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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每秒钟一笔生意(1)

跟美国大多数小孩子一样,迈克尔·奥维茨星期六下午的时间都花在看电影上。可是,他没有产生去制作、导演或者出演这些电影的冲动。激励他的东西是做生意,不管这意味着是送报纸,在超级市场装杂货袋,管理一家大电影制片厂的旅游业务,还是安排他自己的兄弟会重新粉刷房子。1969年,也就是他22岁那年,他还没有想清楚,到底什么生意是吸引他去做的。他知道的一切就是,他极想避开一些无聊、日常的工作,因为这会束缚他的翅膀。

在一家大电影制片厂申请一份工作,这听上去像是个极可怕的想法。一旦做起这份工作,他会想到终生在那里呆着,无法探索商业世界的其他生意。在环球影视公司以及在福克斯的时候,他曾经对人才代理业务发生过兴趣。对这些公司实际干的事情,他了解得越多,越是与他们谈得直接一些,他们所干的工作对他的吸引力就越大。“我喜欢他们的工作,因为他们谁都认识,他们看到一些玩电影的人,而不光是一些弄电视的人。我想:‘学一学这门生意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你学会如何摆弄那些艺术家,学习这门业务中的生意经,而人们就会因此而给你付报酬。’”而且,最好的是,反复不断地做这件事也不会使人终生困在里面出不来。

奥维茨总是超前想一步。因此,他决定现在就申请干人才经纪人这一行,并且准备在这一行里干上四、五年,然后也许开办自己的公司。他头脑里并没有具体的生意概念,可极有可能的是,这门生意与娱乐业有关。躁动不安的迈克尔·奥维茨决定重新设计自己——甚至在还没有开始干一件工作之前。

他向两家人才经纪公司提出了申请,就是威廉·莫里斯代理公司和创新管理公司(CMA)。弗莱迪·费尔茨于1961年创办了CMA公司,进而他也成了好莱坞最出名的电影代理人,他可以这样吹牛:像保尔·纽曼、罗伯特·雷弗德、斯迪夫·麦克昆、詹姆斯·凯恩、杜斯丁·霍夫曼、阿里·麦格罗、阿艾·帕奇诺和芭芭拉·史翠珊这样一些大腕影星,他随时都可以指挥自如。最先对奥维茨的申请有反应的是威廉·莫里斯代理公司。这家公司是1898年由威廉·莫里斯在纽约市创立的,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人才经纪公司。在过去许多年里,其客户包括了艾迪·康托、詹姆斯·卡格雷、凯瑟琳·赫本、艾尔·乔尔森、威尔·罗杰斯、玛莉莲·梦露和弗兰克·辛那特拉。奥维茨前去参加面试,显然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该公司给他提供了莫里斯邮件室的一个职位。他为此欢庆了一番,完全忘了自己向MCA提出的申请。这不是说,从最底层干起他就一点也不在乎。他已经获得的不仅仅是将一只脚踏进了门——他已经在这栋大楼里面了。1969年5月,他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威廉·莫里斯邮件室里的工作之于娱乐界,就如同新兵训练之于海军战士一样。正是在莫里斯邮件室里,未来的代理人才开始了他们的基础训练,花一两年时间收发邮件,把给客户的演出脚本分发出去,一般来讲,这最多是只能叫人打呼噜的工作。每周75美元的小报酬,对于在福克斯电影制片厂曾拿过每周200美元工资的奥维茨来说,完全不能称作是一笔大钱。可是,他感觉到,他的职业生涯开始了。

迈克尔·奥维茨对付新工作的方法,与一位海军新战士被迫对付基础训练是一样的:光是恪尽职守还不行。奥维茨决心成为威廉·莫里斯雇用过的邮件管理员当中最好的一个。除了分发包裹之外,接受经纪培训的人还得熟悉好莱坞的地形。对于他这样一位曾经当过电影厂导游,曾经改装过兄弟会房子的人,他甚至不想在白天花费数小时去学习地理学。除了分发邮件之外,一两年内什么也不干,这也不是他能满意的。他决心在头几个星期内就掌握好莱坞、风景区和所有复杂的邮路,这就使他避开了接受其他更繁重任务的可能。

