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谁也改变不了谁。我知道,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轨迹。唯一的愿望是,他不要在这迷离的世界上走失。他的人生应该像一道亮丽的彩虹。因为他是一个优质的生命。因此不管是否能见到他,我总在心里祝福:KN走好……
5、活力
肖草拖着疲倦的步子跨进家门,又看到写字台上压着一张字条。
草:
我接到命令,去执行551任务。大概要半个月才能回来。看来我们一起出去度假的希望又要落空了。对不起!望多注意身体。
吻
爱你的宁
4月28日下午4时
呵,这就是他的行踪。
她原打算回来后安安心心歇会儿,与家人共进晚餐。然后一起合计五一出去玩两天的事。这事已经连续合计两年了,这下又泡汤了。一时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总是这样,急匆匆回来,又急匆匆离去。常常给这个家带来希望,欢乐,热闹和活力。也常常在突然间把这些通通带走。
如果她认为这种状况根本就不合理,不可忍受,因而大吵大闹坚持提出异议的话,也许状况会有所改观。丈夫常宁很爱她。曾多次问她,如果你觉得我的工作不好,我想办法调动吧。
她总说没什么。她的理智认为,男人本来就应当这样的。不论做什么工作,也不可能天天粘在家里。再说常宁喜欢他现在的工作。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会痛苦的。他痛苦,她怎么会快乐呢?因此,常宁每次外出执行任务,都受到她的鼓励。只是嘱咐他注意安全。如果常宁不留这张字条,而由别人转告,她也不会怪罪他的。就像那次她生病了,而他不得不外出执行任务,她会笑着让他放心地去。
可是,人并非总是由理智来支配生活的。每逢常宁一走,她就会在心里感到委屈。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十分疲惫的时候。她真希望他帮她做做那些天天必做的洗衣,烧饭,打扫卫生,辅导孩子做作业等杂七杂八的事;希望听他说点开心的,新鲜的故事来驱赶那些工作中生活中的不快;希望在他那宽阔的臂弯里安安稳稳地睡一个舒心的觉;以解多日的孤独和劳累。
至于那些舞会,酒吧,轻音乐等时行的乐趣,他们既无暇顾及也不甚感兴趣的。现实中的人安排生活总是以既有条件为基础的。想象,美幻,时髦等等虽然也像灵光一样,时时在他们的生活中闪现,但实实在在地过日子仍然是每天的必修课。
虽然她被人们戏称女丈夫,但她是女人,一样需要他,他是她的生活靠山和精神支柱。现在他又走了,去执行那社会分配给他的角色任务——破案追踪。而她则是卸下了一天的工作重担,又开始扮演家庭主妇的角色。
她懒懒地扫视了一下拥挤杂乱的房间,任何行动的欲念都没有了。瘫在床上,任凭自己的意念胡飘乱荡。好像这房间是他和她感情的躯壳一样,两个灵魂都去了“551”,那躯壳自然就没有活力了。
“咚”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女儿燕燕象个小炮弹一样奔了进来。
“妈妈,我们明天考试。”女儿一边从背上往下摘书包,一边高兴地嚷着。
“恩?考试?”她不得已回到现实中来。
燕燕爬到她的胸前:“妈妈,吃完饭,您给我听写生字,再检查一遍数学作业。明天我一定要得100分!”
