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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四五个小混混勾肩搭背地走向她们,那个女的闪到了那个带头的身边,小鸟依人地贴着,一副很受伤的样子。那个带头的随口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叼起了烟。

“大强,就是那个女的欺负我!”她装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指着黑川樱倾诉道。

“哦。”那个“大强”喝了一口酒,上下仔细地打量着黑川樱。然后走过去:“到底是哪个女的”他一把用手环住了黑川樱的腰:“这么有个性呀?”

劣质牌子的香水夹杂着香烟的味道,很难闻,有点让人作呕。黑川樱想都没想就一把用力地把他推开了,精致的五官拼出了嫌弃。

“大强!”那个女的拼命地呼喊着。

“哦。”他散漫地应答着:“黄岚,我看你还是跟肥宝吧!我腻了。”

“什么?”黄岚绝望地喊着:“人家……”

“呸!谁知道你呢。”

这个世界真实肮脏。

鸡跟烂泥,果然天生一对。可惜混在一起并不代表那就是“乞丐鸡”。黑川樱实在不想看这些“江湖”上的恩怨情仇。转身就走,被大强一把拉住了。

“美眉,今晚就陪哥哥玩玩。”他不怀好意地笑掉。

“陪你玩?”黑川樱冷笑了一下,便是潇洒地一巴掌甩过去,毫不犹豫的一巴掌。

大强怒了:“我操这个狗娘养的,我大强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抽。”说罢,扬起了巴掌,准备向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挥过去。却被一拳打得见星星。

“你先离开。”熟悉的而又沉稳的声音。

“呵,别小看我哦。”黑川樱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旁边,就随便在绿化带抽来一根棍子。

“我靠这对狗男女,老子第一次那么丢脸。今天老子不跟你们算清这笔帐我就不是大强了!”

五比二,不公平。然而五个混混却不是他们对手。那倒也是,一个是空手道三段,而另一个则是剑道高手。败者结果还是落荒而逃。

他回头看看黑川樱,黑川樱向她笑了笑,但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个逼近的酒瓶。

咖啡厅往往都是给人静谧的感觉,不负世人所望的静谧。

总觉得她是一位恬静的睡美人,而唯一不同的是,她永远等不到那个把她吻醒的王子。

还是给自己灌咖啡时刻保持着清醒吧!

橙色液体在吸管里兜了两圈,我把一杯橙汁喝得见底了。望望眼前这位美人,她的咖啡都已经是第三杯了,但我们还是围绕着那个话题。就像是在离终点只有一米的地方折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我摇了摇头:“你到底想怎样?”

“不知道。”她掏出了手机,嘟囔道:“是杜白那家伙。喂?”

“嘿!玲!我是杜白啊!真的吗?那件事是真的吗?”

她皱了皱眉:“什么事?”

“就是你跟郁子瞳分手的那件事啊!我刚才……”司湘玲十分厌恶地把电话挂了,然后烦躁地把手机往窗外一扔,就往前趴下了。她玩弄着那个玻璃杯,阳光透过水和杯子折射在她脸上,隐隐约约看到一道小小的彩虹。

“呐,小雨,你知道吗?我是有多爱他。”然后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是的,我是知道的。

杜白叨叨地挂上了电话,司湘玲那个笨蛋!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跟你分手吗?刚才若不是亲眼看到他打架,看到他为她挡下的那个酒瓶,看着他单膝地跪在地上,鲜血不停地涌出来,在她的搀扶中艰难地站起身来。在自己呶呶不休的追问下丢了一句:“我跟她已经分手了。”然后留下了两个般配的背影。

杜白伫立在广场的中央,心中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接着就是自嘲:诶,杜白,还没见到你会有那么感性的时候呢!是为了司湘玲那个八婆在心疼吗?

会吗?痛吗?

“真是勇士啊!”黑川樱讽刺道:“你就的智商就那么低吗?先生!那可是酒瓶!”然后撩开他的头发,很深的一道口子呢!

“没办法啊,谁让我把你丢了呢!”他咬了咬下唇:“这也许是上帝给我的报应呢?”

“疼的话就别忍着,叫出来也不怕。”黑川樱用棉球轻轻地扫着:“我家附近住的都是大忙人,每天都有应酬。”

“你们那些有钱人都那么忙碌吗?”

“只有我一个清闲的。”她诚实地回答道。

郁子瞳沉默了好一会,忽然应道:“哦……那是你说的,别后悔啊!”

“什么?”黑川樱感到不解。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对方已开始了他那惊天动地的喊叫了:“天啊天啊,疼!”

黑川樱摇了摇头,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说什么也是徒劳的,我是绝对绝对不会陪你去那种地方的了!”

“额?不要吧?我们好像还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呢!”郁子瞳哀求道。

“看在主的份上,告诉你吧!郁子瞳先生,你那条追女孩子的套路实在实在太out啦!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承认我真的不会追女孩子。”他用一种求助的目光望着黑川樱。

她舒展了一下身体,稍微抬了抬下颏,仔细想想以后,说:“以后放学到我家吧!”

