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正低声央求了秋容给她通传,秋容仗着是乔府嫡小姐的贴身大丫环,对宝儿有些轻视,正小声呵斥:“小姐正在写字,你有什么话,等一会再说!”
“可不能等了,秋容姐姐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以后我家姨娘定会给秋容姐姐好处!”
秋容最见不得这种见面三分情,空口说白话的主儿,眼一翻道:“叫你等,你就等,说那么多做什么,像是我有多想要人家姨娘的宝贝似的!”
正说话间,乔念娇的声音传出来,秋容错着牙道:“还不进去!”
宝儿走过秋容的身边,抽了抽了鼻子,进了屋子,乔念娇的屋子里盈盈有香气环饶,屋内雅意精致,摆着的玩物一看便价值不菲,宝儿道了个万福,道:“给小姐请安,我家奶奶让我来给小姐禀件事儿,这件事儿却是有些紧急,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大爷新纳的姨娘与人在后花园里在一起,我们姨娘看着跟桑姨娘说话人儿好像是咱们家来的那位白衣公子,听说那位公子是从京城里来的,想着怎么着也是内院,桑姨娘又是爷的心尖上的人儿,长得又实在太过美貌,所以……因此……”
乔念娇只听着宝儿的一通说话,脑子一时幻画出一副凉厅美人会才子的景像来,不觉捏紧了手指,道:“沈公子大气,他怎么可能看上我哥的妾侍,你要是胡说,别怪我板子侍候!”
宝儿察眼观色知道乔念娇此时已是动了怒气,看她两眼冷光四射,吓得后缩了缩脖子道:“小姐若是不信,自可前去观看一二!”
乔念娇拍地将手中的湖笔丢在正写了半张字地宣纸上,倾刻间一团黑墨染了宣纸一坨:“你先回去,要是被我知道你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我必说与母亲将你赶出府去,还有你的姨娘!”
宝儿从乔念娇的柳絮院里出来,靠着墙喘了几口气道:“我的乖乖,这小姐的脾气也太大了,要是再让我说下去,保不定小姐用眼刀就能把我给杀了!”
喘了几息,转眼便看着从院里走了一个丫环来,赶忙藏在一棵杏树后面,紧接着乔念娇从柳絮院里面出来,匆匆忙忙去了后花园的路。宝儿从树后钻出来,不前不后地跟着,至到后花园里,正看到桑红云和春香两人说着话从对面走来。她一时眼睛发光,藏在丛刺果儿树后,激动地握起双手,这一下,桑姨娘要倒霉了!
春香眼尖,早早看到向她们走来的乔娇娘,脸上隐约带着丝怒气,便小声道:“是大小姐!”
桑红云其实也看到了,这府里后花园里,能够自由行走的,除了乔府的人,还能有谁,如今后花园里那两位,也不算是外人吧,如此,心里明了地上前微屈了身道:“大小姐!”
乔念娇一双眼睛盯着桑红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明明知道娘说的那个人就在府里,可是她却不能正大光明地去看一眼,只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至到那一天,娘特意将她安排在正厅里的屏风后,她才偷偷看到,原来世上还有比大哥长得更好看的人,那沈公子家世又不错,如今竟是亲自来并州,这份心可见十分的看重她,父亲当真也是将她放在心上,以后可以做沈家的媳妇了,跟着他想来日子也会不差,可是大哥新纳的这位桑姨娘怎么会跟他有交际?猛听到宝儿说出来,她还不相信,再说,这桑姨娘长得什么样子,她也没见过,她倒是要看看这桑姨娘到底是什么来路!莆一看到,不觉眼前一亮,虽是小家出身,却是落落大方,没有一丝卑微,但虽是如此,怎奈她动了她的人,想到她的人,不觉脸色烧红起来:“你就是大哥新纳的姨娘,看着也是个好的,怎么做事这么不着调,这后花园里虽然转转也没什么,可也得看清楚身边的情形……”
这位乔大小姐长得娇小玲珑,一张嘴说出话儿也是这样文绉绉地,虽然她说的软溜,桑红云却从她嘴里听出几分酸意来,这乔府内的人当真是很有颜色,她在后花园里见过沈培均的事,这么快传到乔念娇的耳中,且来得也是这般的迅速!只她性子历来做事光明磊落,便道:“桑红云自知出身小家,但为人做事,一向事无不可对人言,请小姐明示!”
乔念娇没想到她年龄也和她差不多,说话却如此滴水不漏,倒让她难以启齿,这样的事情如何说得出,看着桑红云眼圈儿就红了起来,自己是乔府的嫡长女,父亲是京城有实权的二品大员,母亲家道虽然比不上乔家,可也是官宦世家,外祖父也是四品的官儿,自己琴其书画无一不精,难道还比不上这个小家出身的姨娘?
