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开的时候,苏爷爷握了一下他的手,“谢谢。”
伤口经过了专业的处理,苏白的手背上吊起了点滴,温凉重新坐在椅子上,将头靠在床柱子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因为她知道,苏白今夜起码会好受一点了,不会再因为疼痛而在梦中深深的皱眉。
老人身体不好,她就连续在苏白的病床前熬了几夜。
苏奶奶走过去揉了揉她的长发,“凉凉,你回房间睡吧,苏白我和你爷爷照顾就行了。”
温凉清浅一笑,“苏爷爷和苏奶奶去睡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老人深知她的性子,叹了叹气,便离开。
这一夜,温凉在梦中依旧惊醒了很多次,但看到的都是苏白的眉心不再紧皱,而是舒展开来。
因为接下来连着几天要考试,温凉在第二天早早起了床,便到学校去。
几天后,温凉抱着从图书馆借的几本书回来。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静下心来看书了。
有一种人的优雅和尊贵与生俱来。
譬如,苏白。
那个午后,当温凉抱着从图书馆借的书踏进租住的房子,在上门前的石阶时,她一个不小心踩空了,手中的书本散落一地。
她蹲下去捡,突然觉得面前的光影被挡住,抬眸望去,男人迎着光站立,阳光在他身上投了一层层的光圈。
温凉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在她面蹲下来,十指如玉,修长漂亮,将她散落在草地上的书本拾起来,递给她。
她没伸手去接,男人将书本往前递了一下。
温凉的脸倏地就红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异性面前红了脸,她接过了书,“谢谢。”
清醒着的苏白远比睡着了的苏白看起来要凉薄,他微微笑了笑,朝屋内走去。
可是不可否认,他的笑容很慑人心魄。
看来他伤口愈合的很快,几天不见,他竟都从床上下来,还能活动了。
温凉抱着书走进去。
苏爷爷和苏奶奶正在准备午餐,她几天没回来,他们都知道她是去考试去了,这会回来,逮着她,必然是要她留下来吃饭的。
菜式很简便,偏清淡,这大抵是为了照顾伤还未痊愈的苏白的。
“苏……白……”苏奶奶叫了一句,然后给苏白夹菜,“多吃点,你这伤很重。”
不知为什么,温凉听出了苏奶奶叫苏白时候的不自然。
似乎那个名字,并不是她时常叫,叫的亲切,叫的熟悉的。
“嗯。”这是温凉听到苏白的第一个字。
其实,所谓天籁,也不过如此。
她只觉得好听,以至于在往后的很久的时间里,他的声音一直都缠绕着她,无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温凉没从苏白和苏爷爷苏奶奶身上看的到那种亲人之间该有的亲密,她只觉得他们之间,疏远的好似陌生人。
但温凉想,这大抵是因为他们很少呆在一起的缘故。
苏白话很少,在餐桌上,很多时候都是苏爷爷和苏奶奶在说,他在听,然后温凉在观察他的笑容。
被发现了的时候,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低下头,不紧不慢的夹菜,吃饭。
她似乎很自然,只是,除了她脸上的滚烫之外……
苏白住进来半个月,温凉却从未和他说过一句话。
要不是那天晚上的话,温凉想,她可能真的和苏白会一直这么下去。
温凉没想到在一向治安良好的家附近也会遇到那些事。
她从模特公司回来,后面尾随了个人。
等到她察觉的时候,为时已晚,她的嘴被人捂住,紧接着,浓重的酒味向她袭来,身后的男人用力的把她往一边拖去。
他一边拖一边轻声哄着她,他说,“温凉,你别怕啊,我看过你拍的广告,我很喜欢你的……”
温凉怎么能不怕?!
