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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1)

第二十九章 (1)

叙述美丽的多若泰的决定,还有其他令人愉快的事情

多若泰继续说:“先生们,这就是我悲剧性的经历,我讲的全是真事。现在,请你们判断一下,我是否自有道理发出你们刚才听到的叹息,这样一个不幸而绝望的人是否还需要别人的什么劝慰。我只求你们一件事,那就是请你们给我指点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我可以安全地度过余生,我的父母却怎么也找不到我,我知道,我的父母爱我,要是我想回去,他们一定会体谅我过去的一切的,同意我回到他们身旁。但是,当我想到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于心有愧,而这一切,我别无办法去否认,只是单凭我自己说的话去说明我是无辜的,一想到这,我实在就没有决心去忍受他们怀疑的眼光。”

说到这,多若泰默不作声了,脸上泛起了红晕,显然心烦意乱,心中感到很是羞怯。所有听了她的遭遇的人都被她那艰难的命运所深深感动,很同情她。牧师正想安慰她、开导她,这时卡迪纽却一把抓住多若泰的手,抢先插话。他说:

“小姐,这么说你是大财主克雷那尔多的独生女儿、美丽的多若泰吗?”

多若泰听他提起自己父亲的名字,而穿着又是一副衣衫褴褛的样子,很觉惊奇。便对他说:

“朋友,请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父亲的名字的?我想,刚才我在讲述我的苦事从未提到我父亲的名字。”

卡迪纽答道:“我是卡迪纽,是你刚才跟我们说起的、陆莘达宣称是她的未婚夫的那个不幸的人。我也是个可怜的人,那个人背信弃义,使你落到了如今这种可悲可叹的局面,他也把我弄成这副悲惨的模样,你看我衣不遮体,悲观绝望,更有甚者,连头脑都不清楚,我历尽千辛万苦却没有人能安慰我。我的头脑每隔一小段时间可以有片刻的清醒,但这样的时候就会使我更感痛苦,更悲叹自己的不幸。美丽的多若泰,我亲眼看到费南铎那次不正当的婚礼,亲耳听到陆莘达答应愿意做他的妻子。我是个无情的可怜虫,那种失望使我难以忍受,听到陆莘达那样回答,我吃了一惊,很是苦恼,也就不去管她昏倒之后又会怎样,不去管怀里发现了字条后会发生什么,我忍无可忍,离开了她的家。我陷入绝望之中,留下了一封信,托人交给陆莘达亲收。

我跑到这个远离尘世的荒僻之地,决心在这里结束余生。从那时起,我憎恶生命,将它视为我的最大仇敌。不过,我也看到,命运还是让我活下来了,要让我用生命去完成更为重要的事业。我没有理由怀疑你刚才跟我们说的事,你的话鼓励着我,使我不禁感到,我们俩能活下来,这是天意,上天给我们留下比我们自己的期望更好的好运。上天会把费南铎还给你的,他不应该属于陆莘达;上天也会把陆莘达还给我的,她不应该属于费南铎。在我这一方面,虽然我过去的命运不像现在这样同你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但是,我对你的不幸很同情,我愿意看到你同费南铎握手言欢,为达到此一目的,要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我以绅士的名义,也以基督教徒的名义向你起誓,我决不弃你不顾,要等到费南铎能够公正待你才罢,我要迫使费南铎公正待你,如果讲理和宽宏大量对他都不起作用的话,我就要冒着生命危险,让他跟我一起同归于尽。”

多若泰听了卡迪纽的话,狂喜得真不知说什么才好。卡迪纽这样乐于助人,多若泰真想扑倒在他的脚下表示感谢,只是由于卡迪纽制止了她,她才没有那样做。这时,牧师出来解围,他高度地赞扬卡迪纽,说他乐于助人,牧师又安慰多若泰。他还诚心诚意地邀请他们跟他一起回去,到他家里做客,一回去,他们两个便可以购买些日常用品,在一起商量该怎样找到费南铎,还可以把多若泰送还给她父母。对牧师的这番好意,他们都接受了,很是感激。理发师一直没作声,这时也插了话,他慷慨地向他们保证,他愿意就他的能力所及,随时随地为他们效劳。大家客套一番之后,他又跟他们讲述牧师和他到这里来的意图,以及唐吉诃德奇怪的疯病,还说他们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唐吉诃德的侍从。听他这么一说,卡迪纽记得他同唐吉诃德及他的侍从混战过一场,不过那似乎是梦中的事。虽然他把这件事讲给大家听,只是无法说出打斗的原因。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有人在喊叫,从声音中他们判断出是桑丘?潘沙?桑丘到了和大家分手的地方,却找不到他们,于是扯着喉咙大喊大叫,大家赶忙迎了上去,问他唐吉诃德的情况怎么样。桑丘答道:

“天哪,我把他留在那边了,他的处境真困窘,只穿一件衬衣,又消瘦又单薄,几乎快要饿死了,还在为他的意中人杜尔西内娅唉声叹气。我告诉他,她要他马上回托波索村去,她在村里到处找他,很是生气。尽管我说了这么一大堆。他连脚都不愿挪一挪,他还跟我说,他已决意要等到自己干出一番大事,能与杜尔西内娅的美德相匹配,他才愿意再见她那甜蜜的脸庞。”桑丘又说:“我的主人照理一定会做皇帝,至少也该当个当个大主教,可是,要是他再继续过着这种生活,我担心,他会什么也当不成。因此,好人们,我求求你们,去见见他吧,无论如何要让他离开那里。”牧师要他提起精神,因为不管唐吉诃德愿不愿意,他们会叫唐吉诃德离开那里的。牧师说着又转向卡迪纽和多若泰,谈他们打算用什么办法去治唐吉诃德的病,最少,要让他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多若泰的脑里充满着对好运的渴求,主动要求扮演落难女子,她说她当然比理发师扮得像,而且衣服现成,正好派上用途。除此之外,她还看过很多骑士小说,知道落难女子要求骑士帮忙时该说些什么话。牧师说道:

