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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余震前子皓用一本课本盖住小洁的脸,现在上面有厚厚的灰,子皓把书拿下,抖了抖灰,又轻轻为小洁盖上。然后子皓用手细细抹去课本上的灰。躺在这狭小的空间继续看书,这样他的心才会被添满,才会觉得塌实。

思雨望着手中的太阳花,连它都那么坚强,希望都已经在面前,我们不是更应该坚强吗?思雨抖落手上的灰,也抹去小洁手上的灰,她的手已经僵硬,没有一点温度,可是思雨还是紧握着,偶尔会幻想,要是能把这只手捂暖该多好!

忽然,思雨好像又发现了什么说:“子皓,把电筒的光往我这多照点。”

在继续看书的子皓,应声把光亮照向思雨。思雨轻轻拍落太阳花上的灰,灰尘细细碎碎地落下,在光的照射下,如同清晨氤氲的雾气。

“你们看那,又有一朵花的花骨朵松开了,可能要开了!”思雨高兴地说。这盆他们盼望已久的花,在黑暗中,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绽放,又带给她希望和力量。

“它真的好美,是黑暗中的小太阳。”依冉望着花说。说完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咳了很长时间,好像连同她的肺也要一并咳出来。

“子皓,还有水吗?给依冉姐姐喝点!”思雨着急地说。

“没有了。”子皓已经摇晃过好多次,打开小水壶的盖子,滴了很久,也没有半滴水进来。

“不要紧,我就是喉咙难受。思雨,你的手怎么越来越烫了。”依冉的手一直没离开过小洁和思雨。她们的手始终握在一起,现在她发现思雨的手越来越烫。

“没事的。可能……有点发烧,不是很高……我能忍受的,这样就不冷了,就是好想喝妈妈熬的粥。”思雨说。现在她说出来的话,自己也感觉有点热。

以前每次发烧,妈妈再忙也会抽出空回家,帮她熬皮蛋瘦肉粥,喂她吃药或者挂盐水。虽然身体很难过,但心头总是甜甜的。有好几次妈妈出诊,思雨一连好多天都没见到妈妈的身影。因为她还没起来的时候妈妈就出发了,等思雨睡着,妈妈才回来。思雨知道病人在妈妈中心永远是最重要的。那我也要做病人。思雨在冬天用冰冷的水洗脚,擦身子,然后在风里吹。体质很弱的她,果真生病了!终于看见了妈妈,可是妈妈告诉她,不要一发烧就这么开心,烧得太久会把脑袋烧坏,变成小笨蛋就可怜了。思雨想小笨蛋就小笨蛋,只要有妈妈陪着,做小笨蛋也开心。

“思雨发烧了,要喝水才行啊!”雅楠说。

“不要紧,我不渴,想起那个时候的我好不懂事,把自己弄病,让妈妈陪我。如果有急需救治的病患者,因为我的任性,让这些病人错过了一个好医生,他们可能会死去呀!我怎么那么任性呢?”思雨责怪自己,她不停地在想酸的食物,可是已经没那么奏效了,又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我们都犯了很多错误,灾难仿佛是催醒剂,一瞬间让我们都长大了,明白了许多人生道理。老天会原谅我们这些知错能改的孩子,水马上会有的,我们也会很快出去的。”依冉说。

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的体力日益消耗都非常大,他们开始焦急起来。上面救援的声音还在,只是他们好像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时间已经是深夜,李教官的手和脚磨出了好多血泡,但思雨她们埋得太深,加上余震不断,眼前困难重重。但是快了,再锯掉这块水泥钢筋,就可以先把食物和水给他们了。

“锯掉这块,马上就给你们送水进去!娃儿们要坚持住啊!那么是最勇敢的!”李教官大声向废墟下呼喊。他的声音嘶哑,仿佛嗓子已经破损了,但底气非常洪亮。

又有余震袭来,救援的努力很可能又化为乌有。午夜的云层低低的,仿佛又要下雨了。两只狗在废墟外面守了很久,无论怎么驱赶,它们都不愿离去。它们一直蹲坐着,耳朵竖起,听着废墟里的一举一动,它们在忠诚地等待它们的主人归来。

