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我声音沙哑地喊道,以至于殷浩以为我刚从撒哈拉沙漠回来。我扫了一眼饭桌,多摆了两双碗筷,“今晚有客人么?”
殷浩抬起头来:“奶奶和杜白呢?”
“在楼上试穿衣服来着。”妈妈答道。
我捂住了胸口(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如如),用那种死不断气的语气说:“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也是。”爸爸把菜端了出来:“我已跟隔壁的大妈大爷协商过了,只要他们今晚不报警的话,我就给他们200块。”
“啊喽嗨!”
我循声转身望去,看到了两只彩色的加菲猫(……)。
“杜白呀,你今晚就住张奶奶家了,好不好啊?奶奶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奶奶亲热地握住杜白的手。
“嗯!”杜白像鸡啄米般点点头:“我一会儿就给家里打电话。”
我一不小心,又把饭碗打翻了。奶奶望了过来,和蔼地笑了:“小雨啊,让我帮你去盛吧!”
“哦。”我受宠若惊。
奶奶用一种热切的目光望着我,“我家小雨就是越长越漂亮啊!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简单点,就是小家碧玉。小雨,说实话,交男朋友了吗?”
“噗!”殷浩把刚喝下的一口汤喷了出来。
“没……有……啊……”受到惊吓而放慢的音调像是完全将子虚乌有的心虚暴露,说完这句话以后的我心中不祥预感大大的,背脊一凉感觉也十分明显。
“有!绝对有!”杜白插了进来:“我们班的副班主任很喜欢她呢!”
奶奶两眼冒金星:“谁啊?副班主任,不会很老吧?”
“一点都不老,而且很帅很有魅……”我还没等杜白说完,就一把把她的嘴捂上了。
“我说啊殷小雨,”殷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你要是嫁不出去,可以找我啊!”
三个大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只有杜白还在嘻嘻哈哈:“她可是你姐,小弟弟。”
“她不是我姐!”不知道是不是经常说的缘由,现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脱口而出。
“丁冬”门铃响了。
“杜白去开门!”我推了她一把。
“为什么啊?”她起身。
我转过头去:“还不是你闯出来的祸!”我咬着下唇,瞪大眼睛耳语道。
她嚷了一声“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就离开了。
气氛仍然很僵,成家五口都没有说话。但这安静持续不了多久,就被杜白的一声尖叫打破了:“伊藤老师!”
她兴奋地把伊藤临也领了进来,还在我耳边不停叨念着“伊藤临也,伊藤临也……”这直接导致了我的耳神经严重堵塞。 伊藤临也礼貌地跟我的家人打招呼。然后在奶奶的强制“压迫下”坐在了沙发上。我观察到奶奶和杜白两人把伊藤临也的左右手都抓地很紧,而且一边在嘘寒问暖。我很无奈地倒了一杯水,看来他们今晚是要长谈了。我就搞不懂,为什么那些女儿国里的人民一见到唐僧,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他们谈东谈西,总算把话题扭回原来的目的上。
先是杜白:
“伊藤临也,你觉得我家小雨(我什么时候成她家人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特意把那个“呢”字拉得又长又响,然后抛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偷偷看了我一眼,就说:“尽心尽职的好助理,除了脾气差以外,别的都勉勉强强及格。”
什么?刚才才夸我是好助理来咧!看来伊藤临也先生的语文成绩应该很差——句子前后矛盾!
其次是奶奶:
“伊藤临也,你现在当着我和杜白的面,小雨最坚固的后盾。坦诚地回答,你是不是喜欢小雨?”
“是,我真的很喜欢。”说完,嘴角就呈现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还是杜白:
“说实话,伊藤临也,你下决心去追小雨了吗?”
“努力中。”
奶奶的“黄金时间”:
“你是哪国人?”
“日本。”
“Oh,my God!”奶奶叫起来了:“那小雨岂不是会嫁得很远。”
“不会的,我只是把她带回那个属于她的地方而已。”
奶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杜白在演“独幕剧”。一直在旁边翻白眼的我见形势不太对,就借口时间很晚,把伊藤临也带走了。在他临走前,我向他表明了我的选择。然而杜白又很“适时”地凑了过来,她把双手握成了拳头放在下巴的下面,然后撅着屁股,一边扭还一边过人地撒娇:“什么?去埃及哦,人家也想去嘛。”结果就是伊藤临也那句“我13号早上来接你们”和杜白的高声喝彩而告吹。
深夜。
真是黑得很深,猫咪“呜呜”地哼唱着,这个安静的夜晚,到底还能持续多久呢?