“小姐,你能这样做真是太好了,这么一来,我们什么都有了,那么,我们尽快行动起来吧。既然你乐意为我们的计划提供各种方便,我们希望此事一定会成功的。”

多若泰马上从包裹里拿出一条质地异常华贵的裙子,一件很精细的绿绸长袍,一条项链,几件首饰。用这些东西,她马上把自己打扮起来,显得那么漂亮,那么光彩照人,大家都站在那里看着,赞叹不已,想不到费南铎会如此毫无眼力,竟然看不起这样一个绝妙的美人。最对她倾倒的要算桑丘?潘沙了,他觉得,他从未见过这样美的人,也许真的是这么回事。这使桑丘急不可耐地问牧师,这位极美的姑娘是谁,是什么风把她吹到这深山老林里来的。牧师回答道:

“她是米戈米公王国直系的惟一继承人,被你主人的伟大业绩赢得的名声所打动,你主人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几内亚呢,她就是专程来找你主人的,求他帮忙,要他去替她报仇,因为有个刻毒的巨人欺负了她。”

桑丘说:“嘿,那好办。找得也好,遇得也好。要是我主人运气好,替她伸了冤,把那个婊子养的巨人给杀了,我就是一个成功的人。是的,我主人会杀死他的,只要碰到,就一定会杀死他的,只要他不是妖精,因为我主人对妖精毫无办法。不过。牧师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请您劝我主人丢掉当大主教的想法,我最怕的就是这个了,还要让他尽快和这位公主结婚,这样一来,他的大主教也就当不成了,他将去当皇帝,我呢,也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物。这件事我仔仔细细盘算过了,他当大主教对我没什么好处,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呢?我是结过婚的人了,不适合在教堂里弄个肥缺,要在教会领俸禄还得有特许证,麻烦事一大堆,而且忙起来没完没了。因此,最好就是要他马上跟这位公主结婚——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因为我从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牧师说:“大家都称她为米戈米公娜公主,因为她的王国就叫米戈米公国。显然,该这么称呼她才对。”

桑丘说:“像是那么一回事。我认识好几个人,他们都按照自己的出生地取名,像贝德罗?台?阿尔咖拉呀,胡安?台?乌贝达呀,狄艾戈?台?瓦利亚多利德呀等等。可能几内亚那边也是这样的,王后就按照王国的名字起名了。”

牧师说:“对,那里也是照这一习俗的。至于他俩结婚的事,我将尽最大努力促成。”

听到牧师如此答应,桑丘异常高兴;而桑丘被他的主人的疯里疯气影响得如此之深,还一心指望他的主人要做皇帝,牧师见了,不胜惊讶。

这时,多若泰已坐上了牧师的骡子,理发师也已经戴上牛尾巴做的胡子,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只要吩咐桑丘领路,还得再次叮嘱他,免得他说出认识牧师和理发师,把整套计划给搅了。他们告诉他,要是他真那么干了,那时他的主人当不成皇帝,他自己的一切希望也会落空。至于卡迪纽,他觉得到了唐吉诃德那里自己会无事可做,而且他还担心唐吉诃德说不定会记起同他打斗的事,因而觉得跟他们一道走不合适。牧师也认为自己没必要出场,便决定留下来与卡迪纽为伴。牧师又一次跟多若泰交待,教她如何行事。于是,多若泰与理发师跟着桑丘在前面走,牧师和卡迪纽则在后面步行,远远地跟着。

约莫走了四分之三里格路,他们便在岩石堆里看到唐吉诃德。这时,他已穿上衣服,但没戴盔甲。多若泰一见便知道那人便是她要找的,于是朝骡子抽上一鞭,她的侍从理发师紧紧跟着。快到唐吉诃德跟前时,理发师下骡,把多若泰从骡鞍上扶了下来。多若泰一下骡,便风度翩翩地朝骑士走了过去,后面跟着她的侍从。一到唐吉诃德跟前,她便双膝跪下。唐吉诃德要扶她起来,她还是跪着说道:

“勇敢无比,战无不胜的骑士啊,您慷慨大方,我求您一件事,这件事将会增加您的荣誉,解救世上最忧郁、最受气的姑娘,您如果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了。如果您的勇敢及令人生畏的臂力果然名不虚传的话,您就该按照骑士道的规则,保持您的荣誉,援助一个苦恼的公主,这个公主是听到了您那了不起的大名及杰出的成功,特地远道赶来,恳求您的保护的。”

唐吉诃德说:“最美丽的小姐啊,你要是跪在地上不起来,我就不会答复,也不会再听你说的话。”

那个可怜的姑娘说:“要是您不屈尊答应我这个谦卑的请求,我的膝盖就在这里扎根了。”

唐吉诃德说:“那好吧,小姐,我答应你了,不过,这件事不能损害我的国王、我的国家,和掌管我心灵的那位小姐。”

那位小姐说:“您说的这些都不会受到损害的。”

这时,桑丘走到他主人身旁,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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