在以后的年代里,奥维茨喜欢对朋友们说,他在威廉·莫里斯邮件室学到的策略——风风火火地忙些芝麻琐事,这样就腾出了一些大事——实际上并不复杂。也许是吧。可是,这完全不能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搞清楚了那些路线。真正的答案在于,奥维茨是个极有雄心的年轻人。他总是能够确保自己早晨7点准时上班(比别人早两个小时),一直忙到晚上11点左右,这时候,莫里斯公司大部分的经纪人早已下班了。在早晨和晚上这些安静的时间里面,他下定决心要搞清楚整个代理业务,就好像他选了一门极难的课程一样。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人才代理公司的员工,他可以不费很大力气,也不需偷偷摸摸就能看到娱乐世界里最为复杂、最为隐秘的文件,特别是公司内部的那些备忘录和合同,这些东西都是与为莫里斯客户计划好的电影和电视项目有关。他需要做的一切非常简单,只需要有时间来阅读这些东西。“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干的,”谈到邮件室的其他一些人时他这样说,“我可不管。我只是像闪电一样从他们身边掠过。但愿我能够说这是一个天才的计划,可是,它不过是一种常识而已。这机会不过是可以得到而已,也近在这些人的身旁;然后,你只需要抓住一个机会就行了。”

他就是这么干的,在其他人都回家以后。每天晚上6点45分,高级管理人员(包括阿比·拉斯特弗格尔,他当时是好莱坞最大的代理人)都会离开其公办室,然后在附近进晚餐,大约在晚上10点左右再回到莫里斯大楼。就是在这段长长的晚餐时间里,奥维茨偷偷看了这些备忘录和合同。他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不道德的因素在里面,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为同一家公司工作的嘛。不过,用一双贪婪的眼睛在一些文件上东看西瞄,毕竟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可是,人人都太忙了,没有人会问,为什么一个22岁的邮件室伙计正慢慢地、急切地寻找好莱坞最敏感的材料。莫里斯公司的许多人认为,奥维茨只不过比其他人更专注于他的工作而已。其他人也许发现,年轻的奥维茨极度热心于工作似乎不只是不正常,可是,他也不过是想尽早在莫里斯公司出人头地罢了。

奥维茨感到,所有的备忘录和合同都极其有趣,可是,他从中得到的也只有这些。他需要找到一种感觉,想明白好莱坞人才代理业务是如何运转的,而莫里斯公司消息最灵通的人,往往都是本公司的那些律师。因此,他经常造访这些律师,因为知道他们时常就其工作举办讲座,因此就请他们在讲座之后把讲稿给他看看。“我让一些人烦透了,我让一些人发疯,”奥维茨骄傲地谈到他积极的进取态度,因为他通过这些询问掌握到了莫里斯公司运转的秘密,“可是,他们喜欢这样,我就是这么一个烦人的家伙,一个爱问东问西的疯子。”就是这个烦人的、爱问东问西的疯子,几年前就让他的老师们发疯了,因为他总是无休无止地提问。

一个疯子(也许是吧),可他也是一块巨大的海绵。他之所以能够吸纳这么多,是因为他爱代理公司的一切。他喜欢这里一刻不停的运转、电话盲音、会议、一个接一个的工程项目和一个接一个的客户。而且,莫里斯公司内部也是绯闻迭出的。一切都是那么刺激。任何时候,一位名叫西得尼·谢尔登的作者,或一位名叫斯迪夫·麦克昆的男演员,或一个名叫阿比·斯比林的电视制片人都有可能跨步进门。每个人好像都在奔跑,奥维茨忍不住也想要加入竞赛:“我爱这门业务。真是难以置信,每秒钟一笔生意。这里在一刻不停地运转,永恒地运转。”这门业务好像包含了使他激动的人生内容:艺术、商业、金钱、人物、当前的事件、历史。“我意识到,我可以成为自己梦想的一种人,可以在这里崭露头角。”