我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感觉心脏跳动越来越快,就要爆炸的趋势;然而我要找的人还在这层楼的楼上的楼上的楼上。

我晕,你说为什么偏偏那家伙多才多艺,又偏偏是学校舞蹈队的?是学校舞蹈队也罢了,为什么就……偏偏学校把舞蹈室搬到最顶层,不行了,感觉大脑再转动一下就是超负荷运转。

我停下来,喘着粗气的时候听见了楼下的动静,猛然回过头,不是扭到脖子而是另一个更加严重的结果——我居然站不稳了!

倾斜的视线里,一位身材苗条的少女徐徐踏上阶梯朝我走来。就在我身子后仰的同时,她抬起明亮的双眸,刹那间,像是慢动作放大的瞳孔,让我心里千万个祈祷自己倒霉算了不要连累别人……

脑海里自动放映电影里的慢镜头,我感觉我的整个身子像是007躲子弹一样徐徐下坠——成功避开受惊的少女了,然而不听话的手出于本能反应一把拽住了少女的衣角,我只看见眼前飞扬起一把秀发,遮挡了我的视线,跟随我身体的下坠而摆动……

完了……完蛋了……

当时第一时间冒出脑海的想法便是这个,接下来的情景只是稍微地想象就已经感觉惨不忍睹,所以我干脆选择闭眼不看,撅起的小屁股等待接下来的悲惨命运。

我内心千万祈祷着,凭空掉下一个床垫也好呀,毕竟屁股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的祈祷验灵了……吗?

直觉告诉我,我应该撞在了某某人的身上。我闻到了那股从他(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香味。睁开眼睛一开,果然就是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定定神,才发现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结实的肩膀上,低头,他的手环绕着我的腰,下巴也搁在了我的头顶。

“嗯,该怎么说呢?我的助理就是一个有点冒失的油炸鬼,简称‘冒失鬼’。”

“那我先谢谢你啦,没想到你的语言表达能力比我想象中的强很多。”才刚想松口气,却想起还有另一个被我连累的人的存在,这口气猛然憋在胸口,我也差点儿窒息:“另一个女生呢?”说着我一把推开了伊藤临也,连忙四下张望寻找。

在天使堕落的时候,王子安安稳稳地接住了她。散落的纸张化作轻柔的羽毛,肥皂剧里的那些浪漫的情节阴差阳错地涌出了现实。

我确定女生没事,而且很安全。她静静地被王子抱着,脸上泛起了红晕。

郁子瞳把公主放了下来,温柔地问了声:“你没事吧?”

“没。”黑川樱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

然后,我跟郁子瞳以及伊藤临也难得的异口同声道:“欸,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约好了你吗?殷小雨同学,我们下个礼拜就要去埃及了!当然是带你去办手续啊!没想到你爽约得还真厉害,我等你等了半个小时诶。我从别的同学打听到你这个家伙竟然来到了舞蹈室!”

“哦,是哦。我们今天下午要去办手续哦。”我想起来了。

伊藤临也摇了摇头,一副“真是败给你了”的神情。

——“我已经把琴谱准备好了,只是在教室等不到你,就顺道来看看你走了没。”

“对不起,我把时间耽误了。”

得到回复的少女回过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扫过我,随后转向伊藤临也,回应道:“没有,就是过来找朋友的。”

“你们认识?”我惊奇地望望伊藤临也,看看少女。

“嗯,其实……”

“我现在在忙,下次再聊吧。”伊藤临也刚开口就被少女打断,少女弯下腰收拾地上散落的纸张。

我见状,也蹲了下来,帮忙收拾着那些地上散落的琴谱。郁子瞳和伊藤临也随后蹲了下来。我偷偷瞟了一眼斜对面的郁子瞳,碎碎的刘海虽然把伤痕遮住了,但还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些,应该很疼吧?结合杜白所说的,我已经把他为她挡酒瓶那个场景拼合了出来。

“你是怎样做到的?”伊藤临也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郁子瞳抬起了头。

“把凌空中飞出的黑川樱接住啊。”

“哦。”他耸耸肩,笑了:“我也不记得了耶。”

伊藤临也回了一个微笑:“看来我们都把自己的公主保护得好好的。”

郁子瞳顿了顿,手中的动作停止了,空气僵硬地把他定格住了。

“你还好吧?”伊藤临也拍拍他的肩膀。

“噢,没事。”他继续收拾着。

下了楼梯后,我们就分道扬镳。看着他们俩越走越远,伊藤临也赞叹道:“他们真是般配呢?”

“噢,是喔。”我应道。反正都习惯了,就象习惯了用的那支常用的圆珠笔,一刻不攥在手上一秒也不会舒服。

习惯了,走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永远不会是我。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这种习惯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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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伟章, 1967年生于四川宣汉县,毕业于重庆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作家研究生班。曾获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奖、中篇小说选刊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四川文学奖等,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被有关专家称为“活跃的同辈当中分量最重、最突出、最值得关注的作家之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居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