七要嫁人了还提出来,可见,他心里便真的没有一点她的位置了……
她在泪雨纷飞中居然笑了,“我懂,谢谢你,也祝你幸福。”
她这样的反应倒让他诧异了,要知,他可一直都担心她承受不了打击……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我还是你下属吗?”文静笑着问,尽管心里痛得像刀割。
“当然……”他诚惶诚恐地答应。
“好……”她答,很简单的一个字。
门被敲响,她上前打开,进来的是文静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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