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000年左右,由于生产力的较快发展,印度俾路支地区进入了“铜石并用时代”,农业村落开始出现。约公元前4000年代后期,村镇中的农民开始迁往印度河流域的3£愿地区。在这些农民带来的先进农业技术的促进下,印度河平原地区开始向农业村镇经济过渡。
公元前3000年左右,哈拉帕文明进人形成和发展的重要时期;公元前3000年代中后期,哈拉帕文明到达鼎盛时期;大约在公元前2500年前后,一些奴隶制小国家开始出现于印度河流域。此时,在广大的印度河谷地区,哈拉帕人这一种族群体占据了支配地位,开始了在整个印度河平原的快速扩张。
扩张时期,有较大规模的哈拉帕人曾经向印度河流域进行过移民。因此,许多新的居民点出现在印度河流域,哈拉帕文化开始在一些原属科特底基、阿姆利等文化的地方盛行。例如,在印度河中下游东岸的科特底基文化的村落就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并不是在所有的村落中哈拉帕文化都处于主导地位,它只是与当地文化并存,有的村落中当地文化仍占主导地位。这说明,哈拉帕文明的向外扩展经历了相当长的时期。
哈拉帕人之所以向外拓展,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关键的因素是由于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致使人口数量激增,超越了原住地的地区承载能力,使得一些居民不得不迁往别处。例如,位于印度河中下游西岸的摩亨佐·达罗,它的西面是丘陵地带不适宜生存,而东面越过印度河则是宽广的平原地区,所以居民们选择了东面,而那里原本是科特底基人的生活区域。
虽然哈拉帕人的大规模迁移给一些地区造成了破坏,但却把他们的文明传播到了更多的地方。在文化充分融合的基础上,哈拉帕文明逐渐二趋于成熟。从这方面来讲,哈拉帕人的迁移是富有积极意义的。但令人遗憾的是,据考古证实,公元前1750年左右,这些分布在各地的古代印度奴隶制国家都先后消亡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给我们留下了永久的遗憾,也给我们提供了探索的动力。
规范的城市规划
文字、城市、阶级和国家的出现,是形成人类文明社会的四个重要标志。在哈拉帕文明中,城市文明是其重要特征,国家只是由一个或几个城市与周边的村镇结合而成的。作为当时最大的两个城市,哈拉帕和摩亨佐·达罗自然成为哈拉帕文化中两个最重要的中心。
虽然哈拉帕文化是以“哈拉帕”命名,但事实上,相对于哈拉帕城遗址,摩亨佐·达罗城遗址的保存更为完整。摩亨佐·达罗城占地约85万平方米,有大约35万至4万的人口。根据考古发现,在建造之前,建造者们对于这座城市似乎就已经做了非常细致、精确的规划和设计。从城市整体来看,它的布局极其合理、规范,甚至已经有了现代城市的特征。因此,在上古时代诸城市中,摩亨佐·达罗称得上是最佳的设计典范。
摩亨佐达罗城由卫城和下城两大部分组成,两城的划分十分明显。建在较髙山冈上的是卫城,它的四周围着砖墙,而且有深壕环绕,甚至在道旁还建有塔楼。城中有座非常高的土堆,是一处砖砌的大平台。尽管直到现在,人们还无法弄清它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并非是为百姓的日常生活而建,而是为了举行某项重大活动。
“土堆”旁边有一座蓄水池,现在一般被人们称为“大浴室”。它有12米长、7米宽、25米深,看得出来是用砖和泥灰修建的。有一个专门的大水井为“大浴室”供水;“大浴室”的西南角还规划有排水沟,用过的水可顺着这里流出;南北两头各有一个台阶供人们上下;四周走廊连接着八个小浴室,每个小浴室内都有进出水道。关于“大浴室”的设计目的究竟用于世俗还是兼有宗教用途,至今学界仍存在不同说法。但从在城市附近发现的寺庙遗迹来看,它很可能用于祭司的贵族们沐浴净身或者某种宗教仪式。
“大浴室”旁边是一座更为奇特的建筑,它的总面积为2035平方米。在这座建筑里,人们已经发现了27个用实心砖石砌成的墩座,它们按照一定的次序排列,每行9个,共分3行,行与行之间留有一米宽的过道。人们现在称它为“粮仓”,但这只是考古学家们的一种推测而已。如果它真的是一个粮仓,它的庞大无疑表明当时这座城市是多么的富裕。但是,有一个问题值得思考:如果它们真的是粮仓,那它们装的谷物是通过什么方式征集起来的?