“你……你不知羞!明知后花园里有外男,你还争着上前与人家说话,这要是让我那个霸王哥哥知道你红杏出墙,一定不会放过你!”
桑红云虽出身小家,但父亲的学问一向很好,他支持她识字读书,更是得了他的疼爱与他一起现用一个书房,那书房里春夏秋冬一年年过去,不知用去了他多少的宣纸画笔,父亲看过的书,她一本也没漏读,如此除了不能有多余的银钱为她请了先生教她琴艺,其他的,她还真不能说不懂!好似腹有诗书气自华,没有了为生活奔波的烦闹,她身上的气质竟一点一滴慢慢从骨子里渗透出来:“清者自清,不是谁可以随便说几句污蔑人的话就可变成真的,大小姐,婢妾虽不才,出身小家,却也知道尊人尊自己的道理,沈公子是我偶然相交,你哥哥他知道这件事!小姐如果没其他事,婢妾告退!”说着微微欠身,接着转身而去!
宝儿一时看得糊涂,这桑红云竟敢就这样在大小姐面前转身离开,看大小姐木呆呆的样子,还真看不出,她比桑姨娘有多厉害,倒是这个桑姨娘,红口白牙,说得十分好听,生生让大小姐没有回辩的能力!这真真是让她开了眼界,急着要把这里的消息告诉梅姨娘去!
桑红云转身离去时,特特地看了眼远远的那丛刺果儿树,上面核桃大的的刺果儿红艳艳的透出几份喜气,水滴滴地像是要急着入人的口儿,刺果儿树后的那片蓝色的裙角,正被一束刺儿勾着,桑红云抿嘴冷眼看过,回了竹香院。
乔念娇看着着她挺直腰背越过一碧假山,进了小道。
“小姐,你为什么放她走了?她只是个姨娘,你可是乔府的大小姐,她这样目中无人,岂能饶她!小姐不如将这件事去告诉夫人,让夫人来收拾她!”秋容看着自家小姐有些沉不住地道。
乔念娇转身道:“她如今是受着大哥宠爱,这个时候动她,有些不妥,别让母亲知道,等过些日子,咱们再动她!”过些日子,等沈公子回到京城,那个时候,动了她,沈公子远在京城也不知道,再说自己要是被他听到欺负了他相识的人,会不会对自己不满?压下心头的担心,回了柳絮院!
“这是怎么说的,娇儿竟然被她堵了回去,我就说我这娇儿心善,却也不是这么个善法,竟被一个妾侍拿捏得不能收拾她,这是哪家的道理,玉娥,你去,将她叫来,我要亲自问问她!”
玉娥是吴妈的闺门儿,吴妈即刻出了门,桑红云刚进了东厢房还没坐稳当,就看到吴妈火烧火燎地进了东厢房,对着桑红云道:“夫人要请你去一趟!”
桑红云道:“吴妈可知道是什么事?”此番桑红云进乔府,身上只带着五十两银子,乔锦林此前送到桑家的东西和银子,她全留给爹娘,如此到了乔府,手里却紧巴巴地没有打赏下人的东西,想了想,她去里间打开厢子将里面自己绣的手帕拿出一方来,给了吴妈:“吴妈,东西小,不值钱,拿着用吧?”
吴妈接过脸上抽搐了几下,这可真是稀罕,她自打进了莫府跟着她们小姐,再从莫家陪嫁到这乔府几十年,还没见过主子拿着不值钱的东西赏人的,看这小家子气的,一块手帕也能拿出来赏人!
玉萍见吴妈手里手帕子,意外道:“这真是好手艺,这帕子虽是绢儿,可上面的绣样子儿别致又灵巧,看那梅花瓣儿上的小雀儿,跟真的一样,姨奶奶的手可真巧。”
这样一说,吴妈重新拿起了手帕儿看,果真如玉萍说的一样,拦着玉萍的话道:“玉萍说得也没错,姨奶奶这帕子,我收下便是了!”
桑红云暗里松了口气,对着玉萍笑了笑,玉萍眨巴了下眼睛,桑红云道:“那我跟着吴妈走一趟!”
玉萍转身出了屋子,进了乔锦林的书房,转眼的功夫又出来,将几个荷包悄悄给了春香道:“这原是我们的错儿,爷将姨娘交给我们侍候,竟然犯了这样大的事,让姨奶奶做难,爷知道了,保不定要拿我们作伐,这可真是,以后可不能再犯了,这些银子你替奶奶拿着,用得时候,只管用,别怕爷说!看来,姨娘是个通透人儿,竟能想着打赏下人这会事,这可是有钱人家的内院事儿,这姨娘不知道是之前打听过了,还是自己想的,哎呀,不说了,你快跟着奶奶去,别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