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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等待

夜色正浓,起风了。门窗都已近关了,还能听见呜呜风声。

夏锦衣给陆离打了个眼色,陆离立刻带着众人往出走,把那些丫鬟小厮甚的都打发出去,她关了阁楼的门,将几个把门的留在一层,然后径自上了楼,正听见方瑟念叨着岳锦袖的名字。他的目光落在岳锦袖左眼下方的面纹上,眼前一亮:“你是南府的人?”

岳锦袖昂首挺胸,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除去满嘴甜腻的桂花糕,他的面孔一定是十分板正的。他细细咀嚼着口里美味,

“岳锦袖……”方瑟念叨着这名字,目光落在他左眼下方的面纹上,眼前一亮:“你是南府的人?”岳锦袖点头,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嘴巴里,三嚼两嚼咽下去,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微笑起来,转向他的姐姐:“姐,皇宫的桂花糕虽然切得细腻,但味道不如霁兰州的好。”

夏锦衣点点头,伸手去摸他毛茸茸的头发。

岳锦袖咧开嘴嘻嘻笑,全然不顾一旁方瑟微微颤抖的拳头。方瑟前探身子,收了笑容,注视着岳锦袖,开口:“小弟弟在南府的称号是什么?”岳锦袖回答:“小筱。”

“好,小筱,”方瑟以他特有的温柔而蛊惑人心的嗓音,轻柔缓慢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皇都?”

岳锦袖抽抽鼻子,靠着夏锦衣坐着,扯过一块桌布擦了手和嘴巴,然后一边摆弄手指,一边说:“当然是看看我姐姐。我跟你说,我三岁时候就被送到了南府,几年前我才知道我还有个亲姐姐,我们一直通信,直到最近,我和几个兄弟代表南府,到主阁开会,他们说要到皇都来召琴杀归去,我就说我正好要去探亲,那就我去吧,然后他们就同意了,我就来了。怎么,不妥?”

别看岳锦袖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其实他说起话来蛮唠叨的。

方瑟听着原来是找自己的,忙问:“总部出了什么事?”

岳锦袖一瞪眼:“你说你是琴杀?我还是湮杀呢!”“锦袖!”听了湮杀二字,夏锦衣冷下脸,狠狠瞪了他一眼。方瑟脸色也是一变,压低声音说:“小筱,这名字可不能胡说。”背着两个人寒冷的目光盯得有些寒颤,岳锦袖缩了缩脖子,不服气地说:“反正,你要拿出你就是琴杀的证据!”

方瑟耸耸肩,伸手抚过自己的刘海儿。

【浮生阁】主殿以及四大分堂,都有各自的不可磨灭的纹身,作为身份的见证。毕竟作为杀手,身份大多是对方甚至组织不得而知,各自也会有易容的情况,因此必须要有足以见证身份的物品才可以。

他亮出刘海儿下那枚“琴”字,仔细看,那琴字中心一点上,竟然有十分隐秘的暗纹。岳锦袖靠过去仔细看看,然后跳下桌子,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礼,正色道:“南府蛊师小筱,见过东堂副堂主。”方瑟微微一笑,点点头说:“快坐,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一家人?”岳锦袖一愣,看到方瑟以倾慕的眼色瞟了夏锦衣,岳锦袖恍然大悟,一拍手,正色道:“那就不客气了!”夏锦衣无奈地笑着,也不反对。

陆离在门口看着,也跟着笑。

“那么,”夏锦衣拉着岳锦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你告诉我们,【浮生阁】是不是出事了?”

岳锦袖皱了眉,直接坐到夏锦衣的怀里,面色凝重:“是啊……进来江湖上兴盛起一个名为“桃花坞”的杀手组织,竟然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主阁所在,与主阁一场血战后,各损一半。”

“各损一半?”方瑟惊愕。要知道,【浮生阁】作为姜夏第一杀手组织,实力哪是他方可比?虽然也有懈怠的成分在其中,但能够与主阁打到各损一半,足以证明这伙人实力非凡!

“所以,”岳锦袖轻声说:“阁主要求各分堂的堂主与副堂主尽快回到四大分堂,防备桃花坞偷袭分堂。”

方瑟转向夏锦衣,握紧了拳,低声问:“那么,我可否再多留十日?”

岳锦袖耸耸肩,道:“我可不管,你知道南府外围的规矩从来都很宽松,要我带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我可打算在这里好好玩玩。”

夏锦衣一直十分沉默,仿佛【浮生阁】与她半分钱关系都没有,但她下垂的眼睑,睫毛却轻轻颤动着,昭示着她其实并不平和的心态。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陆离也不敢过来,只听得夏锦衣淡然道:“方瑟,你回去罢。”

方瑟一愣:“你……”

夏锦衣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平和淡漠:“你是东堂的副堂主,可不能临阵脱逃。你将你的计划讲给我,我自己便可以完成。”

方瑟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头激荡。

帝都附近,有一个十分平凡的宅院,这家小姐已经梳妆完毕,早早歇息。夜深了,她突然被什么惊醒,张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乖巧的女孩,她眨着大眼睛,肩膀上垂着麻花辫,见这小姐醒来,女孩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防止她惊叫,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拿出一封书信放在她的掌心,对她点点头,又伸手在她鼻端抹了一下,然后溜走。

鼻端萦绕着奇异的香气,她恍惚着,渐渐沉入梦境。

第二日清晨,小雨淅沥。

陆离帮夏锦衣梳洗的时候,见到方瑟跟岳锦袖早已打成一片,各自占据床帐一角,都没有形象地趴在那里。

“昨儿我就先走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么?”陆离轻声问,笑容甜甜。

夏锦衣想了想,淡淡地说:“锦袖非要和我一起睡,说记忆里都没有姐姐的味道,方瑟不肯,强拉硬拽把他按在那了。”陆离抿嘴笑笑,不说话。

“三小姐,您还没起吗?”

“就起了。”女子回答完,打开手中的信。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个女孩送给她这封信,她醒来的时候,手中竟真的有这样一封信。

她拆开信封,取出信纸,看了上面的字迹。

姜姑娘,小女子胡钦,乃是当朝长公主夏锦衣座下女官之首。三日后,正午时分,长流湖上,不见不散。十三年前的约定,锦衣姐姐有言在先,近日定当将金鎏玉凤钗,物归原主。

这便是夏锦衣平日里寻找的姜姑娘了。

物归原主……她念着这四个字,闭上眼,泪水扑簌簌落下,喃喃着:“那,我的晚哥哥,也能够物归原主么?”

一日。

二日。

三日。

四日。

五日。

这日天色晴朗,夏锦衣带着岳锦袖在皇宫里转悠,这边胡钦也急的团团转,一咬牙一跺脚,钻进长公主的阁楼,正赶上方瑟练习琴曲,她微红着脸,低着头走进来,样子很是纠结。

“再过不几日……长公主就嫁了……”她嗫嚅着:“你打算怎么办?”方瑟微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能怎么办,对方是九王爷,就算硬拼能拼得过,姜屏也不会放过我,当初我也只是小小教训他一下,便被打入死牢,你是亲眼所见。”陆离的声音更小了:“我……我有一个方法……不知是否可行……”

片刻后。

琴音已经停滞,方瑟拄着下巴,看着陆离,用温柔蛊惑的声音说:“你这个计策对谁都好,只是……需要牺牲当事人。”陆离突然抬起头,看着方瑟,坚定地说:“我想,当事人一定会愿意的。”

距离夏锦衣的婚礼,只剩下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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