“那好哇!”她附和着女儿。
“老师说,考完试就评比三好学生。”燕燕很兴奋。
“光考100分也不能算三好学生呀!”她不想让女儿把什么都想那么容易。
“恩,我知道。我跑60米得了第一,跳远得了第二,音乐100,品德99,是我们班上最好的。这还不够吗?”燕燕激动的数说着自己的成绩。那自豪、自信的样子,不亚于凯旋归来的英雄。
望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和亮晶晶的双眸,肖草不由得笑了。谁说我们家失去了活力呢?有其父必有其女。常宁出差,留下个常宁第二,也是个肖草第二。不过八九岁个小丫头,就把自己的社会角色看得那么神圣,扮演得那么卖劲,那么认真。也许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吧?他们的社会角色扮演的越好,整个生活就越正规越有朝气?也或者是小生活的不正规,构成大生活的正规?管它呢,时间总是一维地朝未来走的。家中三个主要成员,临时减去一个,还有2/3,我们是大多数。人只要活着就得向前走。看在燕燕的分上,疲倦啊,你暂时靠靠边吧,我可顾不得你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系上围裙下了厨房。
6、新祝福
她四十五岁。山村出生并未使她带有土气。缺乏文化,也未使她流于低俗。质朴如天然的玉。敦厚似泥土。
她总是张满爱的风帆,随时准备把每一个需要的人渡向彼岸。朋友们喜欢她无私的支援。邻居们留恋她灿烂的笑脸。老人们中意她耐心的照料,孩子们向往她不拘的爱抚。
她本该是个幸福的女人。可不幸总是伴她而行。
第一任丈夫将她离弃。起因是她未曾生下一男半女。
第二任丈夫撒手西归。她用终生的积蓄拼命医治,死神并未因此少发慈悲。流下孤独的她。还有她用十数年心血精心抚育大的丈夫前妻的孩子。一儿一女,皆已成婚。
她全身心地爱他们。家里一应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他们。唯一的心愿是他们能认同她这个母亲。
但是,儿子将她的手打断了。因为索要那即将拆迁的房契和搬迁补助。
她在孤独的夜里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前世欠了多少罪孽。不知道今生还有多少零落。祥林嫂的阿毛被狼吃了。至少还给那个疯狂的母亲留下了抹不掉的思念。可是她连思念的权利也没有。因为她不能生养。
窗外推土机突突突的吼叫着。再过半个月,这里就将推成平地。那时她将被扫地出门。儿子说了,让她滚。
她没有这个城市的户口。家乡的土地上也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滚到哪里去呢?
居委会主任让她把儿子告上法庭。对她说:“你们是合法夫妻。丈夫死后房产你是第一继承人。至少你应该有个容身之处啊。总不能去睡大街啊。再说你抚养他们那么多年,不能就这么沿街流浪去呀?”
她想来想去最后说:“话虽是那么说。可咱做人不看活的得看死的呀。老头子在世时候对我不错。他尸骨未寒,我就把他的孩子们告上法庭,我做不出来呀。再说,我确实没有生养他们,强闹又有甚意思呢?”
邻居替她着急。劝她说:“要不再找个对象嫁了吧。总得有个安身之处啊!”
她摇摇头,落泪了:“不嫁了。嫁到哪时是个头呢?靠谁也是靠不住的!”
人急了问:“那你怎么办呢?”
她凄然一笑:“天无绝人之路。我不相信老天爷会让我暴尸街头。我自己有手,怎么也不至于饿死自己呀。”
说到手,她才记起那只吊在脖子上的断手。幸亏是左手,只伤了两根指头。过一段长好了,也许不至于影响她做基本劳动。这是她唯一的期盼了。
推土机正式推房子以前的那些天,邻居们都各自忙着搬家。没人细关顾她。她挂着那只断手,叫来了收破烂的,把家里一应有用没用的烂东西,卖了个精光。就从那里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五年以后,有人在广州的晋悦餐厅见到了她。街坊邻居都记得她做饭手艺特好。她就在那里从卖大碗面起家,开起了饭馆。如今她是那拥有五家分店的晋悦大餐厅老总。
7、特殊舞步
