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香在书桌后面坐下,本想随意拿本书,学太子装装文人的样子。后来又想,这路线实在是很不适合自己,索性就干巴巴地坐着。
椅子还没有坐热,徐又菱和巧莲就直直地闯进来了。徐又菱着一身红装,头上的金饰一看就是新置的。她表情愉悦,气势高昂,活脱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绿珠跟在这主仆二人后面,无奈地向荀香摊了摊手,意思是拦都拦不住。
荀香并不介意,“绿珠,去泡壶茶招待客人吧。”
徐又菱向荀香行了个礼,“太子妃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呢?你不在东宫这几日,宫里可是冷清得很呢。”
荀香笑道,“东宫里冷清,徐良媛那里不是挺热闹的嘛。”
徐又菱闻言,皮笑肉不笑。而后抬起涂着殷红蔻丹的手指,朝珊瑚轻轻一点,“刚刚我去宜兰宫,听守卫那里的禁军说,太子妃把珊瑚带走了。太子妃知道珊瑚是李绣宁那个贱人的贴身丫头,搞不好还是李绣宁和慕容雅私通的帮手,怎么能随便把人带走呢?”
珊瑚听了,吓得缩了缩脖子,无助地看向荀香。
“宫里的禁军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荀香站起来,几步走到珊瑚身旁,重重地叹了口气,“刚才我从宜兰宫经过的时候,他们跟我说,没有贵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怎么我不可以,徐良媛就可以呢?还是在他们的眼里,徐良媛的品阶比太子妃还要高?”
徐又菱闻言,微微一愣,看着荀香的眸光变得深沉了一点。
恰好此时,绿珠端着茶水进来,徐又菱便就势坐下,借着喝茶的空隙说,“太子妃,炎贵妃让我好好地清查宜兰宫,搜一搜有没有私通南越的证据。珊瑚这个丫头,是重要的证人,我要带走。”徐又菱说完,便命巧莲便过去拉珊瑚。珊瑚尖叫一声,躲到荀香的背后,惊恐地说,“太子妃,救命啊!”
巧莲碍于上次在承乾宫前的教训,不敢轻易动手,只是恶狠狠地珊瑚说,“死丫头,你主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还能逃得掉吗?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直接让禁军进来抓你!”
“好大的口气!”绿珠开口,冷冷道,“凭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就能叫得动禁军?你当这瑶华宫是何地?你置太子妃于何地?!”
“好笑,你跟我同样是丫环,有什么好神气的?”巧莲啐了一口,嘲笑道,“别以为自己上过几天学,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你不过也只是个伺候别人的卑贱下人而已!”
“我是下人,但我不做坏事,不像某些人,丫环的命,禽兽的心!”
“绿珠,你以为你那些卑鄙龌龊的事情,这里没有人知道吗?”巧莲双手抱在胸前,冷嘲热讽,“我怎么敢跟你比啊,丧门犬!”
巧莲还没得意完,忽然觉得一道掌风过来,毫不客气地扇在自己的脸上。因为那对方的用力太猛,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惊恐地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荀香,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徐又菱,猛地站起来,大声吼道,“荀香!你居然敢打我的丫环?!打狗也要懂得看主人!”
荀香居高临下地看着巧莲,“在敦煌的军中,有一条军法:乱嚼舌根,诽谤它人者,割舌或杖毙。我只给她一巴掌,就是给你这个狗主人面子!”
徐又菱冲到荀香面前,狠狠推了她一下,“你敢骂我?真以为自己是大将军之女,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李绣宁的下场,就是你和你家的将来!”
荀香毫不示弱地回推了徐又菱一下,高高昂着头,“他大爷的,我真是受够你了!你爹不过是个文官,名义上的兵部尚书,带兵打过战吗?你还在你娘怀里喝奶的时候,老娘就已经在马背上了!告诉你徐又菱,你要横,到别处去横,我这里还轮不到你放肆!有本事,就让你爹和你哥哥像诬陷李家一样,诬陷我们荀家试试!看皇帝是信你们这些个养在京中,对国家没有任何贡献的废物,还是信我们这些在边关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臣!”
