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刊时间]1912年4月7日。
[创办地点]天津。
[创办背景]
清帝逊位后南北议和。蔡元培等奉南京政府孙中山大总统之托,先抵天津而至北京迎接袁世凯赴南京就职。但因袁考虑到北京兵变。故未成行。蔡元培就此事在《民法报》发表《告全国文》。
该报发起人之一汪精卫等也是当时南北议和有功之臣。《民国报》便是在南北议和中产生的。
[作者蔡元培小传]
蔡元培(1868—1940),近代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家、教育家、科学家。字鹤卿,号孑农,一字孑民。浙江绍兴人。商人家庭出身。1892年,中翰林。1894年,补翰林院编修,后任绍兴中西学堂监督。1902年,与章炳麟等发起组织爱国学社和爱国女学。他办《俄事警闻》(后改名《警钟日报》),提倡民权,鼓吹革命。1904年,与陶成章等组织光复会,密谋武装起义。次年加入同盟会。
辛亥革命后,任南京临时政府教育总长,发表《对教育方针之意见》,批判封建教育制度,主张教育应从造成现世幸福出发,提出修改学制、男女同校、废除读经等改革措施。摹仿西方资本主义教育制度,确立了我国资产阶级教育体制。1917年,任北京大学校长,积极支持***等倡导的新文化运动。实行教授治校,宣传劳工神圣。“五四”运动后,被迫辞职。1927年,任国民党政府大学院院长,后改任中央研究院院长。“九·一八”
事变后,奔走呼号,倡导抗日,并与宋庆龄、鲁迅等组织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积极开展爱国民主抗日活动。后病逝于香港。有《蔡元培选集》。
[创刊词译文]
“国家的基础,只有靠你们奠定,共同获得幸福,与你们一起享受。”可是,后来这里有危险阻碍,你们最终解决了这个问题吗?听到的人能没有一个感到惭愧的吗?我们自己再说一说:“我们是国家的子民,只有欧洲美国国家的人民自由健康快乐,我们没有什么可以羡慕的了,因为我们和他们一样高了。”然而,经过深入的分析,所谓“因为我们和他们一样高了”的话,是不是那种情形的说法呢?唉!是最初的原故在造孽呀!而我们自己,却空想出一个很美丽壮观的景象,像这样自感满足的幻影,是不知权衡轻重的问题啊。时今,大家一味追求党派数量的圆满,其他的就好像很不重要,这是一叶障目啊!我们越感到眼前的事情很微小,就会觉得越是微不足道,但想到眼前的事情既是那么明显,就要培养它,滋润它,如果不这样就会处在生死之间了。现在教育问题还没有提到培养的事情,培育的事情至今不办,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看到成效呢?艰难吗?有目标想法的人都感到寒心呢。看国家是应采取法律吗?与美国的制度比是艰难吗?参考法国、美国的经验吧,不然,难道我们还有独特的探索的道路吗?然而,所有这些的精髓,难道是可以用几句话就解决得了的吗?简单地说不应避开弊端的话行吗?大家说采取最重要的方法来运用。但是国民的实际情况能够与它相协调吗?整治法律,统治人民,没有标准的监督措施来与它相配合行吗?如今政党内部发生意见相左的现象,但这个射出的箭头,它所射中的鹄,难道可以遗留在另个鹄的身上吗?譬如南北和议问题,党派对于完成这个目标有分歧,难道就可以完全放弃其他的目标吗?
但我们想以竭诚之心,为国民先做个样子……同人不敏,这也就是《民国报》要问世的原因。
[焦点评析]
蔡元培之创刊词,主旨意在国家应重视“培育之事”。意思是说,如果民国建立了,但教育问题跟不上,则谈不上成功。
蔡元培致力于中国教育事业,应该说是不遗余力的。
在20世纪中国作家和文化先驱中,蔡元培可能是林语堂最为敬佩的一位。在《记蔡孑民先生》中,林语堂直言:“蔡先生是我所敬爱钦佩的一个人。”在《思念蔡元培先生》中,林语堂深情地说:“蔡先生就是蔡先生。这是北大同仁的共感。言下之意似乎含有无限的爱戴及尊敬,也似乎说天下没有第二个蔡先生。别人尽管可有长短处,但是对于蔡先生,大家一致,再没有什么可说的。所以也没有人称他为蔡校长。做北大校长也好、中央研究院院长也好、教育部长也好,总是给人心悦诚服的。一个国家有这么一个老成人,大家总觉得兴奋一点。何以这样?因为他是蔡先生。”林语堂笔下的蔡元培,如春风化雨一般可亲,但又令人高山仰止、敬爱有加。
从一般的意义上说,林语堂敬重蔡元培是可以理解的:一是因为蔡元培生于1868年,比生于1895年的林语堂长27岁,是林语堂的父执辈。二是蔡元培曾为前清进士,殿试二甲,后又高居北大校长和教育部长等要职,这不能不让林语堂推重。但是,蔡元培最让林语堂佩服的还在于他与众不同的学问人品、思想境界和胆识气概。
