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所谓的明天依旧在下雨,不过不大,一早上起来小雨淅淅沥沥的。
我没有开车,孟小秀给我拿把伞,她想陪着我,但是我拒绝了。
我说:“孟小秀,找个好人嫁了吧。”
四年了。
她已经不小,24岁,老姑娘了。
她姥爷已经不在了,那老头子生前最大的希望就是我们俩结合的,只是老头子不懂,我无法对孟小秀有半分男女之情。
我只能把她当做妹妹。
就如同我父亲、四叔、四婶、瘸子都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
孟小秀笑了笑,说:“别的人,看不上呢!”
她转身走进了屋里。
她现在也不追着我说,“二哥,你什么时候娶我了。”
大概是成长了,她也变得含蓄矜持。
但是她越这样,我越觉得难受。
从帽儿胡同到景山有六七公里,以前的记忆还是十一年前,我们几个人大晚上骑自行车去,一路高声笑语,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这次走时间却长了。
有时候是睹物思人,有时候是感慨今年来燕京城变化真大,大到冷静下来,我突然不敢认识了。
这是哪儿?
我要去哪里?
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很别扭,很不适应。世界如果是一张白纸的话,我大概是上面的一点儿墨迹。
小而发亮。
那么的引人注目。
我感觉有好多人在对我指指点点。
但是看向四周,每个人又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无暇顾及到这里。
是错觉么?
大概不是。
我一直觉得景山不过是个小土丘,以前是,现在也是。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它是生在燕京,出生比别的山高贵些,放在江西那种农村,估计根本没人理,或者是被开采山上的石头。
十一年后的景山,上面重新修建修葺了一些建筑,转眼间变成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收齐了门票的勾当。。
不得不承认的是,小雨中的它仿佛有一种别样的美。
站在万春厅中,极目远望,好像就能囊括了整个燕京城。
李琛是迟迟而来,他笑着说:“不是说好的回院里么?下着雨两个大男人到这个来是个什么道道?”
他抽出烟点上,鬼使神差地递给了我一支。
然后我接住。
他有些哑然地看了看我,问:“大爷的身体好些了么?”
我把烟点燃,夹在手中,想起了这个老人,有些怅然道:“大概过不了这个冬。”
他同样感慨了一句,说:“以前小时候不懂,以为自己长大了父母就能歇一歇了,现在才明白自己长大了,父母也老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母亲目前身体同样不好,也没有多少活了。
我说:“每个人大概都是命中注定。”
他无奈点了点头,好像不愿意承认这件事,问:“城哥,今天你找我什么事?”
我刚要说。
他扬了扬手机,张檬的电话。
我看的出来,他很高兴。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那个孩子有八个月大。
我忍不住转过身去,理了理领子,憋足了两三天的勇气消失殆尽,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怎么说了。
难道。
真的要破坏别人的婚姻么?
让他们都恨我。
堂而皇之的说,“李琛,张檬在和你之前被我睡了。”
抑或者
“李琛,李念是我的孩子!”
无论哪一种,我都说不出口。
李琛接完电话笑的更开心了,他不无炫耀的走过来跟我说:“张檬说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她!”
我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说:“大概男孩都有些调皮吧!”
他赞同式地点了点头,转而问我:“你们呢?你和姚方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要是女孩的话我们做个儿女亲家怎么样?”
儿女亲家?
如果一切都没有意外,当然是好的。
可是现在。
我忽然不知道怎么接了。
我问:“李琛,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他疑惑的看了看我,说:“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指着东侧的关帝庙说,“你忘了,我们一起在关帝庙拜过兄弟的!”
是啊,我们拜过兄弟。
我们看着三国演义,我们学着刘关张,我们磕着头,刺破手指头,喝了血酒。
我们说:
“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老大先死,老四后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一年的嬉笑场景依稀还回档在耳边。
老大顾明建,老二钟阿城,老三李琛,老四莫文
甚至我还记得,当年顾明建的脑袋不是太灵光,义无反顾地和我们一起大声说——老大先死,老四后死。
莫文当时问:“二哥和三哥谁先死”
说完话就被我们打了个半死,李琛还开玩笑说:“如果真有一个人先死的话还是我来吧,二哥太文绉绉的,到了地府再给别人讲道理,肯定不能占个好位!”
……
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一去经年、
我收回了刚才的话,我说:“可能是最近公司的事太忙,脑子精力跟不上了。”
他问:“是不是公司遇到困难了,遇到困难了直接跟我说,这几年我投资赚了不少钱,你说个数,我保证给你凑齐。”
我摇了摇头。
他眉毛一皱,说:“你看不起我?”
又接着问:“一个亿够不够?”
我再次摇了摇头。
他有些颓然,说:“如果我们真不够的花,我去找顾明建,找莫文,怎么说我们都是拜了兄弟的,他们不会不帮。”
我受了不了他对我的好,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折磨,越觉得话说不出口。
越觉得我亏欠。
我说:“雨有点大了,我们回去吧?”
实际上却是雨越来越小,已经将近不下。
他怔怔地看着我。
我有些闪躲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要不然我们去喝酒吧。”
这是我最后的坚持。
他点了点头,开始给酒楼打电话。
我说:“就喊顾明建和莫文,顺便把张扬也叫上。”
他挨个把电话打完,笑骂道:“感觉我们祖祖辈辈三代都是欠你钟家的,我好歹身家上亿的男人了,竟然还要给你当秘书!”
我说:“我的手机摔了两次,昨天彻底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