这个阳光灿烂的早晨,令人心情格外舒展。孟恬像往常一样,先绕龙潭溜了一圈儿。然后随恰恰队跳韵律操。出汗以后,就到音乐场随人走台步。没有什么组织,来来去去的人,自动随着音乐走成舞台队形。不是为了表演,纯粹为了踩着音乐走步的那种美妙感觉。昂首挺胸,不急不缓,不语不言,气定神闲。自信在步态间增长。美丽在节奏中弥漫。生命的活力就在韵律中上升为美的愉悦。
晨练的音乐是没有间断的。步态和节奏就随着音乐的节奏而或快或慢。有的人一直在跳舞。当华尔兹悠扬地响起来时,许多人开始随着节奏旋转。
“这位女士,可以请您跳舞吗?”是一位满头白发,年近耄耋的老者,很绅士地站在孟恬的面前。
按照社交场合的规则,这样的邀请一般是不应该拒绝的。孟恬虽然愣了一下,还是礼貌地接受了邀请。
他的手臂一直在不停地抖动。是那种老年性颤抖。他的步履也远远跟不上节奏。可那娴熟的指挥带步手势和动作,分明是曾经的舞场骄子。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坐在旁边随节奏晃动手脚的。邀请人跳舞,估计下了很大的决心。
生物场扰动规律表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旦接近或低于15厘米,两个场必然会互相侵入。交谊舞最大的魅力在于两个异性生物场在音乐中和谐交流而使身心愉悦。如果步态与音乐不和谐,那就不是愉悦,而是烦躁了。
孟恬明显地感觉到了老人心中那对青春的回忆和对自己力不从心的沮丧。怎样才能使这位老人满足这小小的心愿呢?多年老年工作的直觉告诉她,这很重要。也许,对这位老人来说,这是他人生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
所以,孟恬默默地踩了前所未有的舞步。那就是,把所有的节奏都二合一,或三合一,走成慢四,慢慢四。为了防止老人摔倒,她紧攥着他颤抖的手。缓慢地旋转在他的周围。
那是一种几近定格和停滞又缓慢延续的动作。就像电影中的慢慢镜头。周围的人,都十分诧异地看着他们。但老人的心情明显地开朗起来。自信而有节奏地移动着。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他的心灵在跳舞。他们所有的舞步,没有超过两米范围。
两三支曲子过去了,老人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孟恬就这样在老人周围慢慢地旋转着,直到乐间休息。
曲终时,老人兴奋的脸上放光。不断地说:“谢谢,谢谢,非常感谢你的理解。初次相遇,如此默契。”
孟恬笑笑:“不客气。愿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老人家喜出望外。拉着她攀谈起来。叙谈中,知道了这是一位冶金建设的老工程师。无锡惠山人氏。曾随十三冶在建筑工地上工作近50年。非常喜欢音乐和舞蹈。退休在家多年。老伴儿已经故去了。
孟恬安慰说:“希望您开心快活,健康长寿。”
老人家笑笑:“生命不会永恒的。谢谢你给我一个愉快的早晨。真的谢谢了!我会记得你!”
孟恬目送老人家蹒跚地离开。想起银河外圈的白矮星。
过了两天,孟恬又去了几次晨练音乐场,希望再次看到那位老人。但老人家始终没有出现。心中一阵涩涩的酸楚。她很庆幸,那个美丽的早晨,留下了老人家生命中最后快乐的一幕。
8、浪漫之旅
猴子掐灭烟,喝了水。全身一丝不挂进了洗漱间。
一个小时以后,潇洒倜傥的他出现在南开的列车上。目标是那个他早就想去的地方。
这老破车,怎么这么慢呢?还特快直达呢!干脆叫牛车得了。你倒是开快点啊!
哎呀,谢天谢地,总算到了。看看腕子上的表。不错,提前半小时。
瞧瞧,好地方就是好地方。你看这水,绿荧荧,清亮亮的。比晋祠的那水还好许多倍。瞧那水里的鱼儿,要多清楚有多清楚。都说这沉碧潭里有龙。感情那翻白浪的地方就是?多会儿叫咱也开开眼,看看真龙啥样儿!
恩。还是这水帘洞好玩儿。当年孙猴子也不知道咋就选中了这地方做老家。还养了一大群小猴子看家护院。这会儿也不知道都跑哪去了?倒成了游玩的好去处。
管它呢?彼猴子不是此猴子。本猴子,要不是老妈叫得出了名,谁敢拿孙悟空说事儿?达尔文那个老小子,也不知抽的什么疯,硬说猴子是人的祖宗。那咋猴子变了一半儿就不变了,到现在还是猴样儿?
还是小龙女说得对:人就是人。猴就是猴。妈的,我到底是人还是猴儿?我不过是个叫了个猴子的名嘛,谁敢说我不是人?
