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摇每日除了侍候齐瑾,便是在自家花园中闲逛。果然大富人家的府邸就是比她这种跑江湖的好,不仅地方宽敞,景色秀美,就连吃食都是请的洛阳食肆的前任主厨掌刀。
当然,这种隐居般的闲适只体现到戚摇身上。齐瑾每日都是坐在听风榭的书房中看帐。戚摇以为有齐老爷在,齐瑾仅仅是管理几处生意罢了。可是连府中的账目都是由他亲自管理。
这个不应该是由齐夫人掌管么,戚瑶想到。
不过自己来这也快一月半了,却没见过齐夫人,就连下人也没有谈论过。戚摇虽然不解,但也不好多问,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家事,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虽然日子很平静,但这也只是在花园中的时光而已。
“戚姑娘,这是江公子送来的请帖,请转交给少爷。”侍卫将帖子送到戚摇手里后便回正门守门了。
戚摇拿着请帖望天叹气,这已经是第六份帖子了,自从醉仙楼一别,江枫三天两头便约齐瑾出去比试,这些帖子都被齐瑾一一扔掉,弃之不管。
“以后不准再将他的请帖拿给我。”这便是齐瑾交代给戚摇的话。戚摇每次也照做,倒也算是没发生什么事。
而今日的请帖却不似前几日那种由流云纸制成的样式,而是由细黄沙鎏金纸制成的封贴,不撕开外层便不得探知请帖的内容,这种帖子一般是传递重要事件时才会使用的。
这下,戚摇便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了,也许是怕齐瑾再次失约才特意准备的?还是真的是重大事件?戚摇此刻恨不得自己拥有透视术。
戚摇回到住处听雨轩后,便将请帖置于桌上,自己则趴在桌子上开始痛苦地思考起来。
听雨轩,本是取‘临窗听风雨,悠然辩得失’之意。可如今,戚摇却只能纠结地辩取得失了。
交予齐瑾,若真的是邀请帖自己不就会被骂惨了嘛,可若是不交,那万一真的是十万火急的事,自己可担不下这个责任。到底该怎么办啊。戚摇可真算是体会到骑虎难下的含义了。
灵光一闪,戚摇突然想出来一个主意。不如自己拆开算了,如果是普通的请帖,那自己便可以随意处置,若真是大事,自己再去汇报也不算晚。
戚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帖子,以前只是听她师傅提起过而已,这次戚摇不仅能见上一面,还能亲自拆开,可怜的小帖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拆开后戚摇失望起来,跟普通请帖并无太多区别,仅仅是在外面封上外封而已。只是那个外封如今却已经成为了碎屑。
戚摇细细一看,顿时皱起眉。
千盛赌坊,四月初六。
这个请帖写的真是简洁,看了好几遍戚摇也没明白其中的含义。是请齐瑾过去谈事,还是怀恨在心设局让齐瑾难堪。
戚摇猜不懂,只能抱头叹气,难道是自己文采太差,还是江枫脑子有病。而且,千盛赌坊,自己并未听过这个名字,又如何得知这个内容是否紧急呢。
戚摇叹气,果然自己就是闯江湖的命,稍稍文艺些就不知所措了。
想了一会,戚摇决定还是先出府去找找那个所谓的千盛赌坊。看看那里的形势再做定夺。反正现在是午后,齐瑾肯定在对账,根本不会理会自己。
出了府戚摇接连问了好几个路人都没问出千盛赌坊的地址,还是给了丐帮弟兄五个铜板才买到了消息。
原来千盛赌坊距离齐府并不算远,只需半个时辰便能走到。而且戚摇又是习武之人,脚程又比常人快些,不一会便到了千盛赌坊。
赌坊的正门处聚了不少人,戚摇好奇地过去探了探,原来是有人付不起赌资被扔出来殴打。
戚摇并没有在意,而是从大门处走了进去。赌坊的大厅倒是很宽敞,十几种赌位分部在四个区域内,正中间是最大的赌桌,周围布满了赌客,赌桌上坐着一个只着了一件轻薄丝衫的妖娆女子,她正是执骰人。
不如醉仙楼的亮堂贵气,这里充斥了灰暗的气息,让戚摇感到不舒服。戚摇还是第一次来赌场,并不熟悉里面的规则,不过这个千盛赌坊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好地方,戚摇决定还是不将请帖的内容告知齐瑾。
“这不是戚摇姑娘吗?”正准备离开时,戚摇听到有人叫自己,便停了下来,向后望去,而那人竟然是江枫。
真是冤家路窄啊,戚摇不禁叹气。
戚摇冲着江枫行了大礼,“下婢见过江公子,江公子万福。”
江枫笑道“不必如此拘礼,我与你家公子相熟,以后见面便可不必行如此大礼了。”
奸商就是不一样,脸换的就是快,戚摇不禁佩服起来。
“谢过江公子了,可惜我家公子是个守礼之人,下婢不敢不遵。”戚摇有礼地回道。不等江枫开口便急忙说道“下婢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还望江公子见谅。”
“只有你一人?你家公子呢?”江枫问道。
戚摇诚实地答道“公子正在府中休憩,此行只是下婢一人而已。”
可是江枫却没有放戚摇离开的意思,反而开口道“那你独身一人来这赌坊作甚?”
