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总是当胆小鬼,消极旁观。中午下班,我主动采取措施,抓住机会,请晓英一起出去吃午餐,我买单。我再也不能让她飞走了。这么好的女孩可不多见。说实话,我想听她讲一讲她自己的生活。
原来,晓英的父亲竟就是我们车间的前任主任,1998年调去市工业局当副局长了。她的父亲是北方人,属解放初的南下干部。因她有一半以上的北方血统,所以她的皮肤才这么好。从读书以来,同学们都叫她“晒不黑”。
凭着父亲的地位,晓英本可以去更好的单位。可她留恋在我们车间这段短短的打工生
涯,就自己要求回到了父亲当年的岗位、同时又是自己见习的地方。
说到这里,晓英的脸又悄悄红了几下。我抓住了她这转瞬即逝的表情,暗暗想:“我一定要采取更直接的行动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特早,买了9束鲜红的玫瑰,把它装在包里,提前半个小时进了车间。过了15分钟,晓英进来了。可见,她也是提前上班的。当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还把她吓了一跳。
我迅速将玫瑰花拿出来,单膝跪下,说:“请晓英小姐接受我的一片心意。”我感觉到,当自己在做这一切时,我的心在怦怦直跳。
晓英也从没经历这种场面,慌了,忙往后退:“小韦师傅,你这是干嘛?”
我再次说:“请你接受我的这份心意。”
晓英的美丽大眼睛这时狡黠地眨巴了两下,说:“这心意我还不敢领。不过嘛,这么漂亮的花儿,我就要了,谢谢。”
我还想说什么,可说不出。
晓英看见我这窘态,笑了,说:“我这里也有一份礼物‘孝敬’师傅,感谢你对我的无私帮助。”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文曲星”电子辞典来。这正是我想要的、用于考研记英语单词的好帮手啊!
我激动地募地站起,抱住晓英,在她脸上亲了几下。她要求回我们车间,她送我“文曲星”,不就是喜欢我么?只是女孩子的矜持,使她不会这么快答应自己罢了。我应该理解她嘛。
晓英也很高兴,任我紧紧抱着,任我亲她。她只是轻轻说:“以后日子还长呢,这么猴急干啥。”
“以后日子还长呢。”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在我却不亚于人间最美妙、动听的音乐。一股冲动,使我进一步在晓英的嘴唇上热吻起来。
晓英这回不干了,自己的初吻岂能这么容易让我占有。她马上挣脱开去,说:“他们都要来上班了。小韦师傅……嘻嘻,我还是叫你小韦师傅吧,咱们开机。”
“好,遵命。”我一个调皮的敬礼,迅速走到机器边,将按扭开关一打开,生产线便运转起来,机器轰隆隆地响了。
于是,我俩一个焊接、一个组装,配合默契,动作协调。由于有我俩的配合,连机器也富有人情,充满浪漫了。
2004年10月,是我人生中两件大事:一、我考上了广西大学的研究生,开始新的学期(不脱产,可以继续在生产线旁作出色表演);二、我与晓英的婚礼,在蒙家父母的操办下,如期举行。婚事不是很奢侈、铺张、俗气,但同样热烈、隆重、浪漫。
有知情的同事送给我俩两句话。一句是:“一日为师,终生为夫。”一句是:“生产线,你们的导电(恋)体。”
醉过才知酒浓,
爱过才知情重:——
你不能作我的诗,
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
——胡适
爱去了,情还在
肖飞/文
采访时间:2000年12月
采访地点:长沙
采访对象:湘女
观点
当今各个大学里,暗中流传着这样几段“校园民谣”:“大一娇,大二俏,大三急,大四跳”/“大一追,大二随,大三退,大四悔”/“大一感觉好,大二忙着找,大三不得了,大四没人要”/“大一享乐主义,大二浪漫主义,大三现实主义,大四悲观主义”等等等等。莫非这成了规律,或者其中有什么宿命意识?
