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935年,欧内斯特·海明威的生活在改变中,旅游者们已经发现西礁岛,并且城市元老们已把海明威的住宅列入游客游览的地图中,不用说,老爹是不高兴的。在最近两年里,波琳已经完成他们处于当地居民中的那两座旧的两层楼住宅的整修翻新,包括以水晶玻璃枝形吊灯代替吊扇。不过当欧内斯特雇用一个来自西礁岛的新手时,他在做的糕饼上涂上糖霜。托比·布鲁斯为整座房地产建造了一个高达六英尺的栅栏。建造这堵墙所用的砖块是新近从城市的街道上拆下来的,让出空地以便建造新的、更漂亮的柏油路面。
虽然这堵墙会给老爹支撑住清静的隐居处,但是欧内斯特极想离开西礁岛,而奔向湾流东方更深的水域。因为他曾经听说古巴的政治手腕依然残忍不堪,所以他决定在那个季节到巴哈马群岛的比米尼去。
老爹曾经听人吹嘘比米尼是世界上最变幻斑斓的蓝绿相间的水域,乘着湾流的潜流有丰富的海上生活,那股潜流短离岛的海岸只有一英里的距离。海明威已经在赞恩·格雷赞恩·格雷(1872~1939),美国作家,以浪漫主义手法描写美国西部拓荒者的生活,主要作品有《边境精神》、《紫艾丛中的骑士》等。的作品《箭鱼和金枪鱼的故事集》中读到有关捕捉大的金枪鱼的事,这是一种大约十年前在离西班牙不远处发现一条极好的金枪鱼所激发的兴趣,在那时他和他的第一任妻子哈德莉正准备前往欧洲旅行度蜜月。
在1921年,欧内斯特曾经给他父亲和家属写过一封信,描述他在轮船的船头看见不少六英尺、三百多磅的鱼一直在跳出水面。对欧内斯特来说,它们看上去更像马匹纵身跳过栅栏,速度突然增加,姿势优美自如。当轮船停靠在西班牙维戈时,欧内斯特和哈德莉发现一家鱼市场,在大理石厚板上把有几条大鱼的内脏取出,而他知道这一种叫做蓝鳍金枪鱼。海明威被这种思想所迷住:把这些大鱼中的一条送到了钓竿和绕线轮上去;他在十年中已经梦见这一情景。
然而,第一次比米尼之行几乎没有成行。其实,这次旅行可能已使欧内斯特吃尽了苦头。这事从1935年4月7日星期天开始,在日出后几小时。当“皮拉尔”号船向大海驶去时,欧内斯特在掌舵。几位朋友都在船上,他们是:迈克·斯特拉特·约翰和凯蒂·道斯·帕索斯夫妇和几位船员同事艾伯特·“面包”平德和另一个西礁岛的本地人汉密尔顿·“萨卡”亚当斯。雇用平德是出于他对机械和航海的知识,而雇用亚当斯是做“皮拉尔”号船的厨师。
比米尼之行的计划是让所有船员吃住都在船上。“皮拉尔”号船能睡七人,用小吃房间的家具合拢起来成一张双人床,再用船尾舵手座的凳子做铺位,外加前面的双人睡舱和船身中部的两个铺位。
迈克·斯特拉特是欧内斯特在巴黎时期结识的朋友、缅因州金枪鱼俱乐部主席,他建议他们一路上曳绳钓鱼直至比米尼。欧内斯特似乎赞成缓慢而又适意的旅行。他已经计划好两天横渡大海,将利用湾流的缓慢向北流动,来加速沿着佛罗里达的海岸前进,然后那天晚上在离霍克珊瑚礁较远的一边抛锚泊船。翌日早晨,他揣测他们将开始向东面的一段航程去穿过湾流。这次旅程从西礁岛至比米尼全程总长二百三十二英里——完全在该船及其船员们尚未展现的潜力之内。他们唯一没有能带上船的东西是运气。
“皮拉尔”号船仅仅出港几小时,离开海岸开了二十英里,就在那时,欧内斯特突然发现一只大的绿色海里生长起来的甲鱼在沿着海草的路线游动。老爹的船不再继续向前航行,船的速度放慢了,它是在向后周围环行,被期望中甲鱼块的美味所诱惑,因为那是第一流的食用肉类。就在事情将要发生的时刻,硬壳动物的任何踪迹都消失了,可是他却发现在褐色水草下面绿色和黄色的闪光物。“运气多好啊,先生们。把钓线放出去,我们要钓到海豚。”这意味着并不是哺乳动物,而是极好的可吃的鱼。