可是,光是使自己崭露头角还不行,他还得让老板们知道他的进步。因此,有一天,他坐下来给自己的上司查克·布思写了一份备忘录:

事由:进步报告/迈克尔·S·奥维茨

这是预备写给您的一系列短小报告的第一份,旨在使你明白我在培训计划中取得的成绩。我读过、讨论过,也理解了十三件事情,包括一些笔记,其中有关于创新、商谈以及斯马特兄弟、格伦堪佩尔·古泰姆、阿伍乐、罗温和马迪·拉芬等提供的服务等方面的内容,也有威廉·莫里斯代理公司的项目的所有交易备忘录、各种处理办法、脚本和摘要。我还一直注意着一位新人,我们也许会对这个人物产生兴趣。所有这些,我都是通过尽量多看当地和全国的电视节目得来的。而且,只要我的经济能力许可,我就尽量去参加各种俱乐部和学校的表演、节目以及学生商店的活动。

奥维茨确实有点性急。他毕竟只能算是莫里斯培训计划中的一个小螺丝钉。而且,目前还不清楚,莫里斯公司的老板们是否会对这样一个“小家伙”的每一步行动产生兴趣。可是,他要给他们留下印象,因此,他写了这份备忘录。

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这份备忘录是帮助还是损害了他,反正,不久以后,迈克尔·奥维茨就引起了莫里斯公司一位上层人物的注意。他来这个邮件室工作才不到一百天,却被任命为该代理公司总裁山姆·怀斯勃德的助手。这打破了某种记录。怀斯勃德不仅掌管着这家代理公司的运作,还是这家公司电视部的部长。

虽然年轻的奥维茨在邮件室里表现过极高的热情,可他还是觉得,他得更加拼命地工作,因为他不再是一位文员了,因为他现在开始呼吸那些代理人呼吸的少有的空气了!为了成为怀斯勃德最好的助手,奥维茨想方设法预想他的老板会请他去完成的工作——然后在别人还没有请他去做之前完成。对于助手的工作热情,怀斯勃德作出了积极热情的反应。一般来说,像奥维茨这样在邮件室工作的年轻人,如果想升到代理人的地位,可能会需要四到五年的时间。可是,奥维茨到这家公司工作七个月后,怀斯勃德就让他当上了代理人。

奥维茨于1970年1月被分派去干音乐方面的工作,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不是干这方面工作的料。他作为音乐代理人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处理“斯奈斯通家庭乐队”事务。这是相当“令人害怕”的一件工作。有天晚上,这个乐队应该在洛杉矶广场表演,可是,到处找不到斯奈的人,他们比原定时间晚了四十五分钟才到场。对他来说,这是一份令人担心的工作,奥维茨负责让表演正常进行,包括表演准时开场。奥维茨穿着从巴洛克百货商店买来的高级时装和尖尖的皮鞋,感到自己穿得很不得体。当他在广场上走来走去时,他感到自己像是“一个联邦代理人”。当他最终在离舞台很远的一个换衣间里找到这个乐队的某些成员时,他作了一番自我介绍,但得到的却是很冷淡的回答。

“嘿,伙计,”斯奈·斯通冲口而出,“去照看我的乐队吧。”

这项要求听上去让人摸不着头脑,奥维茨不敢问斯奈,让他去照看他的乐队是什么意思。

“这场音乐会你迟到了。”奥维茨说。他希望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严厉一些,却没有成功。

“关我屁事,”斯奈说,“照看我的乐队去吧。”

接着,奥维茨在另一个衣帽间找到了乐队的其他人。他把门推开一条缝。“我看到一些我无法相信会在公开场合看到的东西。”他后来说。他从来没有描述过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但这表明他的确无法与摇滚文化结缘。

乐队的一位成员转过头来对奥维茨吼到:“纳克!”(缉毒官员)

几秒钟之内,整个乐队都对着迈克尔大吼大叫。代理业才开个头,这叫人怎么干下去!

