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字长卿,后人尊称他为孙子或孙武子。他是春秋(公元前770年~前476年)末期齐国人。其祖先可上溯至陈国公子完(也叫田完)。
陈国本是妫姓,传说是帝舜的后裔。在西周建立初,为了使帝舜的后裔不绝嗣,特封妫满于陈(在今河南东部和安徽的部分地区),都城在宛丘(今河南淮阳)。到了春秋时期,陈国的君位传到了陈厉公(公元前706年~前700年在位)手里。他的夫人在公元前705年这一年,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叫完。公子完降生的时候,正好赶上周天子的太史办事经过陈国。陈厉公听说天子的命臣来了连忙出迎,盛情款待了这位知人天命的太史,请他给自己的儿子算上一卦,预卜这孩子将来命运究竟如何。周太史当即占了一卦,一看是“观’卦。高兴地说:“这是吉卦。传辞上说‘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恭喜您了,贵公子将来会做国君的。不是在陈国,就是在别的国家;不是他自己,便是他的子孙。如果陈国要衰落了,到他这代也会昌盛起来。”陈厉公听完这番模棱两可的解释,很高兴,就又热情招待一番。随后太史就告辞,向周天子复命去了。这位被周太史预言将来前途远大的公子完,就是孙武的七世祖。公子完本人并没有像预言的那样当上国君,而只是做了大夫。由于陈厉公是陈文公的小儿子,轮不到他即位做国君,他就杀了他的哥哥公子鲍(即陈桓公),夺取了政权。后来陈桓公的儿子公子林,又杀了陈厉公,自立为君,是为陈庄公。庄公死后,他的弟弟杯臼立为陈宣公(公无前692年~前648年)。公元前672年,陈宣公最受宠幸的一个美人,生得一子,取名叫款。陈宣公禁不住这位宠妃的蛊惑,决定废嫡立庶,把太子御寇杀掉,重新另立了还在襁褓中的公子款为自己的继承人。公子完原来和公子寇最要好。太子御寇被杀害,公子完很害怕,预感到会大祸临头,心想不如远离是非之地,寻个出路。到哪儿避难呢?齐桓公在诸侯中威望最高,他尊王攘夷,救患分灾,扶弱济危,而且礼贤下士。到齐国这样大国避难,像陈这样的小国也自然不敢去要人。于是,他便携带家人,逃奔到齐国。
齐桓公早就知道公子完的名声,很器重他,打算拜他为卿士。公子完考虑,自己是寄寓之臣,一下子给予高官厚禄,恐泊未必是福。就婉言辞谢说:“羁旅之臣,能承蒙君王您收留我,宽恕我的罪过,已是三生有幸了。对您的恩德还感激不尽呢,哪还敢忝居高位,臣实不敢受命。”齐桓公见公子完言辞恳切,也就不勉强了,改任他做了“工正”,负责管理官府手工业生产。公子完在齐国安居下来以后,由姓妫改为姓田,陈与田音同义通。陈完又称田完。后来田氏在齐国势力发展越来越大,家族中多人身居显赫要职,如田乞、田常等都能左右朝政,行废立齐公之事。到田和时,终于取代了姜姓齐国,建立了田姓齐国,史称“田氏代齐”。
田完的四世孙田无字,在齐庄公(公元前553年~前548年在位)时,以勇武有神力,深受庄公的赏识。有一次,齐庄公听说晋国要起兵讨伐齐国,就派田无宇出使楚国,请求援兵。楚国在除无宇游说下出兵伐郑以吸引晋国军队的注意力,解救了齐国。
当时齐国内部贵族间的矛盾斗争很激烈,因无宇在陈、鲍两姓与栾、高两姓的家族斗争中,紧紧地联合鲍氏家族,趁栾氏、高氏贪杯好酒,不理朝政,结怨百姓的时机,突然发起进攻,双方在齐都稷门外展开了殊死战斗,栾、高一方被击败。田无宇就分掉了栾、高的财产。在分财产的过程中,田无宇表现得较有眼光,他把栾、高的财产分给了齐国公族中那些已没有土地的公子、公孙们,对贫困孤寡的人也加以救济。博得了齐景公的好感,就把莒邑(在今山东莒县)赐给了他。田无宇又再三推辞不要,表示没有贪心。齐景公的母亲穆孟姬请求把高后给他,这次因无宇才接受。