在本文,笔者采访了长沙某大学的一名大四女生湘女(97级,籍贯郴州),作为过来人,她有切身体会,有发言权。
湘女是该校新闻系的才女,小有名气的校园记者。她说:“在大学,从大二开始谈恋爱,大三便分手的,比比皆是。可以说,这种周期性的、暂时性的爱情,成了当今大学生中的普遍现象。即使最‘长久’的,也不过是开始更早,即大一就着手了;而结束更晚,要拖到大四才SEE—YOULATER。但毕业后还在一起,甚至修成正果、走上红地毯另一端的,寥寥无几。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湘女继续说:“校园爱情的周期性与暂时性,由来已久,且愈演愈烈。不过,也许现在的大学生更成熟、更理智,或者说更现实、更功利。但表现在情场上,所出现的问题却变少了。譬如,情杀案、流产等。而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时男、女生宿舍没有分开,性关系曾经泛滥过一段时间。当时长沙的《湖南广播电视报》等新闻媒体还报道过,湘江西岸的高校区,各女生宿舍楼的厕所、澡堂、盥洗室里经常发现死胎,男生床上则撒着避孕套,学校背后岳麓山风景区也不时可见遗弃的幼婴。为此报社用韦应物的一句诗作为文章的题目:‘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湘女继续说:“初恋是美好的、浪漫的。但我们也不必逃避这样一个话题,即校园爱情中有多少是真正爱过的?纯洁、真挚的情愫,成分究竟几何?”
材料
我们在听湘女讲述自己的动人故事之前,不妨先看一看她在曾经调查、采访、撰写、发表过的一些作品中,是怎么介绍校园爱情现状的。
在她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大学生面面观》一文中,《情感型:林荫路上的异性伙伴》一节写道:
“这是大学部落中最为风光旖旎的一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相互吸引,天经地义。异性的正当交往,也更利于其身心发育。只怕‘野渡无人’,所以更关键的工作还是在教育、引导上。大学生活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如何过得既充实有益,又丰富多彩,专家们可以见仁见智。某校著名心理学教授杨刚就曾提倡莘莘学子们尽管去尝试领略真正纯真、高尚的恋爱季节。
“在情侣们那里,徜徉花前月下时,沉湎曲径通幽处,是最重要的一门‘必修课’。其卿卿我我、其旁若无人,让观者眼热心跳。夕阳尚未全坠,各女生楼门口就已排满了虔诚的‘信男’们。值班人员此刻最为忙碌,不停地按键、喊话,烦躁之下,自然横眉冷对,鄙夷不屑。男生有时去唤个老乡或本班同学,也被当成‘嫌疑犯’,爱理不理。众目睽睽之下,实在尴尬。盛传某校一女生楼有回传呼机出了故障,久未修好;男士们即勃然动怒,尽扫‘相公’之风,直到机器恢复使用。
“师范大学女生数量、质量皆高,为校内外男生聚焦之所在。该校有‘王府花园式学校’的美称,古朴的楼阁、繁茂的树荫,正是谈情说爱的极佳去处。笔者在该校调查时发现,或春风习习的草坪上,或秋月朗朗的花丛中,成双成对的男女学子们,如胶似漆,缠绵亲热,为其胜景又添上了一道绚丽的色彩。
“不过,该校一学生干部告诉我:‘这些谈恋爱的人,真正有爱情的并不多。他们或是空虚无聊,打发光阴;或是虚荣攀比,平衡心理;或是出于功利企图,觊觎对方或漂亮、或有钱、或成绩好、或家居省城、或父母高官,于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他们当中最终会有几对成功呢?’听了真让人喟叹不已。据北京市一家青年研究机构1999年初统计数字表明,高校学生恋爱成功率仅为13%。”
在湘女的《高校门口:挡不住的诱惑》一文中,《恋情族:人约黄昏后,月到柳梢头》一节写道:
“恋情族也得分出两类来。一类是校园内的,在校男生与女生之间的恋爱,不管他们是否同属一所学校。当然,在校门口等待的一般不是同一所学校的,否则便用不着‘出口’了,大可‘自给自足’。但亦偶有请对方外出跳舞、下馆子、看电影、逛公园商店的,这才步出校门,伺候在侧。
“另一类是在校学生与社会上的人之间的恋爱;这又分出两小类来:或女生傍校外大款的,或男生‘骗’(打引号的意思是,也有个别真正的爱情)校外小姑娘的;或男、女生同其已毕业工作的师兄(姐)、老乡间的‘拍拖’。这两小类中,后一小类的爱情成分相对要多一些。