月光照进来,黑色的大海中,白色小帆在闪烁着它的银光。张馨兰用手指把它卷了卷,然后拔下来——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根白发。然后转过身来,面对两个同样神情严肃的人。她的嘴唇上下微微扳动着:
“怎么?让她回去吗?”
回去?怎么回去?
是那个童年,还是那个地方?
我第一次在镜子前那么仔细地打量着自己:高高的鼻梁,不算太薄又不算太厚的嘴唇,蜜色的皮肤——这些都是遗传爸爸的,换句话来形容,我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比起司湘玲那张精心护理的脸,我也许跟“美丽”两字扯得上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但换个角度,在“俊俏”的这个领域,我绝对是占女王一样优先的地位。然而我这张脸最大的败笔就是那些短钢丝,上帝一直留给我一个人生最大的疑问——为什么我的头发在高一那次剪短后就是长不长!
我拿起了相框,多好看啊!我的小时侯,长发及腰的小燕子。记得亲戚们总称赞我的可人——一个俊俏的格格。时间逝去,所谓的“女大十八变”,在我身上表现得酣畅淋漓,一个格格不知是不是在发育的过程中被上帝搭错了线,竟然成了英俊的王子,而且是小王子——1米56的个子,被误认为“发育出现问题的男孩”。我的衣柜里是“清一色”的运动服,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突破那个1米56的真相,给别人1米57的错觉。
我的计划一直进行得很顺利,但是昨天那个身高1米81的家伙却挑起了我的自卑感:“那个殷小雨同学,为什么你搂起来就那么辛苦呢?我的腰都曲得辛苦极了,难道你就那么‘渺小’吗?”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小雨,今晚7:00上岛不见不散。司湘玲”
就在一天内,我把假期作业都彻底解决掉了。舒展舒展紧绷的关节,心里骂道:我他妈的那个物理老师简直不是人呐!她布置的作业足足耗了我一个下午的时间,怪不得以往被她教过的学生对她的影象异常深刻——我想那并不是对她个人的影象,而是给她的作业压迫下造成的那些勉强称得上影象的阴影。
6:21。
嗯,差不多了。
这个世界就是复杂,
什么样的人都有。
那些穿着普普通通的路人,花里花哨的小流氓,前卫得无人能及的非主流。
黑川樱就行走在人海中,一个个人影进入她的视野里晃两晃然后就消失了,不带走什么,也不留下什么。
迷路了。她叹了叹口气,她伫立在天河广场的中央,看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天河大厦。灯折射入她眼里。我讨厌这样的城市。黑川樱想道,人类进化的恶果啊!真怀念那个东京郊外的庄园。
在东京郊外可以感觉到温和的阳光,在这里只可以被灯光刺激着;
在东京郊外可以听到大自然的声音,在这里只可以被高分贝折磨着;
在东京郊外可以闻到最单纯的气味,在这里只可以被烟尘尾气呛着;
在东京郊外可以看到成片的花海,但这里的高楼大厦林立着,把天空都遮住了。
不知道是被谁撞了一下,黑川樱手中的咖啡掉落,在一双干净的all-start开了一朵啡色的花。那双鞋子的主人尖叫起来,黑川樱皱了皱眉:有那么夸张吗?
“我的all-start!”那位打扮地让黑川樱有点厌恶的女生惋惜着她的鞋子。
即便如此,但她还是抑住恶心的感觉道了歉。
“你懂什么!”那个女的压着嗓子喊:“这可是限量版。”
黑川樱实在不想和她纠缠下去,尽量速战速决吧!
“那你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会让人清洗干净后再给你送回去。”
“有那么简单么?”那个女的绕起了手臂,神情嚣张得很:“我要的是赔偿。”
“那么我赔你一双新的,可以了吗?”
“那还差不多。”那女满意地笑了。
呵,虚伪的人。黑川樱冷冷地笑了一下:“小姐,请允许我给你一个忠告:请你在家里多摆上几张镜子,然后去配上一副适合你的眼镜,好好地照照镜子。请不要吓着了!因为现在的你就像那些酒吧里的上班族,说句真心话,你应该考虑一下换行了。因为依照你的气质,不干那行实在太可惜了。如果我说中的话,那就请少吃一些同类吧!互相残杀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那个女的脸都气歪了,扭在一起更难看。
“你骂我是鸡?”
黑川樱平淡地回答:“我可未曾那样说过。”
“你等着,别以为你们这些人有那么几个破铜钱就了不起。”她边说边掏出手机,转过身去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是一个邪恶的回眸一笑。
黑川樱可没那番工夫跟她折腾下去,正打算走人,却被那个女的拉住了。身后传来了一个放荡不羁的声音:“我要看到底是哪个女的不长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