呵,这儿凉快。爽啊!就是这儿吧。她说过要在这儿等我的。
哎,等等,我再想想,别记错了:水帘洞,右拐,老槐树,青石板……没错,就是这儿!
她该来了吧?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这是怎么了呢?心跳得兔子似的。
我的天哪,她真的来了嘿!瞧那飘飘冉冉的样儿,比照片上好不知多少倍。我猴子几世修的如此福分,遇着这个漂亮姐姐。她说话的声音才好听呢,就象百灵鸟。不,百灵可没她好听。
“小龙女,我在这儿!”猴子从石板上站起来,向那个意中的可人儿迎过去。
一股淡淡的清香幽幽入鼻。猴子有些晕乎。那被他称做小龙女的女子把他扶住了。他感觉到她甜甜的气息和茸茸的头发。情不自禁搂住了她。像拥着一团柔柔的丝绵。
哦,这感觉真好。我这是在哪儿呢?天上还是地上?怎么这么好的事儿让我碰上?自从手机里出现那条短信,她就走进了我的生活。那些想不通的事儿,那些赶不走的烦,还有那些睡不着觉的闷,都让她活泼开心的话儿赶走了。现在,我真的见到她了,还……
我是不是太顺利了?她真的在我怀里吗?
掐自己一下。没错。挺疼的。应该不是做梦!
“你想去哪儿玩?我们今天耍个痛快!”他贴着小龙女的脸,轻轻地问。
小龙女笑而不答。
他又说:“要不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坐到天黑。”
小龙女说:“好啊,我们讲故事!”
他乐了:“讲什么故事啊?我肚子里除了吃进去的饭,就剩该往出排的东西了。你又为难我?”
小龙女眨眨眼:“我讲你听嘛!”
他说:“你讲什么呀?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道和小道。老道给小道讲故事?”
小龙女用粉拳捣他:“什么嘛,你才是老道呢!”
他感觉到自己热烈的冲动。猛然紧搂那个软软的身子,深深地亲吻下去……
天是什么时候黑的呢?我怎么没觉得呢?都是那个巡夜的民警。他说什么不好,要说我们扰乱治安。我们扰谁了?可恶!
还好,她没生气!她要不再回去就好了。我为什么不把她带回家来呢?有她的日子多好啊……
有人在揪他的耳朵,声音大得像打雷:“你怎么还在睡啊?快点吧,赶不上车又要迟到了!”是老婆下夜班回来在摇晃他!
9、三十一杯女儿红
喝下第三十一杯新版女儿红的时候,KD终于醉了。躺在桌子底下没了声息。
过了一会儿,他爬上自己住的十八层大楼的顶,看着大街上那辆急驶而去的救护车。邪邪地坏笑着:“嘿嘿,去吧,看你们再怎么找我?”
他是来这里会玫玫的。玫玫说好在这里等他的。好多好多次了。开始是他总被缠着来不了。后来是玫玫总来不了。今天玫玫说了,一定会来的,一定!
玫玫呀,玫玫,你怎么还不来呢?这回你不会失约了吧?想到这儿,他的心又疼了起来。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一想到玫玫他就会这样。就象有把刀子在洞穿他的心脏。
哦,我怎么忘了,爬上楼顶的那个出口是在左边的单梯里。防盗门锁着,她是进不来的呀。从西边的悬梯上来,那可太危险啦!怎么办呢?
玫玫你别急,我来接你!
他急急忙忙向西边的悬梯跑去。
真的是玫玫!玫玫正吃力地攀爬着最后两节钢筋弯成的固定在楼体里的台阶。满头满脸的香汗。太阳照着她亮晶晶的脸。
他的心又疼了。立即伸出手,把玫玫拽了上来。
玫玫看着他,笑。柔柔的声音:“KD,我好想你!”
他用手轻轻抚摩玫玫的头发,看着她星星一样的眼睛。
是拥抱吗?他感觉到玫玫的双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心掉在玫玫温软的躯体里。手臂收紧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不存在了。只有玫玫的体香在飘。
眼泪掉在玫玫的脸上:“为什么?为什么我见你这么难?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们结婚吧!结婚,明白吗?结婚……”
玫玫用手为他抹泪:“你不是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