诶,戚摇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总不能说是自己拆了请柬,过来刺探军情的吧。
戚摇编道“下婢初到洛阳,并未进过赌坊,听闻千盛赌坊颇富名望,便想来见识见识,开阔下眼界。”
江枫笑道“倒是个伶俐的丫头。也不辜负你家公子对你的一片栽培。”
天天做苦力,的确很栽培,戚摇在心里苦笑着。
江枫打起折扇,扇了几下,现在是四月天,风还有些微寒,戚摇顿时觉得一丝凉意袭来。
只听江枫说道“既然是来见识世面的,那么不如本公子带你赌一局,也算是亲自经历过,不枉此行了。”
戚摇听后赶紧小心地拒绝道“下婢身份低微,怎好跟江公子同台竞技,这不是折煞了下婢吗?更何况马上就要入晚了,下婢还要在府门关闭前赶回去。江公子的好意,下婢只得心领了,还请江公子莫要怪罪。”
笑话,跟你赌一场,自己岂不是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戚摇在心中暗暗想到。
江枫听后也不恼,只是冲着身旁的小厮小声地吩咐起来,戚摇虽然想听却没有听到吩咐的内容。
这时中央赌桌前的人群慢慢散开,那名女子也从赌桌上下来,赌坊的小厮拿了两把紫檀釉木椅放在了方形赌桌的两侧,俨然是一副赌局的开始状态。
戚摇哭笑不得,自己并未同意接受赌局,可江枫却这么擅自收拾好了场地。
“可以不去么?”戚摇求情道。
江枫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若是不去,那我只能着人去齐府请齐公子前来替你完成赌局了,对了,齐公子知道你来这里么?”
必须不知道啊,戚瑶想到,而且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叫齐瑾过来,否则,又将会是一场私斗,惨的还不是自己?
戚摇硬着头皮问道“江公子,下婢还不清楚赌局的内容和条件,还请江公子为下婢讲解下。”
江枫合上折扇,说道“内容很简单,一会儿会上来两个骰盅,谁摇的点数大,就判谁赢,若是本公子赢了,你便输我三千两白银,若是你赢了,那么本公子保证今后不再往齐府送请帖,如何?”
明明就是一个不公平的条件,就算赢了又有什么用,反正送的请帖统统都被自己扔个干净,戚摇有些欲哭无泪,“江公子,您知道的,下婢只是新进齐府的侍女,莫说是三千两白银,就是三千个铜板下婢也出不起的。”
江枫皱起眉来“你说的倒也在理,那不如我去请齐公子过来替你支付如何?”
“不必了。”戚摇回答的很干脆。自己可是瞒着齐瑾出来的,若是被他得知自己惹祸,那以后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
待戚摇与江枫坐好,小厮便拿了两个骰盅分别放置到两个人的面前。
江枫示意戚摇先开局,戚摇并未摇过骰盅,便请江枫先开。江枫听后也没再礼让,便拿起骰盅开了局。
二三六,统共十一点,虽然点数不是很大,但江枫却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冲着戚摇笑道“轮到你了。”
江枫摇骰子时的声音戚摇已经听的很清楚了,只要声音对了,那便能摇出三个六来吧,戚摇猜想到。
可是摇起骰盅时戚摇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声音不如江枫的响亮,好似是少了几颗骰子一般。
等戚摇打开骰盅时,一颗骰子清楚地映入戚摇的眼前,还是一颗没有点数的骰子。
戚摇站起来愤怒地说道,“你耍诈。”
江枫笑道“你的骰盅本公子并未碰过,许是你会什么法术将骰子变没了也说不定。”
这种耍诈情况跟当初齐瑾的几乎如出一辙,戚摇按下怒气说道“本就是耍诈的赌局,下婢可不认输赢。没想到江公子竟做到如此,真是让下婢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江枫一挥手,五个粗犷的大汉围住了戚摇,却见到戚摇冷笑道“江公子莫不是以为下婢仅会玩些杂耍吧,你就是再去叫十几人恐怕也拦不住下婢。”
江枫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道“戚姑娘想将事情闹大,本公子倒也不介意,免费看场演出,也是不错的,只不过等这事传到齐公子的耳里时恐怕就差之千里了。”
事到如今,戚摇也没有对江枫客气的必要了,“你想怎么办?”
江枫开口道“本公子只是想要赌金而已,不过见你如此凄惨,便放宽些时限好了,不如就三日好了。你扔了我的请帖,我要你一个赌资也不过分吧。”
戚摇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江枫早就算计好了自己,细黄沙鎏金帖不过是引自己注意的东西。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碰巧地在赌坊出现。
真不愧是和齐瑾有的一拼的大奸商,一个比一个狠,戚摇如今恨不得破窗离去,再也不回这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