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半左右,宿醉的苏辞揉着的太阳穴起床了,她看着床上乱成一团的被子,嗤笑自己果然是想多了,到现在还忘不了沈穆那个人渣。
当然这不是重点。
梦里的事毕竟都已经过去,苏辞是被厨房里震天响的剁肉声给吵醒的。
这样肆无忌惮的噪声,更像是一种无故的挑衅,吹响了新的一天冲锋的号角,苏辞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在做这种打了鸡血的举动。
她头昏脑涨的走到厅堂,看见穿着性感连衣裙涂脂抹粉的室友李芳芳在拿着刀毫不留情的折腾着翻滚的肉泥和可怜的菜板,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刀和她有多大仇呢。
李芳芳穿着打扮性感时髦,可是骨子里还算是个有传统观念的女人。她平生最喜欢的事就是为男友做菜,美其名曰:爱心便当。苏辞虽然见她几个月如一日的做菜做饭,花样越来越多,品种也渐渐齐全,可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菜,她究竟换了多少个男朋友,苏辞也不清楚。
李芳芳这种有女人味的行为对于苏辞完全是不痛不痒,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多少还会夸几句“色泽鲜亮,看起来好吃”,后来相处的时间多了,李芳芳除了做爱心便当在家从来不做别的事,苏辞也不好多评价了。
这会李芳芳看见苏辞醒了,把手里的刀“咣当”一声放在菜板上,阎王脸一摆,抱着手臂就开始兴师问罪:“我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把我的打底裤扔进去洗?你知道你一个人用洗衣机多浪费电啊,晒衣服的架子用那么多,别人的衣服洗了怎么办?”
“正好我那天衣服多,你的衣服洗了没收,我只好用别的衣架了。”苏辞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那么多衣服你不知道分开来洗啊?我的打底裤是明天要穿的,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洗我还嫌你脏呢!”李芳芳寡着脸翻了个大白眼,“还有,我问你,这个月的电费为什么不付?”
“电费不是说好了分摊的么?”苏辞问道。
“帮我垫付一下会死啊!小气到这种程度,有本事你别花钱住在这里啊!”
苏辞心里不痛快了,她一个人早出晚归的吃饭上厕所上网几乎都是在办公室解决的,凭什么让她付全部的电费?她李芳芳一天到晚做菜做饭也不是做给她吃,用水用电从来就没有节制过,前阵子还把狐朋狗友带到家里来彻夜狂欢,自己不过就说了她两句,怎么就抹了她的面子,怎么就不能住在这里,怎么就得一天到晚的赔不是任由她指手画脚了呢?
就这样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还要不要脸了?
“是,我做的都不对,那你每天早上锅碗瓢盆叮叮咚咚的响闹得睡不着觉就对了?你不睡觉不代表别人都不睡觉,既然斤斤计较那大家都斤斤计较,请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么?”苏辞不客气的呛了李芳芳一句,“我不想和你吵,也请你不要找我的麻烦,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什么都要讲道理,你做的不好的地方,如果不是太过分我都不会说你,我做的不对我会改,反过来我说你,你又改了么?”
李芳芳看着苏辞反击的模样,瞪着杏眼顺着往下恶狠狠道:“我怎么不对了?我怎么太过分了?做个饭你都要说,难道你苏辞不食人间烟火啊?长得就那个样,装什么清纯高傲!”
“我们只是住在一起,人生自由并没有受限制,我干什么也用不着你来评价,”
“评价好啊,让街坊领居都来看看,大小姐啊!电费都付不起一天到晚说别人的不是,自己不会做家务事还一个劲的嫉妒,说话吃饭细声细气的作死了,恶心的人要老命哟!”
苏辞彻底知道了,她与李芳芳就像是秀才遇到兵,能说得清楚那才是各种不正常,她表面上听着这些话不说什么,但心里早就认定李芳芳没素质没教养,小心眼也就罢了还对自己进行人身攻击,这样和她没有结果的闹下去只会让关系变得更糟,真是遇到街坊邻里什么的可别真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到时候说什么都百口莫辩,干脆眼不见为净。
于是苏辞拿起包和衣服不多恋战,换上高跟鞋就走出硝烟弥漫的出租屋:“我现在要去上班了。”
李芳芳可能是气疯了,关上门的那一刻还听得见她的叫骂声:“苏辞你吵不过你就跑啊!你有理啊!臭婊子难怪没人要啊!”