田无宇有个次子,叫田书(即田书或孙书),字子占。他就是孙武的祖父。田书,在齐国官居大夫,也是一名能征善战的将领。齐景公二十五年(公元前523年)派高发率师讨伐莒国,莒子吓得逃到了纪郭(在今江苏赣榆县北)。高发当机立断,派田书率领一支齐军火速跟踪追击,一气追到纪郭城下。面临着高城深池、易守难攻的纪鄣城,田书感到自己带的军队不多,又是疲惫之师,怎么才能攻下这座城池呢?看来只能智取,不能强攻。田书正在思索着攻城的计策,这时,一个士兵跑进来报告说,发现城墙上有位老妇人偷偷从城上垂下一条绳索,长短与城墙一般高。田书听后大喜,说:“这一定是有内应。”原来,莒子性情残暴,无故杀掉了这位老妇人的丈夫。老妇人就流落到了纪鄣城,为了给死去的丈夫报仇,就偷偷地测量了城墙的高度,暗自按照这个高度搓成了几条绳索,以备将来之用。这次莒子果真逃到了此城,绳子就派上了用场。田书并没有马上派人用绳索去攻城,而是让土兵们先休息休息。到了晚上派部队偷偷攀绳登城而上,谁知刚刚上去60人,绳子一下断了。田书十分冷静地命令城墙下的部队,一齐击鼓呐喊,城上的士兵随着呐喊。莒子正在睡梦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醒,就不顾一切地打开西城门,逃之夭夭了。这次战斗显示了陈书的军事才干,他善于分析形势,更善于捕捉战机。在战术运用上采取出其不意的战法,当绳子断后,又十分冷静地运用虚张声势的战法,利用莒子早已成惊弓之鸟的心理,没有交战就吓跑了莒子。
田书随之率领齐军毫不费力地开进纪鄣城。由于伐莒有功,齐景公就把乐安赏赐给田书,作为食采之邑,并赐姓孙氏,以彰其功。
田书接受在乐安的封地以后,改名叫孙书。他的夫人就生下了孙凭,他就是孙武的父亲。孙凭字起宗,也做了齐国的卿士。
孙子出生的时代正值我国古代春秋时期的晚期。这是一个大动荡、大分化、大瓦解社会急剧变革的时代,孙武生活的时代。
到春秋晚期,社会政治生活已由原来的大国争霸,转向了诸侯国中卿大夫强宗的崛起和国君公室的衰落。
春秋中期在鲁国,国政落到了卿大夫“三桓”手中,“三桓”指的是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个家族。“三桓”先后三分公室、四分公室,把公室的军赋抢到各自手中。后来“三桓”又彼此内江,出现了三家的家臣掌权的局面。
齐国也不例外。齐景公在位,他本人生活奢侈腐化。齐国着名的政治家晏婴曾在齐国公面前直言不讳地对他说:“今君处佚怠,逆政害民有日矣。”接着指出他的种种败政,说他饲养的牛马多得都用不过来,最后都老死在棚栏里;出门用的车子都用不过来,让虫子蛀坏了也没人管;一年四季穿的各式衣服,穿都穿不过来,最后放久了都坏在了衣柜里了;做的肉酱吃不了都腐烂了,酿的美酒喝不了都变酸了,仓库里的粮食吃不完都烂掉了。可是还“厚藉敛于百姓,而不以分馁民”,这对国家来说不是好兆头。(《晏子春秋·内谏下第十九》)有一回,齐景公患上疟疾,一年多没有治愈,各国使臣前来慰问络绎不绝。齐景公的宠臣梁邱据、裔款对他说:“我们对鬼神供奉的祭品比前辈君主只多不少,现在君主您生病了,久治不愈,成了诸侯的忧虑,这是掌管祭祀的太祝和太史对神灵不恭敬的罪过,把他俩杀了才能辞谢来宾。”齐景公一听觉得有道理,十分高兴,正准备照此去办。晏婴进谏说:“要是有德行的君主,内外政事都办得很好,上下都没什么怨言,祝、史向神灵陈说就无愧于心。