除此之外,卫城内还有一座巨型建筑遗址,占地面积在750平方米以上。这个遗址中有20个用巨大窑砖砌成的四排方柱。很明显,这种设计适合于大批群众的聚集,所以现在人们称它为“会馆”。
卫城的整体建筑显示,它就是这个城市国家的政治中心。
下城是城市里商业、手工业的聚集地和居民住宅区。下城的街道都呈东西、向或南北向,它们垂直相交,把下城分割成不同的街区。其中一条主街道可以同时容纳九辆大车并排行走。每个街区中又有东西向或南北向小巷,它们与街道相互交叉,共同组成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
富有人性化的是,为了不遮挡行人的视线,位于街道十字路口的房屋墙壁全部设计成半圆形;街道上每隔一段就有一个路灯杆;街道两旁建筑物的窗户全部朝向院内,走在街上触目所见的都是房屋墙壁,显得整齐有序。
城市里的住宅风格大同小异,只是在面积上有所不同:有的是楼房,高达两三层,而且还有宽敞的庭院和水井;有的则仅有一两间房屋;甚至还有极其简陋的茅草房。城内几乎所有建筑使用的材料都是火砖,这一点儿着实令人惊奇。因为在古代文明中,只有王宫和神殿的建筑才会使用砖块。
除了一些细节,哈拉帕城与摩亨佐·达罗基本上有着相同的规模和结构据记载,在哈拉帕城,港口是它最宏大的建筑,这一点似乎显示,过去哈拉帕是一个贸易发达的商业城市。谷仓附近还有一些冶金炉和工棚,据估计,工棚足够数百名雇工和奴隶居住。这些记载是人们在摩亨佐·达罗遗址中不曾见到的。
从摩亨佐·达罗和哈拉帕的城市建筑上,我们可以大概了解到这两个城市当时的社会状况:卫城的砖砌城墙和办公用房表明当时的统治权力已经形成,并且已经产生了凌驾于普通劳动者之上的国家机构;住宅上的差别,则突出地反映了当时城市居民中已经有了贫富分化和阶级对立。据此可知,阶级对立的出现是这一时期国家形成的必要前提。
然而,更加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依照考察占迹的惯例,考古学家们曾在摩亨佐·达罗和哈拉帕寻找过王宫和神殿,结果却一无所获。在两个城市里都没1有发现类似于古代两河流域或者古代埃及那样的王陵和宏伟豪华的宫殿遗址。而在相同时代的文明古国中,王陵和宫殿几乎是不可或缺的,这一点使哈拉帕文明显得有些奇特。
接下来,一个疑问自然产生了:统治这片辽阔国土的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又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进行统治的?由于没有发现神殿,也许可以推测,他们是同其他古文明——古印加、美索不达米亚、古埃及一样,国王同时兼任法老或祭司王来进行统治。但是在所有的遗址中,根本找不见有祭司王统治的任何痕迹。这又着实让人困惑了:难道印度河文明在5000多年前就已经废弃了君主制?从遗址所发现的情况来看,当时的印度虽然已经明显存在阶级分化,但至高无上的王权可能还没有形成。此外,在遗址中,我们发现了一些用于战斗的武器和一些类似军营的建筑,由这一点可以推断,军队在当时已经产生了。
清洁时代
古城市民讲究卫生的程度,令考古学家们感到震惊。他们甚至认为,这两座古城的居民可能是古代最讲究卫生的民族。古城中不仅有完备的公共卫生和洗浴设施,而且整个城市供水、排水系统的完善程度,即便是现今世界上顶级的国际大都市都未必能够达到。
城中水井遍布,自备水井基本上是每一个住屋必备的。除此之外,在每条巷道还都设计有一口公共水井。居民住宅里每户都建有浴室和便所。浴室的地面呈一个坡度,便于水流向一个角落,然后通过管道流入室外的水道中。便所是冲洗式的,冲厕的水由墙壁中的水管排到下水道。城中不仅各处都安装了下水管道,而且还开凿了排水渠,渠盖都是用砖或石板做成的。污水从各家流出,在屋外蓄水槽内沉淀污物后最终注人地下水道。考古学家曾在哈拉帕城发现了一段下水管道,这段管道高约15米,呈弓形顶。
为了排放垃圾,城里不但建有公用垃圾道,而且每户住宅里也都建有特制的垃圾滑运道,这些滑运道直接与地下的下水道相接。城中还有很多砖砌的蹲式厕所,这些厕所坚固整齐,并且有排除粪便的水槽,这些水槽可以直接将污物冲人下水道。这些公用卫生设施如此健全完备,使当代许多不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城市都望尘莫及。正因如此,考古学家们把这个时代称为“清洁时代”。
在遗址的挖掘过程中,人们逐渐发现,当时的哈拉帕人有着相当丰富的生活内容:他们的食物包括肉、鱼、面包、饼、蔬菜、水果、牛奶等;他们的衣料主要是棉布和毛织品,衣着打扮和装饰也是哈拉帕人比较注重的;他们的日常用具种类多样,不仅有碾谷石磨、擦肉具、制饼模子、烘面包的炉子、做菜的锅、过滤的穿孔陶器、盛放食物和饮料的碗、盘等,还有照明的灯、烧香的炉;他们的娱乐器具同样丰富多彩,目前已知的有各种骰子、棋盘、手鼓、响板、竖琴、七弦琴等。
此外,当时的手工艺人手工技巧相当高明,他们不但能够制作出大量的精1细陶器,还能制作出金属工具和武器、贝壳镯子、珠子项链等许多富有特色的工艺品。哈拉帕的雕塑艺术也富有特色,有很多都表现出了极高的工艺制作水准,例如摩亨佐·达罗出土的祭司石雕像、青铜雕像“裸体舞女”,哈拉帕出土的一尊裸体男雕像等。