却在那么瞬间,她感觉到身上的力道倏地散去,再回头看时,她看到的是男人被摔在墙上的气喘吁吁和一抹挺拔的身影。
从那天晚上开始,温凉每次赶通告到很晚的时候,苏白总会在等她。
这似乎已经形成了规律,她一出来,他们就一前一后的走着。
温凉偶尔会回头看他,想着站在他身边会是什么感觉。
那天晚上,温凉拐了几个弯,走的并不是家里的方向,显然,苏白也注意到了。
温凉拉紧了身上的大衣,回过头去,微微笑了笑。
苏白虽然不知道她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但还是跟着她。
温凉在一家火锅小店停下来,站在门口等苏白,店主两夫妇都认识温凉,招呼她,“凉凉,你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叔叔,阿姨。”温凉没有走进去,而是回过头。
苏白迟迟没有上前,温凉只好走回去,来到苏白面前,他很高,她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今天我生日。”她说。
这本不是一件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可是今晚她出来,苏白跟着身后,她就萌生了这想法。
也许去吃个饭。
苏白低眉看了看她,菲薄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眸如璀璨星光,他点头,然后道,“走吧。”
温凉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这男人惜字如金到何种地步,但她心里却萌生了甜甜的感觉。
往常温凉都是和萧南希一起来的,店主夫妇何时见过她和一个男人过来。
所以端上菜的时候,都不免多看了苏白两眼。
那种眼神含笑,让温凉脸都红了几次。
温凉喝了点酒,回去的路上,天空中又下了点小雪。
冷风吹过来,温凉似乎一点都不怕冷,笑着冲出去,张开双手去迎接雪花。
苏白皱着眉,拉住了她乱动的身子,将她身上的围巾拉高,一圈又一圈的包围着她,连嘴都包着,只剩下鼻孔来喘气。
温凉依旧在笑,“苏白,你是北方人么?”
苏白的动作僵了一下,“我不知道。”
他这话很奇怪,但微醉的温凉却并没有听出来。
“我是南方人,在十七岁之前,我从没看过下雪。”
“你喜欢下雪?”
“嗯。”
温凉用力的点头,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苏白……”似在思考着什么,“我不喜欢叫你苏白,我能不能叫你小白……”
也不等他答应,她就出声,“小白……”
那句小白似乎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虽然苏白依旧给人疏远淡漠的感觉,但是温凉却学会了靠近。
不知是谁说过,爱情中必须有一人主动,既然苏白不会主动,那就由她。
她主动,苏白被动,排斥,但是后来,苏白竟也开始慢慢接受……
那段时间,温凉的生活都在围着苏白而转。
她不知道有一天她遇到了对的人时,她原来也会如此。
无意中看到苏白画的油画,她才知道那个男人画画原来那么好看,于是她就缠着他,“小白小白,我和你说,我有一个弟弟叫温玉,他也很喜欢画画,你改天教他好不好?”
彼时,苏白正在进行一幅素描,画面上的女孩,有一头飘逸的长发,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梨涡。
而她见他不应她,就要走过来,“小白,你在做什么?”
看着她快要过来,苏白将画架一转,她更为好奇了,伸手要去将画架转过来。
可,脸颊忽然被人捧起来,他的吻慢慢的落下来,先是轻吻了一下她唇角,再缓缓的封住她的双唇。
唇瓣的紧密相贴,温凉能感觉到他薄唇的凉意。
温凉在呆愣住之后,双手往上,圈住他的脖子,他的吻开始变得炙热,缠绵……
温凉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根本就忘记了要去翻看他画架的事。
他却忽然离开她的唇,微微凌乱了的呼吸喷佛在她的耳蜗周围,“温凉,睁开眼。”
温凉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双眸,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苏白唇角处迷人的笑容。
她觉得自己本来就不太平稳的呼吸更乱了……
充斥在温凉脑海里多是苏白,以致于她忽视了许多事,直到那天中午,母亲给她打电话,“温凉,你弟弟他……”
温凉苍白着一张脸,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奔到了机场,用卡里最后的一点钱买了一张飞机票。
呆在飞机上的几个小时,温凉在回忆,她有多久没问过温玉的病情了?
她以为母亲不说也就代表他很好。
所以每次通电话她都心安理得的想着他很好。
寒假本早就在一周前就开始,而她却迟迟未回去,如果一放假她就回去的话,那么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能陪在母亲身边,而不是要靠母亲打电话来通知她。
温凉羞愧的几乎死去。
她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几巴掌。
温玉在鬼门关徘徊了一次,所以,即便在几天后温玉渡过了危险,她依旧不能原谅自己。
温凉挂掉了苏白的所有电话。
还是顾以北注意到她的异样,“丫头……”
温凉怔了许久说,“以北,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很爱很爱……”
那天晚上,她从顾以北家里出来,天下起了冰凉的雨滴。
温凉在连呵气都冒起的白雾中发现了一抹英挺不凡的身影。
她走过去,第一次用凶狠的语气和他说话,“你来做什么?”可是她眼中已有泪光,怕他发现,她转身就走。
苏白抓住她的手腕。
眼泪快要流出来,她在拼命的吸气。
他将她拽进怀里,去吻她眼角滑下来的泪,他说,“别哭……”
在他温柔的话语里,她眼泪掉的更凶,“小白,我害怕……”我害怕自己再这么喜欢你下去,有一天,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会凌驾在我家人之上……
温凉因为昨晚睡得晚,又在床上辗转了一会才睡着,所以今天她起的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