他关上门,然后奔向最近的出口。奥维茨上了自己的汽车,直接开回莫里斯代理公司。接着,他给上司写了一封信,说他想试试其他的工作,不想再做音乐代理了。第二天,他被转到电视部。“60年代的摇滚不适合我。”被贴上一个“缉毒官”的标签似乎给奥维茨上了一课,使他无法与像斯奈及其“家庭”这类不那么保守的人亲密合作。

在为客户寻找机会的时候,电视部的工作集中在夜间电视上,这也就是产生行动的地方。最好的节目和人才都集中在黄金时段节目里。莫里斯公司的代理人并不看重白天的电视节目,尽管电视网络从白天的节目中收取到了很大利润。奥维茨意识到,如果为客户找到在白天的电视节目中的机会,他就能使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来。他开始把莫里斯公司的人才引向游戏节目和肥皂剧,这个策略也真的发挥了作用:钱开始滚滚而来。然后,他又扩大了工作范围。这样处理,就为作家、舞蹈指导、歌舞表演人和导演找到了工作。在十八个月时间内,因为奥维茨的努力,威廉·莫里斯代理公司成了向日间电视节目销售人才时,必须加以考虑的一支力量。

奥维茨积累了一大摞客户名单,包括脱口秀主持人默夫·格里芬和游戏节目制片人查克·巴列斯和比尔·卡鲁塔斯。因为制作出了两个极有影响的游戏表演节目——“约会游戏”和“新婚游戏”——卡鲁塔斯被奥维茨紧紧盯上了,奥维茨也努力使其事业升到了新的高度。卡鲁塔斯发现,奥维茨“有眼光,看事情从来不以偏概全。他看整体,然后想办法让这些单独的东西合成一片。他年纪虽然很轻,却异常冷静。不知怎么的,他有点计较,可是,他对自己的去向把握得很好。我所说的‘计较’可不是负面的意思。你可以看到迈克尔头脑里在想什么。我感到,他总是比别人快两步。”

奥维茨比别人快两步的一个原因是,他有发现新人才的直觉。有天晚上,他看了一部名叫《拉曼和贝克莱》的当地电视喜剧片。他特别注意到其中的一个家伙,这人画了一位溜旱冰的、来自盐湖城的拉比的素描。奥维茨注意到的这个人是一位刚刚出道的年轻演员,也是一位正在努力创事业的喜剧作家,而奥维茨竟想办法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巴利·列文森。第二天,奥维茨拿起电话,找到了这位很有希望的演员和作家,向他作了自我介绍,并告诉列文森说,他看到过他画的拉比素描,认为那十分好笑。他问他,是否愿意为有线电视写一些喜剧小品。列文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奥维茨让他与CBS将在秋天上演的一个新节目——《迪姆·孔威喜剧一小时》的制作人联系上了。就这样,迈克尔·奥维茨使后来好莱坞最为成功的导演之一的巴利·列文森走上了事业发展的道路。列文森说:“一切来得那么随意,一点也没费劲。安安静静的,非常简单。”

霍华德·威斯特是威廉·莫里斯公司的一位代理人,负责为电视网络安排成套节目。他不时注意到迈克尔·奥维茨。奥维茨每天早晨到得很早,这使人感到很新鲜,因为威斯特也是这样的。这也使他经常有机会与这位年轻的代理人闲谈几句,他干干净净的外表和进取心对威斯特很有吸引力。他发现奥维茨很勤奋,渴求知识。威斯特决定好好地注意一下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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