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和琴素奉摄政王的命令陪着主子去参加一个宫宴,席上,有一个官员竟然当着主子的面,一直放肆的盯着琴素,那时的琴素比他大一岁,因为比他高了太多,所以看起来很像十几岁的少年,见主子没有在意,也没有阻止,居然更加放肆的开口就找主子要人,他满心以为主子再怎么讨厌他们,也绝不会将他们随意送人的,所以,他眼巴巴的瞧着主子,眼角余光却看见琴素一直低头默然不语。
主子终于还是触及了他的眸光,勾唇一笑,却说出了让他周身冰凉的话,大人喜欢就拿去吧。他愕然,看向主子,那人只是无动于衷看着官员将手伸向琴素。
她说的是拿去,她原来,只是把他们当做货物一般啊……原来是他奢求的太多了……他当时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眉目疏朗的少年在宴席散去的时候,跟着那个官员走了,临走前,一直默然的少年才看了主子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复杂情绪,可惜,只有他看见了,主子却没有看见。
很久的时间里,他都没有琴素的消息,他却陪着主子走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一直谨小慎微,安分守己,在自己的世界里,看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人慢慢长大。
终于有一天,已经十三岁的主子在某一日,将他叫到跟前,难得眸间带有一丝暖意:“轻歌,你跟着我的日子不少了,今日我带你认识一个人。”
主子居然眉目之间都是满满的温柔,朝帘幕之后招招手,就出来了一个似乎年纪与他相仿的小女孩,那小姑娘很漂亮很纯洁,但是一双眼眸却很妖媚,似乎眉宇之间又一种熟悉的气质,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像一个人,却偏偏想不起来。
他猜不透主子的想法,只好好静静站着等着主子说话。
主子淡淡一笑,却将那个小女孩揽在怀里,轻声道:“轻歌,她叫音儿,从此以后,你就不必贴身服侍我了,她会做好一切的,你还是可以留在这里,”主子的语气忽而严厉起来,“不过,我的房间你就不要随意进来了,我的东西你也不要随意触碰,因为我不喜欢上面有男子的气息,还有,我没有叫你的时候,最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他记得自己当时只有一个感觉,就像是在数九寒天里站在雪地上,身上却是一丝不挂一样,冰寒彻骨,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反对,在主子轻柔注视着小女孩的时候,他低声应好,然后如常行礼退下。
后来,他才知道在王府里有了沉香阁,那里住着的都是主子喜欢的女子,可那个音儿却每时每刻都跟在主子身边,当真负责起主子的衣食生活,主子对男子从来都冷冷清清的,唯独对着沉香阁里的女子和音儿,她的脸上才有温厚的爱意,疼惜的微笑。
他从王爷和王夫每日的唉声叹气中得知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的主子,喜欢的是女子。沉香阁里住着的都是她的宠姬,那一日,他亲眼看见主子对音儿的温厚爱惜,缠绵悱恻,小小的少年,从来不懂得什么是情爱,却发现自己从那一天开始,心就变的木木的,愈发的沉敛寡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在又一个荒诞的夜晚过后,他却突然发现,那个美丽的人,她变了,变的不再是从前那个认识的人,所有的人都在欣喜她的变化,唯独他一个人因为她的变化,心里开始不受控制的窃想,她遣散了那些宠姬,她开始对那个从一娶回来就受折磨的舒公子好,她会正眼笑看着他,她会好好的对他笑,她也会对着他露出那样温厚的疼惜,可是,她也不记得了好多事,她突然而来的转变让他手足无措,心底却是谁也瞒不住的窃喜。
她开始注意他,她会对他说好听的话,她还问他,是不是喜欢她?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一日日的闪躲,很怕去回答,也很怕看见她亮闪闪的眼眸,后来,就陆续来了好多的人,舒公子,颜公子还有银家的小公子,还有皇上赐下的苏公子,他们个个都是绝色,这样珍惜美人的主子自然也就被分走了注意力,他也就继续缩回他的壳子里,继续独自落寞,独自看着心里头的那个人疼惜别的男子。
他那次被管家责罚,看着赶来营救的女子,他硬生生忍下眼眶里的泪,在他听见管家嘴里说出那个意料之中的结果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种轻松的解脱,出去配人,也终究好过在这里无名无分,空空的守着自己的痴想,可是,她竟然与管家争执,她竟然那样大声的说她不准他走,不准他出去配人,看着她脸上的决绝神色,他心里的苦意愈发蔓延的快。
她要搀他,他躲开了,既然不能给予,不如就不要开始的好,就这样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结束,放过彼此,免得日后伤神,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堪堪躲开了她的触碰。
记得她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她的时候,自己终究还是哭了,却固执的不肯回答,她也是执着的很,不肯放弃,最后,还是王夫出来替他解了围。
她虽然怕麻烦,可是麻烦事还是会找上门来,天穆的皇子居然还要和她和亲,她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皇上还派她出使天穆,她却在途中被人劫走了,他们又遇到了截杀,突围而出之后随行的季将军却说不能声张,他们只好继续往天穆去,到了天穆京城,却遇见了难题,主子被劫,那谁去见天穆的皇帝呢?
