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昱低头,沉默。他的经验告诉他;她兴奋的时候,他最好不要泼她冷水,否则她会让你直接从火热的云端掉入冰窖。
“至于开店的资金与经营的人手嘛!”东方语拉长声调,眼睛贼亮地盯着风昱阴沉的脸:“胭脂,把那张某人自称银山的破画拿出来,我要他兑现银子。”
在风昱勾魂而愤怒的目光中,胭脂倏一下以惊人的速度将那张随身携带的“破画”掏了出来,放到一脸邪笑的少女手里。
少女眸光闪闪,笃定地望着他,慢腾腾展开破画,悠悠道:“昱公子,是时候,为你曾犯下的错误买单了……”
斗笠剧烈地晃了晃,透过黑色围帘,隐隐可以看到风昱俊白如玉的脸瞬间黑如墨斗。
“丑丫头,做人要知足。”他声音极轻,笑意中冰凉一片。
少女低头踢了踢脚尖前的石子,眨着清亮无辜的眼睛:“我的要求过份吗?”她扭头困惑地看着身后圆脸丫环:“胭脂,当天是不是他自愿奉上这张画做为赔罪诚意的?是不是某人主动承认这张破画价值不菲的?难道是我未老先衰,耳背听错了?还是某人大言不惭?其实这画就是废纸一张,不值一文?”
胭脂张开嘴巴张了又合,眼珠骨碌碌直转,小姐一口一个疑问,却分明不是在问,而是在数落六殿下……
要死啊,小姐大概都忘了现在她们在大街上!胭脂紧张地四下张望,看有没有路人注意他们。
风昱盯着少女,声音清脆娇柔地一个一个字极为清晰地从她的小嘴嘣出来,终于忍不住横眉一挑,以身高姿势逼近她眼前,几乎咬着她耳根道:“够了,你想要什么直说吧,别拐弯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忍、忍、忍,过后再慢慢收拾这个无耻的丫头。
东方语笑吟吟打了个响指,眼睛透亮地眨呀眨:“我要开古董店,我看刚才那间古香斋就不错。嗯,为了不荒废你的神笔,我决定了,以后你每月作画一幅,就交由我的古董店专门出售。”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比她更无耻的!
亏这丫头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风昱冷冷嗤笑,拿他的画作为敛财工具,还是为他好!
他冷冷挑眉,眸底暗芒闪动,默默盯着少女明媚的眉宇,低低哼了两声:她也真敢开口,古香斋……它主人身份可不一般!
风昱头疼地挑眉,看着少女活蹦乱跳转身回去,他终于长长吐了口气。
风昱此刻哪里知道,东方语对他的压榨才刚开始。
第二天,东方语很主动地守在他门前,等着看他去溜街然后再陪她去逛街。
一条两条三条……风昱在心里默默数着,气哼哼跟在少女身后,心道爱逛街的女人真可怕,他一个习武之人都感觉脚沉身酸,那对主仆还兴致勃勃地东看西逛。
“喂,你过来一下。”一家风雅大气的首饰店内,东方语拿着一条腰带比划着,朝无精打彩的风昱招了招手。
风昱望了望在她手里的腰带,一双勾魂桃花眼霎时一亮,所有倦色尽退,脚步飞快走了过来。
东方语拿着腰带往他腰部比了比,兀自喃喃:“嗯,还不错。”
风昱瞄了瞄,忍不住道:“这颜色跟我的衣服不相配。”
东方语怔了怔,半晌傻兮兮道:“切,又不是买给你的,跟你的衣服有什么相关。”
风昱嘴角上扬的弧度立时一僵,瞪着她咬牙:“不是买给我的,那你对着我比半天干什么?”
东方语丢了个白眼给他,理所当然道:“你的身材跟他差不多,当然找个样板对比一下才知道效果啦!”
风昱脸色渐沉,眯起狭长勾魂的桃花眼,语气含了一丝莫名酸意:“这腰带你打算送给墨白?”他怎么突然觉得,白色如此刺眼呢!
“对啊。”少女点了点头,兀自低着头在检查腰带上镶的宝石牢不牢固,小嘴还在低声嘀咕:“多得你的美酒,让他刚稳定的病情再起波澜,也多谢你的好酒,让他不偏不倚将血吐到腰带上,这不,他有机会去旧换新了。”
风昱想起仍在别苑里咳嗽声声的墨白,心里愧疚蔓延,脸色终于开朗了些:“那这腰带我付银子,就当是给他赔罪。”
东方语挑眉侧头凉凉盯了他半天,然后丢了个白痴的眼神给他,转身让伙计将腰带包起来。
风昱愣了一下,心下莫名有些不痛快,眼见她自顾拿了腰带就要往外走,突然神差鬼使的拉住她:“那我呢?我跟前跑后任劳任怨这些天,你就没想过买样东西犒劳犒劳我?”
东方语皱眉定睛盯着手臂上那只修长精致的手,这家伙不是有洁癖吗?难道没看见她袖子染了大片擦不掉的炭灰?
她盯了半天,那人却似乎没有松手的打算,这个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店内其他人几乎立刻就发觉他们之间气氛古怪,齐刷刷停下挑选,张目望了过来。
少女懒懒挑了挑眉,悄悄摸了把门框上的灰尘,然后搭上他手背,甜甜一笑:“嗯,是该犒劳一下,我刚才还在想,该送你什么合适呢!现在我知道了。”
她利落转身,目光飞快瞥过柜上饰品,随即两眼一亮,视线便凝住不动。
是只活灵活现的小灰鼠,前爪托着微昂的下巴,双眼半眯着……神态跟臭美的风昱相似到十足,最令东方语满意的是,小灰鼠头顶上竖起一撮白毛,太符合她给风昱设计的形象了!
她很干脆拿起小灰鼠打包交钱,然后笑吟吟将小灰鼠直接塞入风昱手里;在风昱错愕的眼神中,跨出门外。
风昱怔了一下,立时也跟了出去:“喂,丑丫头,你为什么对墨白的病那么紧张?”
东方语闻言,怔了怔,沉默了一会,幽幽道:“他是我朋友。救过我很多次的朋友。”
朋友?风昱缓缓走着,在心里静静咀嚼着这个不算陌生的词。
“对了,你知不知道墨白究竟得了什么病?”东方语忽地停下脚步,满怀希冀地望着风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