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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历史文献为证,男女送礼不必平等——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卫风·木瓜》

洒家最近减肥减得比较馋,写《诗经》经常下意识想到吃的。写《木瓜》便想到俺老家的宣木瓜果脯,很清甜很滋养。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载:“木瓜处处有之。而宣城者为佳。”现在被我老家的企业拿来印在包装上,天然的广告效应。古人的广告语往往言简意赅,切中要害,一个佳字就说明与众不同。恰好这个“佳”字无论是用来夸俺老家的木瓜,还是夸古老的“卫风”里的《木瓜》都挺合适的。

古代的男女交往,其实蛮好玩的。据《周礼·地官·媒氏》载:经常会选在仲春之月,男男女女聚集在一个风光明媚的地方,互相赠送水果或者鲜花,唱唱歌跳跳舞这样搞起来就很像赶集,阵仗很惊人。大家聚在一起举行水果鲜花交换兼相亲party。其景况很类似于现代人经常在一起举办的速配或是相亲大会。我有段时间就很怀疑电视上的速配节目的招是怎么想出来的,后来才晓得原来是出自《诗经》。

至于为什么选在仲春之月就更好玩,仲春大约是古人眼中最繁盛的季节,花草鲜妍,万物滋润,正是天地间阴阳二气调和最好的时候,这个时候年轻男女也容易动情,所以让他们交往,寻找伴侣是合乎自然,秉承天道循环的。这种习俗到现在还有地方保持着,甚至还有地方的人喜欢会在下雨起雾时行男女之事,认为下雨起雾是天地在交媾。这并不完全是无稽之谈,《素女经》里的理论就是这样——“天地相交而生万物,男女交合而生子女。”

说《木瓜》在《诗经》同类描写情人赠答的诗中称得上佳,不是因为它的歌谣演变出一个令后世人耳熟能详的词——投桃报李,不是因为它是今人熟悉的“琼瑶”一词的出处。这首诗的好处单独来看可能还不明显,不过是一小伙子回应姑娘的爱意,乐滋滋地回赠了自己的配玉,表示要和这女孩长久地相好下去。若是将它和《召南·摽有梅》比较一下,就能更细致地感觉出差别。

《摽有梅》是这样的: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在法定的男女约会的好日子,一个女子将自己带的水果抛给她中意的男子,并且大胆直率地唱起情歌。鼓励男生抓住时机,莫要错过好机会——表达自己想被追求的愿望。

女生总是这样的,哪怕是先喜欢上一个男生,也希望反过来是那男生开口来追,这样的话,面子和里子都会得到满足,像诗中的女子,已将情意表露得很明显,却始终在启发自己中意的男子先开口,好比球场禁区已经没有守门员,单等着别人来临门一脚。

正是因为男子主动这种心理定势,所以人们会更偏爱《木瓜》一些。其实把这两首诗放在一起看也是不错的,两者都是以水果起兴;都是在那种集体的约会场所,以歌相赠表达爱意。区别在于《木瓜》是男悦女,《摽有梅》是女悦男。

看《摽有梅》,真替那多情女着急,因为诗的最后也没交代她看中的那个男生有了回应没有。如果妹有情郎无意,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女孩子主动一回挺不容易的。看《木瓜》就很安心,那女子投来水果,很快男子就有了明确热情的回应——“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或者干脆不要管地区,就想着,那个扔木瓜的美眉和这个赠玉石的哥哥是一个地方人,在某一天,他们在本地大型的男女集会上相遇了,那美眉我扔我扔我扔扔扔,我启发启发再启发,终于让那位哥哥有动静了。人家定睛一看,这个女孩也不错呢,既然对我有意思,那我不要迟疑了。

于是他解下身上佩玉交给女孩——mygirl,我们就立刻开始这段感情吧。

我们都是好人啊。乐见两情相悦,有情人成眷属。一看那男子说“永以为好”就开始乐了——眼看着一段好事就成了。何况这小伙子还是个实诚大方的主。人家送他水果,他回赠人家玉石,很有男女送礼不平等的先进意识啊!值得表扬。

我写到这里,肯定有男生郁闷了,说凭什么呀?你们女生背个水果筐就敢出来约会了,真的找不到合意的人,吃一顿水果野餐也行,全当春游了,约会成本那么低。我们男同胞,最次也得整点“琼瑶”、“琼玖”啥的当回礼,虽说是次等的玉石吧,但那到底也是银子啊!需要强大的资本支持。

这可不能怪我们女生小气太会精打细算了,古代的习俗它就是这样规定滴!女子只需把成熟的果子向她属意的男子抛去,这就是表示求爱。至于那是什么水果官方文件上是没有限制的!我个人的意见是,力气大的自信比较有准头的扔木瓜、桃子,似我这等气力小的又烂手扔东西没啥准头的就扔梅子、李子。不说砸伤了情郎,或者误中他人,就是砸伤了花花草草那也是不好滴嘛。或者一开始扔比较大个的,到后来玩累了,抓起一把就丢,这叫普遍撒网,重点培养。

《木瓜》这首诗真是妙不可言哪!它不单向我们展现了古代人约会的风情画面,还教会我们要懂得礼尚往来投桃报李。最最最最重要的,有此历史文献作证,能从根本上极大地维护女性利益。那就是,如果你送给男朋友一个飞利浦剃须刀,他起码要还你一瓶三宅一生。

作为债主要理直气壮。没听《木瓜》里怎么唱的么——“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翻译成现代语就是,这点小意思怎么够表达我对你的爱意呢,只是表达我想要同你交往的愿望罢了。

强烈建议将《木瓜》广为传诵。强烈提倡现代男士学习古人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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