“情场上的等人,自然是对对方的一种考验,亘古如斯,人所共知。哪怕风雨晨昏、寒暑早晚,都得呆着。‘盼星星,盼月亮’,却是别无选择。追求者眼巴巴地守在校门外,发式整齐、西服笔挺,或手持玫瑰花、康乃馨,或身边‘桑塔拉’(或‘奇安特’),伸颈翘首、不时看表,不管是否确实等了许久,都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来,以显示自己对爱神的虔诚。另一方则‘照例迟到’。照例是一方诉苦、献殷勤、赞美;一方道歉、解释、感谢。约莫过了两分钟,便双双偎依而行,消逝在远方。周而复始,永恒的戏路。
“等人的一般是男同胞。但也有女中‘豪杰’,倒过来‘凤求凰’了。这多半是向一些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发起‘攻击’的。‘人往高处走’么!男性的博士、硕士们奇货可居,‘生意兴隆通四海’,此对其勤奋求取功名的丰殷报答。笔者的一位清华老乡不无自诩地对我说,追他的靓女‘从宿舍门排出宿舍大楼还得拐上几个弯。’实在令人艳羡。
“据某高校门卫注意,凡在校门口等人的,属于男女之间交往(他没采用通常的‘恋爱’一词)的,一半以上情形是校外男人追校内女生。且男人大多年纪三、四十来岁,穿着阔气、有点来头。当他们见着对方时,那种肉麻、猥亵的表情,实在令目睹者欲呕。这是爱情吗?”
在湘女的另一篇文章《莘莘学子大学生涯四部曲》中,《大二:“浪漫主义”》一节写道:
“大二多爱情故事。恋爱主要产生于同班同学,同系的师兄妹、师姐弟,老乡、老同学之间。也有人碰上邂逅相逢、一见钟情的所谓‘缘分’。于是,由大一的‘联合部队’走向‘两人世界’。据说,大二的女生还没人追,就属于‘质量极次’的‘老姑娘’了。不过,文史、经济、医学、政法、师范、艺术类院校,女生比例更大,相对‘命运’更‘悲惨’。而理工农林矿等班级,再‘次’的女孩子也能‘处理’掉。
“这样,女生楼前开始排起长长的‘信男’队伍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抢购‘紧俏商品’。女士们‘千呼万唤始出来’,两人相携着走向舞池、录相厅、商场、公园------当然,也有自习室、图书馆、食堂。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少数人甚至旁若无人地行其亲热动作。夜里男生集体熄灯后开‘卧谈会’,其‘带色成分’明显增多。中国乃礼仪之邦,崇尚含蓄,对此颇为反感。尤其是民办大学,限于条件,学生们在郊外租住民房,‘双栖双飞’,个别人非法同居,‘陈仓暗渡’。”
故事
本节是湘女讲述自己的爱情经历——
要说我的情感遭遇,其实跟大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也是那种“大二开始、大三结束”的暂时体验。爱神不知不觉就到了,然后又不知不觉就走了,平平淡淡,来去匆匆。但是,与一些人不同的是,我还是真正付出了感情,我是真的爱过,我们有浪漫、纯洁的相处,所以我仍然珍惜那段昔日的美好时光。
虽然,我们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天翻地覆。初识时不是一见钟情、怦然心动,分手时也不是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可是,约会时那种温馨、融洽的感觉,共处时那种浪漫、柔美的气氛,以及相互体贴、彼此牵挂,还算不错。
我跟他是同系同届不同专业、同地区不同县份。1997年9月刚来长沙读大学时我们就认识了。大一那年,我们在一起或见面的机会还是挺多的,毕竟是同级的系友,又是同地区的老乡。系里举行集体活动、或老乡聚会,我们都要说说话,交流知识,了解情况。我们还私下讨论一些社会、文化话题,并彼此借过几本书。但是在那一年,我俩风平浪静,没有产生特别之意。也许,我们给对方的第一印象都不是极好。他长得不算非常英俊,我也谈不上很漂亮、可爱。所以,我俩无法撞出“电火花”来,只是极普通的、极平淡的同学加老乡关系。
1998年9月进大二后,我们的接触越来越多了。依稀记得是国庆节后的10月下旬某天傍晚,我俩攀登岳麓山,一边散步一边聊天。当我俩在谈到新闻作品的真实性原则时,竟越分析越投机,彼此非常开心。
爬至山巅,天色已很灰暗,四周僻静无人。我根本没什么其他想法。突然听他说:“周围的同学、老乡都在谈恋爱,我们也谈谈吧?”我当时连想都没想,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激动,光轻轻点了一下头:“可以呀!”刚说完,我就有些后悔:“这么容易就答应他了?再说,我们有那种意思吗?”