在五四运动中,林语堂亲眼目睹了蔡元培的风骨与胆识。凡尔赛会议将山东出卖,全国人民热血沸腾,在一次商讨对策的集会上,一些人言辞激烈而无实际行动,蔡元培的表现卓尔不群。林语堂说,当时他看到蔡元培雍容静穆地站起来,声音低微地说:“我们这样抗议,有什么用处?应该全体总辞职。”结果,当天晚上,身为校长的蔡元培就一人静悄悄地坐火车南下了。
林语堂是一个曾以“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自许的文学大师,他的文化思想信仰也以“博取众家之长”、“融会贯通”为旨归。这种文化观念之形成当然有许多内在和外在的原因,但蔡元培的影响是不可忽略的。关于这一点,林语堂在《记蔡孑民先生》一文中谈得非常清楚,他说:“谁也知道,那时的北大是全国思想革命的大本营,而北大之所以能够如此,是在蔡先生主北大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政策。那时的北大前进者有胡适之、陈独秀、钱玄同、刘半农等,复古者有林琴南、辜鸿铭等,而全国思潮的潮流交错,就在北大自身反映出来。”也可以说,林语堂的“融会和谐”与蔡元培的“兼容并包”具有内在一脉相承的关系。
对于蔡元培的学问思想,许多人都给以较高的评价,但较少有人能如林语堂这样地对其推崇备至。在《记蔡孑民先生》一文中,林语堂说:“在革命元老中,我认为他比较真正认识西方思想。他书真正看,而思路通达。对西方思想有真认识是不容易的,否则班门弄斧,人云亦云而已。所以,以他的道德文章来长(掌)北大,再配没有,当然使北大发出异样的光辉。”在《想念蔡元培先生》中林语堂又说:“在他一辈中所谓有新思想新学问的人物,只有蔡先生真懂得西洋的思想和文化。”甚而至于林语堂还将蔡元培与自己一辈人比较说:“论思想精神,他也许比我们年轻。”
蔡元培是一位很有理想的杰出人物。诗人徐志摩在《就使打破了头,也要保持我们灵魂的自由》一文中说:“无理想的民族必亡”,是一句不刊的真言。我们目前的社会政治走的只是卑污苟且的路。最不能容许的是理想,因为理想好比一面大镜子,若然摆在面前。一定照出魑魅魍魉的丑迹。莎士比亚的丑鬼卡立朋(Cahban)有时在海水里照出自己的尊容,总是老(恼)羞成怒的。
所以每次有理想主义的行为或人格出现,这卑污苟且的社会一定不能容忍;不是拳打脚踢,也总是冷嘲热讽,总要把那三间大夫硬推入汨罗江底,他们方才放心。
我们从前是儒教国,所以从前理想人格的标准是智仁勇。现在不知道变成了什么国了,但目前最普通人格的通性,明明是愚暗残忍懦怯,正得一个反面。但是真理正义是永生不灭的圣火;也许有时遭被蒙盖掩翳罢了。大多数的人一天二十四点钟的时间内,何尝没有一刹那清明之气的回复?但是谁有胆量来想他自己的想,感觉他内动的感觉,表现他正义的冲动呢?
蔡元培所以是个南边人说的“戆大”,愚不可及的一个书呆子,卑污苟且社会里的一个最不合时宜的理想者。所以他的话是没有人能懂的:他的行为是极少数人——如真有——敢表同情的;他的主张,他的理想,尤其是一盆飞旺的炭火,大家怕炙手,如何敢去抓呢?
“小人知进而不知退”
“不忍为同流合污之苟安”。
“不合作主义”。
“为保持人格起见……”
“生平仅知是公道,从不以人为单位”。这些话有多少人能懂,有多少人敢懂?
这样的一个理想者,非失败不可;因为理想者总是失败的。若然理想胜利,那就是卑污苟且的社会政治失败——那是一个过于奢侈的希望了。
有知识有胆量能感觉的男女同志,应该认明此番风潮是个道德问题;随便彭允彝在京津各报如何淆惑,如何谣传,如何去牵涉政党。总不能掩没这风潮里面一点子理想的火星。要保全这点子小小的火星不灭,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良心上的负担;我们应该积极同情这番拿人格头颅去撞开地狱门的精神!
那么,蔡元培是成功的教育家吗?他曾把陈独秀、胡适等人拉进北大,等于是培养了民国的反叛者。北大从此不安宁了。这可是蔡元培始料不到的。
可是我们必须记住蔡元培在创刊词中说的那句自谦:“同人不敏,辄欲竭忱悃。”蔡元培并不是敏捷之人,他属于大智若愚之辈。
蔡元培在创刊词中再强调:治国治民,“取适于法制”。同样在治校方面,他也是以师法治校。他在北大校长就职典礼时,就主张“敬爱师友,教员之教授,职员之任务,皆以图诸吾求学便利,诸君能无动于衷乎?自应以诚相待,敬礼有加,至于同学共处一堂,尤应互相亲爱,庶可切磋之效。……”
蔡元培由一个反清复明的斗士到一个无党无派的人物,其在历史的地位当是无人比肩的资产阶级教育家。所谓“泱泱民国,实符于新兴者的觉悟”,舍其还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