一条四十磅的雄性海豚猛击第一根钓线。斯特拉特拿起钓竿开始与鱼战斗。道斯·帕索斯顺手抓取他的新的小型电影摄影机,并爬到“皮拉尔”号船的船舱顶上。“主席,”这是欧内斯特对斯特拉特的爱称,“不要太快。让上了年纪的道斯记录下这一战斗场面。”斯特拉特露齿而笑,并把摄影机一挥。这人并不是一个胆怯的船员。在船尾舵手座,凯蒂·道斯·帕索斯站在“面包”和“萨卡”旁边,注视着这一场景。
欧内斯特把驾驶盘交给“面包”,可能会有下一条鱼上来投网。他脱下衬衫,把它浸泡在一只盛满海水的水桶里。他已学到有关钓鱼的任何技巧,那就是懂得不要变得过分激动。他把湿的衬衫包在头上,宛如穆斯林用来包头的头巾,而潮湿引起的凉爽让他感到很舒畅。“嘿,我们现在怎么称呼你呢?”道斯·帕索斯脸带微笑地问道。
“马哈特马Mahatma在此是双关语,一是泛指人名,二是其意义为“圣人”、“伟人”,在此泛指掌管船的人。的情况又怎样呢?”欧内斯特问道,并收起钓竿和绕线轮。
“那是什么意思?”凯蒂问道。
“老船长,”道斯·帕索斯说,“你无须与他不利的一面联系起来去理解,谁是这只船的船长或船上能手。”
欧内斯特放松了船尾的钓鱼线。在一所研究海豚的学校里,下一条鱼上钩只是几分钟的事情。就在那时,左舷的钓竿弯曲,老爹抓牢它。他已经钓到一条在急切跳跃的够大的海豚。在阳光照耀下,海豚的鲜艳的绿色和黄色在闪闪发光,一会儿,第一条鲨鱼出现了。
道斯·帕索斯是第一个看到这条鱼的人——一个黑的小点,很快跳上来。当鲨鱼跳跃,并从两个半面咬住老爹的鱼时,激起海水四溅。“简直讨厌极了的鲨鱼!”欧内斯特用西班牙语咒骂道,并且把海豚的头绕住。
“更好地把鱼捉住。”欧内斯特大声叫道。
不过斯特拉特这位彪形大汉从没有一个机会给鲨鱼。鲨鱼吸了一口黄绿相映的水。一会儿,欧内斯特轻拍斯特拉特的背。“祝贺你,主席先生,你已经钓到你的第一条佛罗里达的鲨鱼。”
“获得像缅因州地方一样的鲨鱼,”斯特拉特大笑不已,并且注意着他的钓竿弯得有两倍的样子。然后他开始上下往复移动和绕线的任务。
“慢慢地把它拿回来,面包。”欧内斯特告诉他的舵手。他挥了一下手,而其时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斯特拉特的钓线进入深蓝色水面的那个点。“皮拉尔”号船返回到波浪拍打的柔和的滚滚浪潮中。海面上风平浪静。那是一个难得的晴朗的早晨,大海的水面看上去很像一面无尽头的扁平的镜子,旭日的光芒把云层变成一片令人愉快的粉红色。蓦地那面镜子散开,像鱼的脊鳍直冲水面。鲨鱼游动得很快,随着它的活动,把绕线轮的钓线凸起的部分拔出。
“该死的加兰诺加兰诺(galano)是西班牙语,意谓“鲨鱼”,在古巴除这个意思外,还有“好看”的意思。。”欧内斯特说,他用这条鲨鱼的古巴名字叫它,“钓线不要再碰它,要使这家伙缓慢前进。”当一场战斗进行得更激烈的时候,老爹有一种把英语和西班牙语混合使用的方法。
斯特拉特继续使劲握住钓竿,把沉重的钓鱼线收进来。他不顾一切地要给老爹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下一个洄游,这条鲨鱼又在水中突然活动起来,在浸湿的褐色的紊乱的网眼中扭动和拱起它的背部。它的宽阔的鳍在水中游动溅起水花,它开始另一次洄游去拉出更多的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