“你,你!”徐又菱气得手指发抖。她本来就因为荀香几次三番跟自己作对而看荀香不顺眼,再加上这次太子带荀香去温泉行宫,还传出合寝的事情,她更是不甘心,不由分说地便卷起衣袖,冲过去跟荀香扭打起来。
绿珠,珊瑚和巧莲见状,连忙要上前分开二人,徐又菱却不依不饶地抓着荀香的衣领,扯着荀香的头发,好似看到她痛苦,才能解恨。
荀香疼得嗷嗷乱叫,直想一巴掌拍开这个死女人,又怕下手太重把她拍死,窝了一肚子的火。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呵斥:“你们闹够了没有!都给我住手!”
徐又菱堪堪地停住,回头看见淳于翌立在门口,立刻惊得花容失色。她连忙动手收拾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急急忙忙地向淳于翌行礼,“太子殿下。”
淳于翌走过来,看了一眼屋中两个狼狈的女人,板着脸问荀香,“怎么回事?堂堂太子妃和良媛动手,成何体统?”
荀香不服气,本来要争辩几句,绿珠先行跪下道,“太子殿下请恕罪。一切都是因奴婢而起,和太子妃无关。殿下若要惩罚,罚奴婢一人就好。”
荀香俯身去拉绿珠,“绿珠,你起来!我们又没错,干嘛要被罚?”
徐又菱走到淳于翌面前,委屈地说,“殿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太子妃她欺负臣妾!听说她回宫了,臣妾好心来看她,她不仅不欢迎,还打了巧莲。您看,巧莲的脸都被她打肿了呢。”
巧莲连忙把被打的那边脸扬起来给淳于翌看。
淳于翌看罢,先是不动声色地把手臂从徐又菱怀里抽出来,然后对荀香说,“不管谁对谁错,堂堂太子妃动手打人,有失妇德。罚太子妃闭门思过三日,抄一百遍宫规。”
“我不服!”
“不服就去找炎贵妃申诉。”淳于翌瞪了荀香一眼,转而拍了拍徐又菱的肩膀,放柔了口气,“别生气了。御膳房新蒸了桂花糕,我们去你的流霞宫吃,怎么样?”
徐又菱喜出望外,一把握住淳于翌的手,“太子要去臣妾那儿?太好了!巧莲,我们走!”
巧莲看了一眼珊瑚,见自己家小姐心思已经全不在上头了,也只得做罢,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等淳于翌和徐又菱走远以后,荀香狠狠地一脚把门踹上,连带踹番了几条可怜的椅子。凭什么每次一有什么事情,受罚的肯定是她?!这个太子妃实在是做得太憋屈,太窝囊,太没有骨气了!她应该硬气一点,索性把太子妃的大印挂在瑶华宫的宫门上,然后浪迹天涯去!谁要管他什么太子,良媛的?真是气死她了!
“小姐,您先别生气。”绿珠上前劝解道,“太子这是救咱们呢。”
“救个鬼啊救!”荀香气呼呼地坐下来。
珊瑚也低声说,“奴婢也觉得殿下是故意把徐良媛支走,这样她就不会为难奴婢和太子妃了。徐良媛的注意全被太子吸引了,也不会再较真刚才的事情了。”
荀香一愣,怀疑地说,“是这样吗?”
绿珠和珊瑚齐齐点头。
“可是要抄一百遍宫规啊!!”荀香哀叫着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绿珠笑道,“小姐别担心。殿下只是说抄一百遍宫规,没说不能找人帮忙抄,对不对?奴婢来帮您。”
珊瑚连忙说,“奴婢跟我家娘娘也学过一些字,应该能帮得上忙。”
荀香一下子又笑逐颜开,“哈哈,老天爷还是对我挺好的嘛。来来来,准备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