这样,神灵就会接受他们的祭祀,国家受到保佑,祝、史也得到好处,这是因为他们的君主诚信有德的结果。要是碰上昏君,对内对外偏颇邪恶,上下的人都讨厌,徇私舞弊,聚敛民财,高台深池,奏乐歌舞,引起天怒人怨,老百姓就会诅咒起来,祝、史如果说真话是把君主的罪恶告诉神灵;如果说假话就是欺骗神灵。说真话也不是,说假话也不是,只有另编一套敷衍了事。这样,得罪了鬼神,鬼神哪会接受祭祀,国家因此遭殃,祝、史也不能幸免于难。”晏婴这番话旁敲侧击,实际上讲的都是齐景公本人的昏庸。齐景公听完就问晏婴,那你说怎么办好?晏婴回答说:“没有啥办法了。僻远地方的小人,也进城里管事,邻近国都的关卡,横征暴敛。在位大夫接受贿赂,强买货物;公布政令没有一定的标准,征收赋税没有一定限度;还不断新修宫室,淫乐无度;宫里的宠妾在市场上肆意抢夺,朝廷里的宠臣在边境上违法乱纪。所要的东西满足不了,就给人治罪。老百姓痛苦不堪,怨声载道。从齐国东边到西边,没有不咒骂的,只几个祝、史即使在神灵面前说好话,怎能敌得过千万张口的诅咒。你要诛杀祝、史是不管事的,只有多做好事才行。”晏婴这段言词揭露了齐景公在政治上的昏庸腐败。景公听后,不再敢提诛杀祝、史的事了。后来病一好,就又带着一班小人整日游猎。有一次,饮酒作乐,一时兴起竟然说道:“从古以来要是没有死的话,他的欢乐又会怎样呢?”言外之意,没有谁比他更快乐了,得意忘形之态溢于言表。(《左传》昭公二十年)由于齐景公昏庸腐化,齐国的卿大夫们就都跃跃欲试,蠢蠢而动,互相争权夺利。齐景公三年(公元前545年),栾、高、田、鲍等族联合赶跑了国相庆封。齐景公十六年(公元前532年)田氏又联合鲍氏消灭了栾、高两族。随后田、鲍、国、高(另外一个高氏)又展开了激烈斗争。孙武是田氏的后代,在这场卿大夫之间的斗争中自然不可能超然其外。孙武面临这种险象环生的情势,是不愿纠缠其间的。齐景公本人的昏庸,贵族间的残酷斗争,社会政治的腐败黑暗,人民的困苦不堪,致使孙武对齐国的局势感到失望,觉得在齐国待下去是没有任何出路的,产生了避乱他国的念头。孙武经过反复的思索与斟酌,毅然下定决心到吴国。
孙武来到了吴国,他对吴国的政治、经济等方面进行了全面考察,觉得摆在吴国面前的首要任务是军事问题,是战争问题。因为这时的吴楚两国关系已发展到了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地步。孙武决定先隐居下来,等待时机成熟再出山去实践自己的抱负。隐居之地真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一片天地,他博览所有的军事理论书籍,研究各家学说、各种流派,总结历代战争发展的历史,寻找其内在规律。除了潜心阅读战史和军事理论典籍外,孙武还广泛涉猎大量与之有关的典籍。
凡是一切对孙武有价值的东西他都予以吸收和借鉴,他畅游于知识的海洋中,探索着军事科学的无穷无尽的奥秘;这些充满睿智的典籍常常使他兴奋不已,他挑灯夜读,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工作。写就一部全新的战争理论着作。让她永久地载入军事史册。