印度河流域的计量制度巳经相当发达,这从遗址中出土的一些精制铜质天平以及众多象牙和由彩色小石块制成的砝码可以看出。同时,这也表明,当时各地之间的经济往来比较密切。
在众多的出土文物中,有很多以冻石为材料刻制的印章最值得关注。根据这些印章,考古学家们推测,当时每个家庭可能都有自己的印章。印章上的图案多是公牛、犀牛、大象、水牛、羚羊、独角兽等动物,图案的上方也都刻着奇特的文字。在相继发现的上百处碑刻以及一些陶器、铜器和用石头、贝壳或者象牙做成的物品上,考古学家也都发现了同样怪异的简短文字。
古文字学家们对这种文字进行研究后发现,它们有400多个不同的符号,这些符号代表音节和完整的词。书写方式一般是从右到左,但每换一行书写方向就变换一次。这向人们显示,他们的文明已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这种文字不同于已知的世界文字,甚至与人们所熟知的古印度梵文也完全不同。因为还没有人能够成功解读这些文字,所以它们究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什么内容至今仍无人可知。
哈拉帕文明有着如此多的诱人之处:设计完善的公共设施、无法寻觅的王宫神殿、无人可知的远古文字……这些印度河流域文明所取得的伟大成就令无数世人着魔的同时,也让无数人沉迷于它所留下来的万千谜题。
“史前核爆炸”般的消亡
哈拉帕文明虽然历史悠久,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我们在古印度的所有典籍和传记甚至包括最古老的《吠陀本集》里,都找不到关于这种文化及两座中心城市的记载。一些考古学家认为,原因可能只有一个:这些典籍撰写之时,这两座城市的文化巳经消亡很久了。
那么,导致这两座城市突然消亡以致整个印度河文明毁灭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是什么原因导致印度历史在此出现了“断裂”?关于这些人们最为关注的问题,考古学家们还在进行不断地推测和研究。
有人认为,由于河岸居民不断的抗洪才使印度河河水孕育出来的文明不断发展壮大,所以也可能是一次强烈的地震引发了印度河大面积的洪水泛滥,最二终导致了城市的毁灭。然而,这种说法却无法解释这样一个问题:洪水泛滥可、以毁灭一个或者多个城市,但显然不能把数座城市和众多村镇组成的整个印度河文明毁灭,因此这种解释不能令人信服。
一个由气象学家、植物学家、地质学家等自然科学家组成的自然环境发展变化研究小组认为,印度河文明的衰亡是由环境恶化导致的。当时,由于人口数量激增,导致开荒过度引起严重的水土流失,再加上当时干旱少雨,社会生产力比较低下,所以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遗弃这两座城市和附近的村镇而迁移到别的地方。
但这种说法也有疑点:环境不会突然间恶化,它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所以必然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另外,如果是迁徙,印度河文明应该会在别的地方得到继续发展,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发现后来的印度文明与这一时期的文明存在延续和一脉相承之处。
还有人认为,社会内部阶级矛盾的不断激化引发了激烈的冲突和斗争,结果导致双方同归于尽,也最终使印度河文明毁于一旦。但是,首先,人们迄今为止并未在遗址里找到两座城市中发生大规模阶级斗争的证据。其次,人们对于他们阶级的构成以及各阶级之间的关系并不十分清楚。
因此,对于阶级矛盾的激烈程度和他们的冲突形式,更是无从得知。最后,城市遗址的房屋建设如此整齐划一,表明城中居民的贫富差距悬殊不大,所以不可能存在非常尖锐的阶级矛盾。
最早时,英国学者韦尔勒曾对此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是外族的入侵导致了印度河流域文明的最终毁灭,这个外族具体地说就是雅利安人。支持这种说法有两个有力的证据:一个是在摩亨佐·达罗城遗址中,人们发现了很多遗骸,这些遗骸姿态各异:有的在台阶上横卧着,有的在井边倒伏着,并且这些遗骸上都有刀伤痕迹,这些都是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暴力的有力证明;另一个证据是,在雅利安人的典籍《梨俱吠陀》中,摩亨佐·达罗有可能就是诗句“摧毁敌人90座城市”、“破坏恶魔城堡”中提到的阿耆尼烧毁的纳弥尼。韦尔勒的看法长期以来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然而,这种说法也并非完美无缺,仍有一些疑问是它所不能解释的。
首先,时间不对。雅利安人是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迁移到南亚次大陆的,而在公元前1700年左右,以摩亨佐·达罗城为代表的印度河文明就已经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