他思量了很久,只好去找主子后来的贴身侍女彩霞,他知道彩霞是王夫的飞颜宫里的,一定懂得江湖常说的所谓的易容,他去说了之后,彩霞思量半晌,才同意把他易容成主子的模样。
后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一直在她身边,只是,还是误会良多,却是因为那个媚毒,他们到底才解开了彼此心里的那个心结,他倒是很感谢季将军,若是没有她,主子哪里会对他如此坦诚相待呢?他才会知晓她心里所有的顾虑,知晓她对他所有的维护,知晓她是真心喜欢他,也就更加的庆幸自己终究苦尽甘来,也如寻常男子一般,有个妻主愿意心疼自己爱护自己。
轻歌叫宫侍搬来了贵妃塌,叫人摆在寝宫外头,看着十几年不变的春日暖阳,眯着眼打量殿前的种种珍奇繁花,思绪禁不住又回到了从前,他总是喜欢回忆和她的很多歌第一次,第一次见她,第一次和她说话,第一次和她共赴云雨,第一次听见她说爱他,岁月荏苒,他却还是如往昔一般恋慕她,只是那情感愈发醇厚罢了。
莫小色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她的小乖眯着眼嗜睡的娇憨模样,轻轻一笑,走至他身前,挡住那暖阳,口中却道:“小乖,怎么又在外头睡呢?小心着凉了……”
轻歌睁眼,看清是她,却笑道:“我没睡,就是在静静的想事呢……”
她抿嘴轻笑,轻柔在他身边坐下,倾身在他耳边笑道:“有什么好想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要想以后啊,以后我会待我的小乖,比从前还要好的……”
她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颈侧,而后又含笑看着他清秀脸上的动人红晕。
却听见怀里的人轻声问道:“色儿,浅儿是今日回来么?”
莫小色一愣,随即嘴角噙了一丝笑,点点头。
当初就是看着浅儿太过娇怯,像个男儿家一般,和轻歌的性子简直是一模一样,她心里着急,就和他商量,想把浅儿送出去历练一番,虽然做不到莫敛心那样强大,但是,至少能够独当一面就好。
一开始,当爹的自然不同意,可是,每日瞧着莫清浅那娇怯怯的模样,有些心疼,也就由着妻主将他的女儿送到燕州去交给苏墨季红梅照顾,虽然女儿每月都回来,可是,今日是女儿及笄的日子,所以,他才格外的盼望快些见到女儿。
有个宫侍过来禀报:“皇上,二皇女回来了,正在殿外等着呢!”
轻歌急道:“快让皇女进来!”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脆声呼唤:“母皇,父妃,浅儿回来了!”
轻歌早就过去将女儿揽在怀里端详,莫小色则是一脸轻柔笑意的看着她,莫清浅长高了,眉宇之间少了从前的娇俏,多了不少的阔朗,举止之间,大方不少。
跟着她进来的少年,此时跪地,口中却道:“草民季方遥叩见皇上,叩见贵君!”
莫小色淡笑:“免礼。”
莫清浅见母皇笑看着季方遥,忙上前一步,对着莫小色道:“母皇,这就是方遥哥哥。”
莫小色闻言一笑:“季红梅是你娘亲,苏墨是你爹么?”
那少年闻言,抿嘴一笑:“是,娘亲和爹亲不能亲自来向皇上磕头,要方遥见到皇上,问皇上金安,然后再替他们磕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