孙武写完兵法后,拿去让自己的友人伍子胥去看,伍子胥看后高度赞扬了孙武的钻研精神,对兵书评价极高。孙武自己呕心沥血写成的兵书后。他正在焦灼等待结果,有人告诉孙武说吴王亲自来造访先生。孙武喜出望外,马上迎上前去,迎接吴王。吴王阖闾首先向孙武请教古来帝王治国平天下的经验教训时孙武答:“从大王所问可见您的志向宏伟。自古帝王用兵,没有不尊崇黄帝的。就拿黄帝伐四帝来说吧,黄帝当时坐镇中央,四方首领为恶肆虐。黄帝向南讨伐赤帝,在阪泉进行了战斗,顺应了天道、地理、人情,歼灭了敌人并占有其土地。经过几年休养生息,恢复民力,种植五谷,大赦罪人。向东讨伐青帝,到达襄平,双方展开交战,黄帝顺应天道、地理、人情,歼灭了敌人并占有其土地。经过几年休养生息,恢复民力,种植五谷,大赦罪人。向北讨伐黑帝,向西讨伐白帝,都用上面的办法,最终战胜了四帝,统一了天下。残暴的帝王被消灭了对天下人来说是好事,所以普天之下,四面八方的人都归向黄帝。后来,商汤伐灭夏桀,据有九州,周武王铲除商纣,牧野一战,四海归一。这一帝二王,全都是既得天之道,又得地之利,更得民之情,才无往而不胜的啊。现在吴楚的形势就是如此,我方占得天道、地理、人情。不可错过大好时机啊。”吴王听后又接着说:“先生对古帝王治国平天下的经验教训颇有研究,我很赞同先生的观点,但三皇五帝神圣事,似有可望不可即之感,我们且不去谈它了。但不知先生对当今天下大事有何高论。就拿晋国来说,它称霸近百年,可后来六卿专权,国势不张,民心涣散。晋国的范氏。中行氏、智氏和韩、魏、赵六家世卿各顾自己,互相争权夺利,他们各霸晋国一方之地。依先生看来,他们当中哪个先灭亡,哪个能获得最后成功?”孙武不假思索地答道。“范氏、中行氏这两家会首先败亡。”吴王阖闾微笑着双目注视着孙武的说:“先生何以言之呀?”孙武不慌不忙从容说道:“微臣是根据他们田亩制度的大小、收取租税的多少以及士卒的众寡、官吏的贪廉作出判断的。拿范氏、中行氏来说,他们以80步为畹,以160步为田勿(亩)。六卿之中,这两家的亩制最小,收取的租税却最重,收1/5的田亩税。公家赋敛无度,人民转死沟壑;官吏众多而又骄奢,军队庞大而又屡屡兴兵,如此下去,必然众叛亲离,土崩瓦解,不亡而何待?”吴王阖闾不住地点头,见孙武的分析切中两家的要害,说得头头是道,接着问:“范氏、中行氏败亡之后,又该轮到哪家啦?”孙武继续说:“根据同样的道理推论下去,范氏、中行氏灭亡之后,就要轮到智氏了。智氏家族的田亩制度,只比范氏、中行氏的田亩制度稍大一点,以90步为畹,以180步为田勿(亩),租税同样苛重,也是1/5。智氏与范氏、中行氏如出一辙,没什么两样,都是亩小,税重,公家富有,人民穷困潦倒,官多兵众,主上骄傲,臣下奢侈,又好大喜功,结果只能是重蹈范氏、中行氏的覆辙。”吴王听后情不自禁地大声说道:“分析得好!”接着继续追问一句说:“智氏家族败亡以后,又该轮到谁了呢?”孙武回答:“那就该轮到韩、魏两家了。韩、魏两家以100步为畹,200步为田勿(亩),税率还是1/5。他们两家仍是亩小,税重,公家聚敛,人民贫苦,官兵众多,急功数战。只是因为其田亩制度稍大,人民的负担相较略微有所减轻,还可以苟延残喘一阵,败亡会在三家之后。”“至于这最后一家必是赵氏家族。”孙武没等吴王开口再问接着说道。“赵氏家族的情况,同前边说的五家不大一样。在晋国当权的六卿之中,赵氏的田亩制度最大,以120步为碗,240步为田勿(亩)。不仅仅如此,赵氏收取的租税从来不重。亩大、税轻,公家取民有度,不事苛暴,官寡兵少,在上者注重节俭,在下者办事谨慎。苛政丧民,宽政得人。以此观之,赵氏家族必然兴旺发达,晋国政权将来最终要落入赵氏之手。”
吴王阖闾听到这里,抚掌大笑的说:“先生酌古论今,意气风发,使寡人豁然开朗,看来伍子胥推荐的有道理,先生非凡夫俗子所能望尘,也不似一般武夫所能言及的。寡人明白了,明王治国之道,就是厚爱其民,不失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