没想到他马上过来,把我紧紧攥进怀里,不由分说,就将他那粗糙但滚烫的嘴唇贴到我冰凉的小嘴上,然后舌头便像蛇一样钻进我的口里,用力地蠕动。我一时有些发慌,但来不及反抗。直到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惬意地把嘴移开。我的小拳头悄悄在他肩上击了两下。这毕竟是我的初吻!无来由地,我想哭,但眼泪终于没有夺眶而出。
就是如此,平淡地、轻松地、自然地,我俩正式“拍拖”了。但比起头一年来,也不过是总在一起上自习、吃饭、去书店“掏旧书”之类。我们每天都见面(纵使偶尔分离几天,彼此亦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可见对方在心目中地位并不高),打饭、买书、搭车时一起掏钱。他家在乡下,经济拮据,因此经常是由我开支,而且我还不时给钱他用。
大二这一年,我们除了寒假、暑假一起回老家,1999年元旦还相约去岳阳楼、洞庭湖玩了一个礼拜。我跟他在一块还算比较开心、舒适。但是我俩的感情始终平静得很,没有我们文科生所理想中的激情澎湃、缠绵悱恻。我想,可能,平平静静正是现实生活本身的特点吧!在我们身边不是常见一些恋人,时而好得如扭麻花,令大家眼热;时而坏得大打出手,似乎不共戴天,似乎颇有风格,但他们往往长久不了。
再说,我俩也还有过个别次的心动时刻。如1999年元旦在岳阳楼顶,面对浩瀚、磅礴的洞庭湖,“气蒸云梦泽”,以及西天那火红似血的夕照,我们激动了。由于才看过美国影片《泰坦尼克号》不多久,那种震撼人心的爱情力量还在影响着我们,终于我们紧紧拥抱了。当着楼头还有不少人,我们迷乱、缠绵地接吻。我们可以看到彼此眼神中的脉脉情意,我们可以感觉到彼此心扉的悸动。
可惜,这种场面实在太少了,只能留在遥远的记忆深处。
很快,我俩进入了大三。同学们都讲,大三是“现实主义”,疯狂无度地玩了两年,如今该考虑将来的出路问题了。成绩差的,准备加紧补考;成绩好的,继续努力,预备报考研究生;一般人则要打算找个好地方的好单位,便得开始整理、完善自己的“软件”、“硬件”。于是大家都忙起来。
我跟他当然也忙。他忙着找省城的远房关系,因为他想进机关工作。而我忙着去各报社、杂志社当实习编辑、记者,采访、发表文章。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少了。可我并没有感觉到这日子过得有什么不同。没有他,好象地球照样在转。相反,记者的角色让我更充实。写作更使我快乐。
我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分手了,就像大二完了是大三一般。像当初他一直没对我说、而且说不出“我爱你”这3个字一样,现在他也没对我说、而且实际上用不着说“我们结束吧”这么一个短句。
一年又过来了,我们早已进入大四,只等着学籍毕业,然后各奔东西,寻求各自的前程。我们也能不时碰上,轻轻点一点头,或微微一笑,仿佛一直就不过是普通、平常的朋友与同窗而已。
我们还共进晚餐一两次,简单交谈一些学习和人生上的意见,平静相处,似乎那段往事不过是一场梦幻,一场并非如何让人激动、留恋的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