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谈》共分五卷。
卷一、诗词是非谈:凡所见谈古诗之曲解者,即予以辨析,如说《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是有辱贫农之作,说《绝句》“两个黄鹂”是“断缯裂帛,互不联属”,说《江南逢李龟年》诗是伪作,皆一一考证,予以正误。又如诬白居易“新乐府没有一首好诗”,诬白居易把家伎当做性奴隶,到处玩弄妇女,对此则给予驳斥。对《塞下曲》“月黑雁飞高”诗主观推测说“北方大雪时,群雁早南飞”,认为诗人不懂科学;我不但举出许多古诗句证明雪天有雁飞,且以己身在塞上亲见亲历加以证明。有人说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的“绿”字不应视为选词用字的范例,其实是因为论者未考“绿”字之内涵,未与《后元丰行》“麦行千里不见土,连山没云皆种黍”联系来看。据实考证,以理服人,以正视听,斯为目的也。
卷二、诗词写作谈:首先强调抒情的真善美,诗人的心境决定诗作的个性,意境的深邃与否决定诗作的成败,诗贵出新,既不袭抄古人,也不随俗步人后尘,元好问论诗精髓处,即在“一回拈出一回新”。关于诗的构思与结构,谈绝句虽跳跃性强,但必须要有内在联系,紧紧围绕一个题旨。在字词的推敲上,要以韩愈为贾岛定“敲”字为范例,据意境来用字。在诗韵及平仄上,既遵“平水”,也活用今人普通话标准音,二者不应抵触。诗作为艺术,应与绘画及书法融会沟通,三者同出一源,又各成一独立实体,但其互补互显之妙,实应受到重视。在技巧上,也谈到曲笔与直笔的运用,动趣与静趣的体察与捕捉。为此,将一己诗创作的体会写成《学诗散记》《改诗札记》等以求理论与实践的结合。
卷三、诗词底蕴谈:鉴赏诗词近年多见以美学及弗洛伊德性心理剖析欣赏者,或以欧美艺术理论谈论者,如说王昌龄《闺怨》少妇见杨柳色春光挑逗,于是燃起性欲激情;说马致远《天净沙》是运用了蒙太奇手法等等。且不说古代中国尚未传来西洋文艺理论,即使在今天,如此分析,也难以自圆其说:苏轼《江城子·记梦》,如不知亡妇生前与词人的情爱经历,何以能深入体会词情的刻骨铭心?杜牧的《清明》,如果未知《并州道中》,何以知其雨中向牧童寻酒家?张继的《枫桥夜泊》,如不知其因安史之乱而过逃亡流浪生活,何以知此诗所含的凄苦悲凉?只有了解诗人的身世背景,才能具体深悟诗的情境之美。不知贺知章的出仕与辞官,难于领会“少小离乡老大回”的人生沧桑之感;不知晏殊与王琪的交往,又如何体会“似曾相识”一联的天然奇妙之趣呢?读古诗必用古时的文艺观点的钥匙去开启古人诗作的奥秘。任何外来的洋论,只能供参考或消化后来作辅助之用。
卷四、诗词赏析:计一百五十余篇,多为“鉴赏辞典”撰写。全属个人阅读的一得之见。
卷五,爱犊居诗话:多是对师友诗词写作的回忆随笔,间也有自家作诗之衷曲。仅录小序,以见一斑。序曰:“评古易,论今难,故予舍难而求易也。多年评古,已成习性,习之愈熟,评不能已,积之成卷,名为《丛谈》。探诗词之底蕴,析吟咏之孤诣,评赏鉴之是非,论诗艺之关联。论今难,难在众目睽睽不便胡诌也。褒甲贬乙难免伤乙;挂一漏万难免惹众;观一舍三难得其全;人事多变,难求定论;瞻前顾后,犹豫难书,难乎哉难也!然转瞬韶华易逝水,吉言已届八八六四之龄,南窗与师友谈诗,亦时有奇趣。恐流星滑空,难追其迹,遂乘失眠之际,开灯以记之。虽微若萤光,但囊薄,亦可博夫子一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