雅楠又随着余震昏睡过去。梦中,她走到妈妈面前,抱住妈妈。她闻见妈妈身上特有的味道,亲切而温暖。然后她哭着给妈妈承认错误。妈妈摸着她的头发说:傻孩子,你有什么错,都是妈妈的错。然后也哭着抱住她。雅楠看见身后是一片辽阔的天空,她和妈妈站在一朵白云上拥抱,拥抱了很久很久……但这幸福的时刻,就算是拥抱几个世纪也不够。

“雅楠,雅楠……”思雨一遍遍呼喊着雅楠的名字,从失望变成绝望。

废墟里陷入极端的沉默。好像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最后一块水泥吊装开了。一个一尺左右宽窄的洞口显露出来。这样可以把水和食物传递进去,但人暂时无法进入救援。洞口离救援的地方有好几米的距离,因为余震,使得掉下来太多的阻挡物,要把人救出来,还需要时间。可是雅楠已经昏睡过去,她没办法喝水吃食物,也没办法把这些传给思雨他们。

“雅楠,雅楠快醒醒,教官来看你了,教官来看你了……”李教官大声呼喊着。那个优秀的女孩身影闪现在他的眼前。军训时她的姿势是全班最漂亮的,很有一个女军人的风范。那个别出心裁的生日也是她想出来,这个几乎全优的女孩,牵动着李教官的心。他用从内心的力量的支持着她,他相信雅楠一定会的坚持到最后的营救到来。

正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像闪电一样迅速,从水泥扳开的洞口钻进去,然后飞奔到雅楠的身旁,呜呜地叫着,用舌头不停舔着她的脸和她干燥的嘴唇。

“狗狗出来……”救援人员喊了很多声,小黑不愿出去,甚至拿着火腿肠引诱它,它都不出去。小黑舔累了,就静静地爬在雅楠身旁,蜷缩成一团,头依偎着雅楠的脸庞。

“是小黑吗?小黑!”思雨叫起来。小黑听见思雨呼喊它,摇着尾巴,又“呜呜”地叫了几声,好像在告诉思雨,雅楠伤得很严重。

雅楠在家很宠爱小黑,每回她家吃鸡肉都会把鸡腿部分留给小黑。每星期都会给小黑洗澡,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会用吹风机把它的毛吹干,怕它着凉了。雅楠平日里除了学习,就是和小黑玩,教它很多动作,训练它叼拖鞋,叼书包,小黑显得比一般的狗聪明。偶尔雅楠会带着小黑找思雨玩。而小黑喜欢和熊猫一起玩。小黑是哥哥,熊猫是妹妹,别的狗欺负熊猫,小黑会第在一时间冲出去保护熊猫。

“真的是小黑!”思雨说。她想起她的熊猫,虽然没小黑这么聪明,笨笨的,总是犯错误,但可爱极了。思雨还记得熊猫第一次学会下楼梯的样子,毛茸茸肥嘟嘟的小身体,走两步摔一跤,吓得不敢走了,蹲坐在第一节楼梯上,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楼梯下面。思雨不管它,鼓励熊猫走下来。熊猫无奈,还是鼓足勇气,跌跌撞撞跑进思雨的怀里,那高兴乖巧的模样,思雨想着眼眶就酸酸的。

外面又传来几声狗吠的声音。李教官拦着熊猫不让它走进去,它冲着李教官直叫。看实在没办法,只好蹲坐在原地等,不时也“呜呜”地叫着,仿佛听见了里面思雨的声音。

“好像是熊猫,它在外面,它在外面等我!雅楠,你快醒醒呀,你看你的小黑来了,还有我的熊猫也来了,它们都没有放弃我们呀!”思雨大声叫着,然后使劲喘气,吐出来的气滚烫滚烫的,她的头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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