早上的客户格外多。
苏辞一来上班就被客服部的葛经理叫去训话,葛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已婚妇女,对属下的要求格外高,她对苏辞的印象不错,觉得小姑娘能吃苦,所以适当的时候也会多照顾苏辞一下,在对苏辞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细枝末节之后,她旁敲侧击的说起业务量的问题,意思是要让更多的人过来揽储,提高业务量。
就不是让我们办业务的速度更快一些,让办得人更多一些,让公司业绩更高一些么?苏辞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她的青春就挥霍在无数的表格和客户资料之中了,几十年如一日的得过且过,对工作仅剩的那一点热情早已消耗殆尽,像个机器人一样干着重复的事。
回到工作岗位上的她这一个上午都像拼命地小陀螺一样高速运转着。
昨晚的宿醉还没有过去,一大早又和李芳芳那么一闹,现在的苏辞一个头有两个大,她敲着太阳穴,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整个一上午客服部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到了中午12点居然每一个人挪得动窝去吃饭的,就在这个时候,本应安居在右边走廊里的季莫泽从玻璃门里走了出来,他皱着眉问道:“都还没出去吃饭呢?”
“没呢,季总,”孔莹放下手上扫描的身份证复印件寒暄道,“今天比较忙,您这是要去吃饭?要不带上我们一起?”
季莫泽点点头,说:“好,我请客。”
孔莹朝苏辞使了个眼色,明知故问的说道:“季总,您说好不容易请一次客,我和苏辞都想去门外那家原味酒楼,听说那家的菜做得可好了呢。”
“原味酒楼?”实习生唐蓝拿着复印纸欣喜若狂的走过来说,“我去过那家,是挺好吃的!就是价格有点贵……”
“那里的海鲜听说不错。”孔莹看了一看季莫泽的脸,忍不住添上一把火。
“那就这家吧。”
孔莹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杵了杵低头看业务的苏辞,偷偷在她耳边说:“季总真大方。”
苏辞不痛不痒的笑了笑,虽然忙碌了一早上,可是她还是一点食欲都没有,胃里面还因为昨天的聚会酸的难受,还真是酒肉穿肠过,现在又要去大鱼大肉,她虽然不愿,但到底还是难排众议,保持队形跟着党走了。
一行人就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去了酒楼。
清炒虾仁,小炒河珍,水煮鱼,荠菜粥,再加上几个素菜一个汤,一桌人坐在饭桌上盯着季莫泽点的这些菜,你看我我看你,就是琢磨不出这是唱哪出。
“季总今天这是提倡节俭,让我们不要铺张浪费呀!”孔莹恍然大悟状:“今天我就当一回和尚,感受一下原生态!”
唐蓝也忙着打圆场:“可能是现在人多,在饭点上,上菜比较慢,这些菜炒起来简单……”
“我昨天参加同学聚会,喝多了。”季莫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河珍放在碗里,解释道:“只好让大家陪我一起吃素了。”说完还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不起眼角落的苏辞,招呼道:“快吃吧,一会又要忙了。”
大家看见季莫泽动了筷子,才开始陆陆续续的添饭吃菜。苏辞被季莫泽盯得不自在了,一顿饭吃的一惊一乍的,嘴里吃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也不是滋味,季莫泽这是什么意思?看她又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根本滴酒不沾的人今天说自己宿醉,还点了这些菜……为了谁?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苏辞哪有那个胆,她只敢沉默吃菜,把心里的一点猜忌狠狠的用食物压了下去。
不吃白不吃,但是吃了人家的吧,又觉得嘴软没气势,饭桌上的气氛也是沉闷的很,孔莹耐不住寂寞的开了个话题:“小唐,你们大学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莹姐你也是我们S大毕业的吧,那里本省的学生多,听说还有人小学初高中大学都是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的呢!”唐蓝接下话茬,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大家一起约着去爬山,晚上还喜欢在学校的大操场上放孔明灯!我还遇见了我高中时候的男神!”
孔莹微笑的听着偶尔发表几句代表性的言论,把在场的一桌人都逗乐了。
苏辞面带这微笑的听着,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谁还没年轻过啊,想念不如怀念,盯着季莫泽拿着面瘫脸,苏辞嘴角一弯,思绪一下就飞远了。
高中的苏辞,是扎着马尾辫又跑又跳的多动症少女,是老师眼中没救了的“问题学生”。
她和季莫泽做了三年的同桌,抄过他的作业,传过他的纸条,说过他的坏话,然后到了大学,各奔东西。
其中不乏各种吵吵闹闹,冷战到底,但在E中那种中二病聚集乌龙事件居多的地方,能这样茁壮成长的活下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